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哪裏知曉顧流觞心裏氣惱什麽,等了許久也沒能得見一面,也隻好氣呼呼地走了。
沐依裳回來,宜蘭倒是很高興。
她把沐依裳拉進屋裏,仔仔細細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沐依裳倒是隻關心一點,問道:“采薇,你對她有什麽印象,在我來魔宮之前,她便來了魔宮,有沒有做過什麽特别的事情?”
這話一問出口,宜蘭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怎麽回了一趟凡間,如今倒是越發愛吃醋了?”
沐依裳:“……”
這事兒着實是有些瓜田李下,難免讓人懷疑。
沐依裳歎了口氣,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相比于和白青竹解釋,和宜蘭解釋更加困難。
她思索良久,也隻好說道:“就當做是這樣好了,那你跟我說說,她對阿觞有沒有什麽做過什麽?”
宜蘭笑着想了想,道:“這種事我怎麽會知道?我隻知道那個叫采薇的姑娘和主子關系匪淺,很多人都說他們是……那種關系。”
她的後半句話說得十分隐晦,但從她的表情裏依稀可以看得出她想表達的是什麽。
沐依裳的眸子不由得緊了緊,宜蘭笑道:“你瞧你,不是你自己說的,相信他什麽的,如今怎麽就突然不相信了?”
這讓沐依裳沉默片刻,道:“倒不是我小心眼兒,隻是我在想采薇這樣靠近阿觞,是不是也帶着目的。”
宜蘭的笑意凝結在臉上,有些失落的對她眨眨眼睛,“真的假的?我倒是希望你能想開點,這男人天底下多的是,你怎麽偏要抱着那一個不撒手?”
沐依裳同她簡直是雞同鴨講,随意問了幾句,也就沒再同她說什麽了。
回魔宮之後的三日裏,一切倒是風平浪靜的。
沐依裳一直留心着采薇的一舉一動,生怕她悄無聲息的就做出什麽。
顧流觞倒是心情很好,“我聽說,你這幾日一直命人盯着采薇,你就這麽不信任我?”
嘴上說着好似生氣了的話,可他唇邊的笑意卻輕而易舉地将他出賣了。
沐依裳越是吃醋生氣,這小子心裏更是高興極了。
見他這樣,沐依裳也不再辯解,隻是說:“我的确不喜歡她和你見面,你和她本就是前世相識的,她說你前世從不曾娶妻,誰知道有沒有她的緣故在裏面。”
這話聽得顧流觞甚是高興,唇邊的笑意也越發的濃烈了。
他高傲地說道:“以我這樣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何至于對一隻前世的坐騎下手,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些。”
說罷,顧流觞順其自然的将沐依裳抱進懷裏。
第二日,采薇便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葉蘭塵的消息,偷偷去見了葉蘭塵。
兩人見面之時,葉蘭塵正小鳥依人的依偎在一個容貌粗俗的魔族女子懷裏。
那魔族女子生的十分魁梧,便是凡間的壯漢也比不過,抱着葉蘭塵,倒是顯得她像個嬌俏可人的女子。
采薇掏出了不少寶貝,将葉蘭塵從那女子處搶了過來。
葉蘭塵一進門,便瞧見采薇正坐在椅子上,悠哉遊哉的喝着茶。
采薇擡眸看向他,兩人對視了一眼。
葉蘭塵立刻笑盈盈的說道:“姐姐今日可是頭一次過來?”
他倒是不管對方是什麽人,都一口一個姐姐,十分親熱。
采薇自然是不吃他這一套的,拍了拍桌子,讓他坐過去。
葉蘭塵瞧着這姑娘眉眼間沒有什麽情意,便知曉此人并不是來找樂子的。
可聽說她給了不少錢,葉蘭塵也自然是拒絕不得的。
他順從的要坐到采薇身邊去,卻被采薇嫌棄,道:“坐在對面,我不喜歡和别人靠得太近。”
少年怔愣了一瞬,但還是聽從她的意思,在采薇對面坐下。
葉蘭塵是見過場面的,不會被這樣的狀況吓到,他笑着問:“不知道漂亮姐姐今日來此,是爲了什麽?”
采薇忽而笑了起來,指了指葉蘭塵,道:“我是爲了……你的命!”
