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依寒一擺手,道:“阿姐莫要怕他,他算是什麽東西,阿姐同他在一起,本就是他奢望來的。如今可倒好,他仗着自己有能耐了,竟然還敢蹬鼻子上臉,對阿姐這樣不好。”
越說越生氣,以至于後來他竟然惱了。
沐依寒怒道:“真真是氣死我了,我要找他算賬去,今日我要是不給他一點教訓,我就不姓沐!”
說罷,他氣呼呼地沖了進去。
沐依裳緊趕慢趕的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追随着他,急急忙忙的去拉扯他的衣袖,“依寒,依寒,你不要沖動,等等。”
可沐依寒這家夥簡直是要反了天了,根本不管不顧沐依裳的阻攔,沖了進去,一直殺到了顧流觞面前。
顧流觞正抱着孩子,瞧見一人帶着殺氣來了,立刻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沐依裳趕緊擋在兩人中間,雙手握住沐依寒的手腕,“依寒,你喝醉了,不要胡說,快些去坐下,聽話。”
沐依寒卻一把将沐依裳推開,醉的雙眼迷離,但依然怒目瞪着顧流觞。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顧流觞,“臭小子,你跟我出來,我有話……我有話要教訓你。”
顧流觞的眸子緊了緊,表情冷得吓人。
沐依裳勸不住那個醉鬼,隻能去勸顧流觞。
“阿觞,你别生他的氣,他隻是喝醉了,你别理他就是了。”沐依裳道。
顧流觞擰着眉,直勾勾地盯着沐依裳。
她擡手摸摸少年的臉頰,讨好着沖他笑一笑,道:“聽話。”
顧流觞倒是還算聽話,可沐依寒卻有些太過分了。
他将沐依裳拉開,“阿姐,你别包庇這個臭小子,我今日……要是不跟他算賬,我絕……決不罷休。”
沐依裳還想阻攔,這會兒連顧流觞也推開了她。
“你别管,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麽跟我算賬。”顧流觞說着,已經站起身來了。
沐依裳見狀立刻警惕了起來,她着急道:“阿觞,你……你别沖動,他醉了,你别同他一般見識。”
可兩人已經聽不進去她說什麽,倒是無論如何要打一架似的。
沐依寒去拉扯顧流觞的手臂,卻被顧流觞狠狠的甩開了。
顧流觞皺眉,“别碰我。”
在衆目睽睽之下,沐依寒和顧流觞一前一後地出了門。
見狀張夫人也連忙走了過來,擔憂地問沐依裳,“這是怎麽了?”
沐依裳歎了口氣,道:“依寒吃醉了酒,說什麽也要教訓阿觞,阿觞又是入了魔的,我隻怕……他一不小心傷了依寒。”
聽了這話,張夫人也跟着擔憂起來。
兩人連忙跟了出去,那兩人正對峙着,一言不發,可眼神裏迸射出的光芒,倒像是想将人殺了似的。
沐依裳想去阻攔,卻被張夫人攔了下來。
張夫人道:“你莫要着急,這兩人眼下是什麽也聽不進去的,你不要擔心,我瞧着阿觞也不會做出多麽過分的事情,我們且看一看罷了。”
沐依裳心裏捏着一把冷汗,但瞧着張夫人那笃定地眼神,這才稍稍的松了口氣,隻好點點頭,答應下來。
沐依寒和顧流觞二人就像是幾輩子的宿敵似的,視線隻要一對上,便如同見了殺父弑母的仇敵似的。
沐依裳不由得想,她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兩個家夥。
兩人對峙良久,直到沐依寒的眼睛都瞪紅了,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住,這才收回視線,揉了揉眼睛。
顧流觞不屑的看了那人一眼,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這樣長時間的怒目而視,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沐依寒揉了好一會兒,不由得更加生氣了,幹脆将自己這雙受苦的眼睛也怪罪到顧流觞的頭上去。
他怒指着顧流觞,道:“臭小子,一遇上你,準沒好事,真是晦氣。”
顧流觞的表情更冷了幾分。
沐依裳甚至依稀瞧見那少年袖子下緊緊攥着的雙手,俨然是一副要繃不住,随時可能打人的狀态。
她不由得往前一步,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想方設法地将兩人拉開。
沐依寒不管不顧,繼續道:“阿姐可真倒黴,怎麽就嫁給你這樣的家夥?你還敢……嗝……”
那人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嗝,有點減弱氣勢,但絲毫不影響那人繼續說下去的決心。
