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珍珍并沒有撒謊,她确實有這個打算,難得去一趟東市,總不能把時間全都浪費在陳向軍身上,他還沒那個價值。
“珍珍啊,我覺得,要不咱們再等等?”周海花吓怕了,總覺得做生意是投機倒把的行爲。
蔣珍珍知道周海花的擔心,她說:“我就是先去探探行情,沒說現在就做。”
周海花神色一松,舒了口氣,說:“對對對,咱們再等等,确定真的沒問題了再做。”
第二天,蔣珍珍先去了一趟大隊部開介紹信。
這年頭,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畢竟買火車票或者住招待所都得用介紹信。
蔣珍珍是八點去的,大隊長已經在大隊部了,他坐在老式的實木辦公桌前,戴着一副老花鏡,正端着一疊報紙看,桌子上還擺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大隊長擡起頭來,看見蔣珍珍,他臉上立刻挂上了燦爛的笑容,将報紙往桌子上一放,便站起來過來迎接蔣珍珍了:“珍珍啊,你怎麽過來了?是家裏有什麽事?”
蔣珍珍說:“阿伯,我過來開介紹信。”
“介紹信?”大隊長問,“你這是要去哪兒呀?”他一邊說着,一邊拿了個幹淨的瓷杯,準備給蔣珍珍倒水喝。
蔣珍珍連忙伸手抓住了大隊長手裏的水壺,說:“阿伯,不用不用,我不渴。”
大隊長堅持給蔣珍珍倒水,蔣珍珍堅持拒絕,兩個人這麽來回拉扯了十幾秒後,蔣珍珍無奈地說:“我一會兒開完介紹信就得抓緊時間出發了,真不用給我倒水。”
“這麽快?”大隊長這才把水壺放下,他回來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沓寫介紹信專用的單子,又問了一遍,“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蔣珍珍實話實講:“去東市,家裏曬了點魚幹,我媽讓我給陳向軍送一點。”
“哦哦哦。”大隊長笑了,按說這個年代的小年輕沒結婚前是不能這麽親密的,但誰讓蔣珍珍和陳向軍已經定親了呢,陳家的聘禮都送了,就隻差擺酒了,村裏人都默認蔣珍珍和陳向軍将來一定會在一起。
大隊長刷刷刷地在介紹信上寫字,一邊說:“你這孩子,既然今天就得去,怎麽不提前個一兩天過來找我寫介紹信呢?今天早上六點出發,下午六點就回來了。”
蔣珍珍說:“如果回不來,就在那邊的派出所住一晚上。”
“那多浪費錢。”大隊長不贊同道,“你要不明天去,早去早回,還能省下住宿費。”
前幾天送錦旗的時候,蔣珍珍就要了一張照片當獎勵,但他們大隊部考慮到蔣珍珍家庭狀況,又給蔣珍珍發了十塊錢以及一些布票糧票郵票作爲獎勵。
大隊長想的是,雖然蔣珍珍手裏突然多了一筆錢,但也不能這麽浪費。
蔣珍珍将之前跟周海花說的話,同樣給大隊長複述了一遍。大隊長經常看報,外面的消息自然是比周海花了解地更多,他用贊賞的目光看着蔣珍珍,說:“這是個好主意,你們家如果以後隻靠你一個人下地賺工分,肯定不夠養活一家子的,但如果你生意做得好,說不定就沒問題了。而且我之前就看報紙上說,小商小販不算投機倒把,隻要雇工不超過五人,也不算資本主義。”
蔣珍珍笑起來,她沒想居然在大隊長這裏得到了支持,原來大隊長還是個思想進步之人。
“其實我之前就建議過,不要把所有的海貨都給供銷站,可以留一些海貨以蔣家村的名義自己去陸上賣,但可惜……”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顯然,這個計劃流産了,至于是誰投了反對票,蔣珍珍敢說,肯定是大隊書記。如果大隊書記和大隊長一條心,這事兒準成。
“哦對了。”大隊長突然一拍腦袋,“看我這腦子,差點忘了。珍珍,八号那天你可千萬不要出門。”
蔣珍珍疑惑。
很快,大隊長就給出了解釋,他略顯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笑呵呵地說:“那天東省日報的記者要來,專門來采訪你英勇救人的事迹!”語氣中帶着難以遮掩的驕傲。
“記者?”蔣珍珍頭皮一麻,下意識地拒絕,“這,這就不用了吧?”
這可是東省日報哎,上了這個報紙,那她蔣珍珍的名字怕是要傳遍東省的千家萬戶了。蔣珍珍是個低調的人,她覺得蔣家村的名望已經夠她用的了,真沒必要再刷東省的名望。
“怎麽不用?你可是在漲潮的時候救了兩個人呢!”這種有機會讓蔣家村月亮島出名的事情,大隊長自然欣然支持,是不會允許蔣珍珍拒絕的。
蔣珍珍也知道她這個時候沒啥話語權,她歎了口氣,沒有再堅持拒絕。
拿到介紹信後,蔣珍珍便帶着沉重的心情回家了。
周海花已經把蔣珍珍需要帶的東西準備好了,除了給陳向軍的鹹魚幹,還有蔣珍珍一身換洗衣服。
“我給你收拾衣服的時候,怎麽沒看到你哥給你買的那身新衣服?”周海花把東西放到蔣珍珍的手裏。
那身衣服在她空間裏放着呢!
蔣珍珍咽了口唾沫,說:“我放到櫃子最裏面了,你可能沒仔細翻。”
周海花也沒深究,她剛才不過是順嘴一問,然後說:“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晚上千萬不要出門,不要去人煙稀少的地方。”
蔣珍珍笑了,說:“媽,你害怕我遇到打劫的嗎?”她舉了舉拳頭,展示了一下自己強壯有力的臂膀,“誰敢對我下手,我就把誰打趴下。”
周海花虎着臉拍了蔣珍珍的胳膊一下:“快放下!你力氣大的事兒可千萬别跟向軍說,知道嗎?”要不是因爲蔣珍珍“天生神力”,她還真不敢讓她一個人去東市。可這麽大的力氣,周海花非常擔心會吓到陳向軍,就他那小雞崽子似的身材,怕都禁不住蔣珍珍一個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