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安慰道:“誰不知道咱們家是最開明的人家,妹妹又是天底下最慈愛的婆母,平日裏把兒媳婦當親女兒疼,這小娼婦身在福中不知福,打死也不爲過!”
“所以,今天還請大家做個見證,”邢氏站起身,“是魏紫犯下滔天大錯在先,理應沉塘打死,而不是我蕭家以勢逼人!”
魏紫不服:“就算是官府判案,也得講究證據。婆婆說我跟人私通,可有證據?”
“好一個小娼婦!”劉氏怒喝,“當着我們這些親戚朋友的面,你都敢開口頂撞你的婆母,可想而知私底下沒人的時候,你又是如何虐待婆母的!伱不趕緊下跪認錯,還等什麽?!”
“我的命好苦呀!”邢氏突然老淚縱橫,“我的老嫂子,你們現在可算是看清楚了,我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了吧?!我不活了我,我一頭撞死得了!”
她撒潑打滾,一副被魏紫欺負狠了的模樣。
婦人們又是一陣安慰。
幾個親戚家的小孩兒不懂事,撿起院子裏的石頭,紛紛砸向魏紫,鹦鹉學舌似的吆喝:“呸,不要臉,蕩婦!就該沉塘淹死!”
魏紫吃痛,下意識躲進蕭鳳仙的懷裏。
少年身上透着淡淡的木香。
魏紫擡起眼睫,忽然意識到從前自己被公婆打罵的時候,從沒有躲到過蕭淩霄的懷裏,更不曾乞求過他的袒護和偏愛。
仿佛潛意識裏早已知曉,那個所謂的青梅竹馬的夫君,永遠不可能庇佑她、疼愛她。
而她明明跟蕭鳳仙才熟識不到半個月。
可是偌大的蕭府,似乎唯有他的身邊才是安全的。
她自诩是長嫂,靈魂又年長幾歲,因此處處照顧蕭鳳仙,可是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竟然也開始這麽依賴他了?
劉氏氣得跺腳,指着兩人罵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青天白日當着我們的面就摟摟抱抱,誰知道他們兩個昨天晚上在外面幹了些什麽?!哎喲,簡直不堪入目!”
邢氏跪倒在地,對着天空捶胸頓足:“我可憐的兒呀,你怎麽就娶了這麽個蕩婦!可憐我蕭家的臉面,都被她丢盡了!”
劉婆子帶着一群婆子蠢蠢欲動。
她谄媚道:“老夫人别生氣,老奴這就把她關進豬籠,給她沉塘!”
幾個婆子上來就要抓魏紫。
劉婆子最是心狠,一邊拽魏紫,一邊暗暗用力掐她的手臂。
蕭鳳仙眯了眯眼,一個窩心腳,把她狠狠踹了出去。
正院旁邊就是池塘。
劉婆子“诶唷”一聲,狼狽地掉進水裏,落湯雞似的掙紮,咕嘟咕嘟灌了滿肚子的冷水。
其他婆子見狀,哪還敢繼續拉扯魏紫,紛紛忌憚地退後幾步。
“反了天了!你一個妓生子,還敢動手打府裏的老人!這些年你嫡母可曾少過你吃穿?!不知好歹的東西!”劉氏怒氣沖沖,也不病歪歪了,撿起一根木棍,快步沖過來想揍蕭鳳仙,“我今天就替你嫡母好好教訓教訓你!”
她跑得很急,蕭鳳仙伸腳一絆,她直接面朝下摔了個狗啃泥!
蕭鳳仙順勢奪過那根木棍,正要朝劉氏脊背上招呼,魏紫及時攔住他,輕輕搖了搖頭。
劉氏都四五十歲的年紀了,這一棍子敲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到底是親戚長輩,當今天子又以孝治國,劉氏告到官府,蕭鳳仙這輩子的科舉之路就完了。
她低聲道:“二弟還要考功名,犯不着爲了這種人自毀前程。”
蕭鳳仙輕嗤。
功名利祿那種俗物,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也就這小寡婦膽子小,把那玩意兒當成個寶貝。
劉氏哭嚎着爬起來:“我不活了我!我的好姑子,你瞧瞧你家裏這個小畜生是怎麽對我的!他以下犯上,還想打死我,我看啊,我這條老命今天是要交代在他手裏了!”
她又撒潑似的拉住蕭鳳仙的手:“你打呀,你朝我這張老臉上打呀!你怎麽不敢了?!”
要不是魏紫死死拉着,蕭鳳仙真想一拳捶扁她的臉。
正院裏亂作一團。
魏紫忽然捏着小手帕,嘤嘤地啜泣起來。
邢氏冷笑:“你一個不知廉恥的小娼婦,你還有臉哭!”
“我哭婆婆無憑無據,就冤枉我跟人私通。”魏紫哽咽,“我對夫君一片癡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證,他才剛走不到半年,我傷心都來不及,哪有心思跟别的男人鬼混?夫君慘死在北方,連屍骨都沒能找回來。左右我在這個家也呆不下去了,不如這就收拾包袱去長安,去找夫君的屍骨!”
她滿臉決然,轉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邢氏駭然。
這小蹄子居然要去長安!
她怎麽能去長安!
萬一被她發現淩霄還活着,還娶了昌平侯府的千金,淩霄的前途、他們蕭家的體面還要不要了?!
她起了一身冷汗,老臉蒼白,連忙呵斥道:“你敢!”
魏紫哭得情真意切:“自打夫君走後,我經常夢見他向我哭訴,說他淹死在水底,屍身被魚蝦啃噬折磨,至今不得安生,不能轉世投胎。我去給他收斂屍骨,帶他回家安葬,難道還錯了不成?”
邢氏嘴唇顫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的兒子如今可是昌平侯府的上門贅婿,前程錦繡貴不可言,怎麽可能被魚蝦啃噬折磨不得安生?
這小蹄子滿嘴胡言亂語,真想撕爛她的嘴!
然而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得罵道:“住嘴!青天白日的說這些神神鬼鬼,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不是啊婆婆,我是真心爲夫君考慮。”
魏紫哭得梨花帶雨:“婆婆實在舍不得我長途跋涉去長安收斂屍骨,不如就請幾位高僧爲夫君超度一番?非得在府裏擺上個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場,咱們全家人一起吃齋念佛,夫君才能順順利利轉世投胎。”
邢氏額角青筋亂跳,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的擺什麽道場,還超度,還吃齋念佛,這小娼婦咒誰呢?!
她真想給這小娼婦擺上一桌,好好超度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