“你還敢欺負我阿姐,我看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說着,沐依寒便一拳向着顧流觞打了過去。
顧流觞十分靈巧的将腦袋偏了偏,沐依寒便撲了個空,連顧流觞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觸碰到。
沐依裳的心髒也是徹底提到了嗓子眼兒,顧流觞的反應倒是讓她有些意外的。
她以爲,按照顧流觞的性子,他怕是會還手的,沒想到他竟然隻是輕描淡寫的躲了過去,并沒有對沐依寒下手。
張夫人道:“怎麽樣?我說了,阿觞不是那樣孩子,他可以爲了你控制住自己的。”
沐依裳眸子沉了沉,心裏漸漸生出一股子暖意。
張夫人說的沒錯,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意外之舉,必然是爲了她的。
沐依裳一擡眸,看向顧流觞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那少年的桃花眸子。
俨然,顧流觞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看過來,面上不由得飄過一抹紅色,随即他便别别扭扭的轉過頭去了。
沐依寒一次沒有成功,也并沒有因此罷手,反而更加惱火着要去揍顧流觞。
但結果可想而知,即便是沐依寒沒有喝醉,他也完全不是顧流觞的對手,更别說他此刻喝的醉醺醺的,偶爾還會出現左腳絆右腳的蠢事。
顧流觞像是在逗着他玩兒似的,半點不把他放在心上。
兩刻鍾後,沐依寒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
顧流觞仍舊是鄙夷的看他,雖然什麽都沒說,卻又好似說盡了鄙視的話。
沐依寒簡直快要被氣死了。
他出了一身汗,這會兒累的酒勁兒都快過去了,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沐依裳見他撐不住了,便急匆匆地去扶他。
可她的一雙手,還沒觸碰到沐依寒的手臂,便感覺到身子一輕,随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等到沐依裳腦袋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少年已經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沐依裳一怔,掙紮了幾下,“你先放我下來。”
今日是顧沐的百日宴,來的客人都是相熟的,這會兒她被突然抱了起來,着實是有些不太妥帖。
顧流觞并沒有要松開她的意思,反而颠了她一下,把人抱得更緊了幾分。
“阿觞!”沐依裳出言警告。
她不喜歡這樣,面皮更是薄的厲害,沒法子忍受這樣的尴尬。
顧流觞卻道:“方才我爲了你,忍了那麽久,你就這麽對我?”
他倒是學會讨價還價了。
可終究,顧流觞說的也沒錯,沐依裳也怕自己此刻若是打擊了他,反倒讓他日後故意作對。
沐依裳是真的擔心他傷害依寒,于是也就隻好将臉埋在少年的肩頭上,眼不見爲淨。
顧流觞對她的妥協很是滿意,微微勾起唇角,将人抱走了。
張夫人瞧着兩人離開,便匆忙張羅着出來看戲的幾個賓客進殿,繼續慶賀。
也多虧了張夫人,不然依照着這位魔尊的性子,今日這百日宴,怕是要鬧出笑話來的。
宴會并沒有舉辦到深夜,畢竟主人公都走了,賓客們也沒有一直賴在這裏的理由。
而一衆賓客之中,還留了一個人。
那人便是沐依寒。
雖然他是酒後鬧事,可即便是酒醒了,也還是對顧流觞的意見頗深。
這臭小子對阿姐的意願不管不顧,簡直是霸道極了,讓沐依寒越想越覺得生氣。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留下來好好的盯着顧流觞那個臭小子。
倘若他敢對阿姐不好,就算是豁出自己這條命來,也決不放過他。
是以,第二日一大早,沐依寒便打算去找沐依裳好好談談。
他的目的當然是希望能勸阿姐離開那個臭小子。
還沒到沐依裳的住處,沐依寒便被一人攔了下來。
眼前的姑娘生的有幾分眼熟,但是沐依寒早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那姑娘正是采薇,她擋住了沐依寒的去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沐依寒皺了皺眉,有些不悅,“你是誰?爲何要攔我?”
