這個米缸裏除了米,什麽都有,蔬菜、水果、鹹魚幹,還有一些蔣珍珍上次帶來的糕點。
這都多長時間了?
蔣珍珍無語,她決定以後不管拿來什麽好東西,一定要緊盯着周海花吃完才行。
茶葉罐子放的比較深,蔣珍珍彎腰伸胳膊把罐子撈上來,打開聞了聞,一股子陳茶的味道。
但莊戶人家能有點茶葉招待客人已經不錯了,客人也不會計較這麽多。
蔣珍珍拿杯子倒茶,剛倒好,就聽到蔣和平吼的那一聲“你瘋了嗎”。蔣珍珍心裏咯噔一下,飛快端起杯子往堂屋跑。
剛到門口,就聽到周海花一臉悲憤地說:“因爲陳向軍他欺負我女兒!”
果然是她媽媽搶先提了這事!但,但這,這用詞也太有歧義了吧?蔣珍珍有些哭笑不得。
蔣和平還真的誤會了,他先是震驚地“啊”了一聲,然後露出慌亂着急的神色,說:“那,那,那趕緊讓陳向軍回來,和珍珍把結婚證領了!”
周海花誤會了,她以爲蔣和平一點良心都沒有,她女兒都受欺負了,蔣和平居然還想着讓他們倆結婚。
“你在說什麽?”周海花憤怒道,“憑什麽結婚?我家囡囡憑什麽要嫁給這樣一個人渣敗類!”
“可是,可是——”蔣和平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惹怒了周海花,他覺得陳向軍和蔣珍珍都是熱血沸騰的年紀,又訂婚多年,忍不住做出點出格的事情也正常,這時候不趕緊結婚,難道要等到蔣珍珍肚子大起來再結嗎?
“叔。”蔣珍珍進門把茶杯放到蔣和平手邊的桌子上,她說,“您誤會我媽的意思了,我媽說陳向軍欺負我,不是指陳向軍和我有了肌膚之親。”
“啊?!”蔣和平尴尬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海花漲紅了臉,她萬萬沒想到蔣和平會誤會到那種事情上去,她惱羞成怒道:“蔣和平,你想什麽呢,我家珍珍不是那種人!”
蔣和平也紅了耳朵,他擡手捂住嘴巴幹咳了一聲,說話都結巴了:“那,那,那是怎麽回事?”
幾乎是在一瞬間,周海花臉上的紅暈就消失了,她闆着臉,表情很難看。
但最先開口說話的是蔣珍珍,她說:“陳向軍在學校裏又找了個對象。”
“什麽?!”蔣和平“嚯”一下子站起來,憤怒道,“這個混賬!”
陳向軍可是拿了蔣珍珍的工農兵大學名額去念的書,這不是忘恩負義這是什麽?這個混賬,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海花,珍珍,你們别生氣,氣壞了自己就不好了。”蔣和平打包票說,“你們放心,我這就去學校找他去,一定讓他和那個女同志分手,回來老老實實和珍珍結婚。”
我呸!誰願意跟那個髒男人結婚。
蔣珍珍的嫌棄都寫在臉上了:“叔,你也不用去學校勸他,陳向軍拿着我家的工農兵名額都敢在學校裏找别的女孩,說明他骨子裏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牲,我蔣珍珍憑什麽要跟這麽一個畜牲結婚?他根本配不上我。”
蔣和平啞口無言,因爲蔣珍珍說得對,蔣珍珍是村裏見義勇爲的英雄,是被大海眷顧之人,陳向軍确實配不上蔣珍珍。
他剛才提出去學校勸陳向軍,完全是下意識地覺得蔣珍珍作爲女孩子,更舍不得這段感情,所以才勸和沒勸分。
但既然蔣珍珍都這麽說了,蔣和平道:“珍珍,我支持你和陳向軍分手,也支持你索要賠償,但是——”祖宅就真的有點過分了。
他話沒說出口,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把意思表達出來了。
蔣珍珍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去了自己房間,拿了一疊信出來。
“叔,這是陳向軍給那個女同志寫的信,您先看看。”
蔣和平接過信,信總共有五封,全都是蔣珍珍挑揀出來的最關鍵的信件。每一封信都不長,但看得蔣和平眉頭都皺起來了。
這,這都是什麽玩意兒?!陳向軍怎麽能寫出這麽惡心的話?再往後看,好家夥,工作是人家女孩子給找的,這不就是個吃軟飯的?
蔣和平一臉嫌棄地看完,正要說話,又被蔣珍珍塞了一疊信紙。
她說:“這是陳向軍當年寫給我的。”
蔣和平一愣,然後接過信紙繼續看,蔣和平當了這麽多年大隊長,這信裏面的貓膩他如何看不出來?越看他眼睛瞪地越大,臉色越難看,甚至連端着信紙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這,這——”
蔣珍珍淡淡地說:“如您所見,陳向軍當初就是爲了我家的工農兵大學名額才故意接近我的,就像他又爲了好工作而接近那個女孩。”
蔣和平突然就理解了周海花和蔣珍珍的選擇,要是換了他的女兒又是被騙感情又是被騙工農兵大學名額,别說祖宅了,他怕是恨不得弄死這個陳向軍。
蔣和平想到自己剛才居然還試圖勸和陳向軍和蔣珍珍,就懊悔地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
蔣珍珍正要開口說話,被周海花拉住了手。周海花朝她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蔣和平道:“其實一開始我家沒有想要陳家祖宅的,我們家又不是沒有房子,要了他家的房子又有什麽用?陳向軍不是安排工作了嗎,我的意思是讓陳向軍把工作讓出來,這事兒就算了。”
周海花看向蔣珍珍,神色溫柔:“但珍珍她說,她喜歡大海,也想要跟着村裏人一起出海打漁,如果她真的和大海有緣,那她很願意用自己的緣分,帶着村裏人一起緻富。”
蔣和平一臉感動,他知道蔣珍珍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沒想到她能爲了村裏放棄即将到手的工作。
要知道那可是鐵飯碗啊!有了工作,那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了,以後對象也好找,再不用擔心什麽。相反,出海又危險又辛苦,和鐵飯碗對比起來,簡直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