采薇對他的反應并不驚訝,隻是笑着說:“沐公子不記得我了嗎?先前我們在水月宮見過的,我叫采薇。”
這個名字也讓沐依寒覺得熟悉。
他思索片刻之後,問道:“你就是那個自不量力,要和我阿姐搶人的家夥,是不是?”
這話讓采薇的臉色有一瞬的難看,但她很快就掩飾了起來。
顯然,沐依寒根本沒有意識到别人的難堪,仍舊追根究底地問道:“你怎麽不說話了?到底是不是你?”
采薇沉着臉,道:“我沒有和你阿姐搶人,我是沉星上神的舊識。”
沐依寒倒是對她是什麽人沒什麽興趣,雖然他也曾經什麽人說起過,那個顧流觞好似是什麽神族後裔,前世還是什麽什麽上神。
此刻聽到采薇這樣的回答,他無疑将眼前的少女和阿姐的情敵對應了起來。
瞧着沐依寒沒什麽好臉色,采薇也沒有氣餒,而是開門見山道:“我今日找你沒有惡意,我隻是有些話想告訴你罷了。”
聽了這話,沐依寒雙手環抱在胸前,斜着眼眸打量着她,俨然是對她并不信任。
采薇道:“你不必對我抱有敵意,我隻是把我自己看到的一些事情告訴你,我猜你一定有興趣。”
沐依寒沒什麽耐心聽她賣關子,直接道:“要說就說,不說趕緊滾,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下去。”
采薇不再多說,直接将顧流觞的惡行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每一次顧流觞生氣入魔,她都清清楚楚的告訴了沐依寒。
盡管沐依寒不怎麽信任眼前的這個女人,但聽了她的這些話,尤其是顧流觞那個臭小子讓阿姐受委屈的事情,簡直要把沐依寒氣死了。
采薇留意到了他臉上毫無遮掩的怒意,心中不由得一喜。
隻要這件事鬧大了,她就不信一切不按照她的計劃進行。
采薇說完,又道:“我知道的也就隻有這些,你若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大可以去問,魔宮之中這麽多雙眼睛,總有瞧見了的。”
沐依寒沉默不語,良久才道:“你說完了嗎?”
這話問得采薇一怔,有些錯愕,顯然沒想到沐依寒竟然會無動于衷。
采薇還想開口,沐依寒又道:“我懶得同你說話,不管你說得是不是真的,我勸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像你這樣嚼舌根子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别讓我看見你。”
說罷,沐依寒便大步離開了。
采薇瞧着那人的确是生氣了,可爲何他還這樣對她充滿敵意。
這讓采薇有些擔心,這個沐依寒到底會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沐依寒自然是生氣了,他氣呼呼地直奔沐依裳的寝殿去。
剛到門口,沐依寒便瞧見一個少年抱着孩子從房間裏出來。
想起方才采薇所說的那些話,沐依寒不由得皺了皺眉,一副惱火的樣子。
顧流觞和沐依寒的視線交彙在一起,頓時如同電光火石,像是随時有可能打起來的樣子。
兩人僵持片刻,顧流觞收起了視線,像是沒瞧見沐依寒似的抱着孩子離開了。
沐依寒氣得咬牙切齒,卻又隻能無可奈何地進了房間。
一進門,他便聽到阿姐溫柔的聲音飄了過來,“怎麽又回來了?”
沐依寒說了聲,“阿姐,是我。”
沐依裳正在整理被子,聽到他的聲音,連忙回過頭來看他。
她有些驚喜,道:“依寒,你怎麽過來了?”
沐依寒悶悶不樂的坐在椅子上,道:“我昨日說過了,以後我哪裏也不去,就留在阿姐身邊,不管以後阿姐說什麽,我都不會離開的。”
沐依裳一怔,放下手裏的被子,緩緩走到他身邊,也坐了下來。
“我也說了,你不必爲我這麽做,你有自己的人生,不必爲了任何人改變自己。”沐依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