葉蘭塵驟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采薇。
大約是在這樣的場所,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倒是真讓葉蘭塵有些不知所措。
他怔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漂亮姐姐真會開玩笑,我的命不過是條賤命罷了,姐姐想要,我可以送給姐姐,隻不過,我不想讓姐姐弄髒了手。”
手段倒是高明,采薇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了許久,葉蘭塵的表情也有些不怎麽好看。
待到她笑夠了,用一種很厭惡的眼神打量着葉蘭塵,道:“你這樣的人,也配和他相似,真是讓人瞧了就生氣。”
任誰聽到這樣的評價都不會高興,可葉蘭塵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清風霁月的女子面前,他可以裝的高潔無暇;在城府深沉的女子面前,他也能做得了傻子。
在哄女人的這方面,葉蘭塵還算是拿手。
他對采薇仍舊是笑盈盈的,“惹姐姐心煩了,當真是我不好,姐姐莫要生氣,若是姐姐高興,我把臉面遮擋起來,也是可以的。”
采薇哼笑一聲,道:“倒也不必那麽麻煩,你這張臉或許還能幫上我幾分。”
葉蘭塵很懂事,立刻問道:“是什麽忙?姐姐隻管同我說就是了,我對姐姐,當然是言聽計從的。”
采薇卻笑道:“你錯了,我是需要你幫忙,可你幫我做事,也是在幫自己的忙。”
她從懷裏摸出來一塊玉佩,在手心裏晃了晃。
那玉佩十分溫潤,是塊不錯的美玉。
可葉蘭塵的臉色卻頓時如同死灰一般,陰沉了起來。
采薇笑道:“這就裝不下去了?我還以爲你有什麽本事呢。”
葉蘭塵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的幾個字,“你想做什麽?”
采薇倒是對他這種懂事的行徑十分滿意,她也不跟葉蘭塵打啞謎,直截了當地說:“這塊玉佩可是沐依裳的東西,至于怎麽會在你這裏,我想……你和我都心知肚明。”
葉蘭塵的眼睛眯了眯,道:“那又如何?一塊玉佩,我撿了她的玉佩,能說明什麽?”
采薇認真的闆起臉來了,“能說明的東西,可太多了。”
說罷,她又從懷裏掏出一面鏡子。
采薇的手在鏡子上揮舞了幾下,那面鏡子便立刻顯現出了影像。
畫面是前幾日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日葉蘭塵被灌醉了,手裏正握着這塊玉佩,念念有詞,道:“你瞧瞧,多好的寶貝,真是可惜,實在是太可惜了。”
身旁一個女子問他,“你是不是醉了,在說什麽胡話呢?什麽可惜?什麽寶貝?”
那女子大約也是客人,見過市面的,自然不會被一塊溫潤的玉驚訝到,倒是對葉蘭塵這樣的反應有些詫異。
葉蘭塵的容貌在這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平日裏又愛做出一副高雅的姿态,引得不少人喜歡。
他這樣的人,想要什麽樣的寶貝沒有?何至于爲了一塊玉佩這樣大驚小怪?
可葉蘭塵下一秒說出來的話,卻是實實在在讓那女子怔愣在了原地。
“要緊的不是這塊玉,而是擁有這塊玉佩的人。若非是魔尊的人,現在隻怕早就被我吸幹了靈髓,真是可惜,實在是可惜了,如今剩下的……也就隻有這麽一塊玉佩了。”
女人僵在原地,倒不是因爲葉蘭塵在修行什麽詭異的功法,而是因爲他提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稱呼,“魔尊!”
如今魔族之中,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那位喜怒無常的魔族是何等的威嚴。
葉蘭塵這小子倒是膽大包天,竟然把算盤都打到魔尊大人的人身上去了。
那女人吓壞了,連忙撈起自己的外衣便跑了。
畫面消失,葉蘭塵的臉色也徹底白到了極點。
他近乎咬牙切齒的看着采薇,道:“你想威脅我?”
采薇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可不是我做出來的行當,你自然要爲自己所說的話……負責任才行。”
說着,她用手裏的那面鏡子拍了拍葉蘭塵的臉。
随即,她又補充道:“怎麽樣,我說的夠不夠清楚?你說說看,我今日找你,是不是爲了你的命來的?”
葉蘭塵見到沐依裳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修仙之人,不止如此,她的修爲還不低。
這樣的一個好東西擺在眼前,他怎麽可能輕易的放過,自然是要窮追不舍的。
在遇上魔尊陛下的時候,葉蘭塵也是吓壞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再更進一步,真的對沐依裳做出了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隻怕自己要被魔尊陛下千刀萬剮才能平息。
葉蘭塵原以爲自己是躲過了這一劫,眼下看樣子……自己是逃不過去了。
他連忙換上一張嘴臉,滿臉堆起了笑意,問道:“漂亮姐姐,你這是何必,有什麽話我們不能好好說的,何至于鬧到這樣的境地?”
說着,葉蘭塵便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采薇的手背上,卻不想他的這些伎倆對采薇來說沒有半點吸引力,隻覺得惡心。
采薇将手收回來,看着葉蘭塵的眼神更加了些憎惡。
她說:“别用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在我這裏一個也用不上。”
眼見着葉蘭塵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采薇又補充道:“不過,你也沒必要太擔心,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自然不會讓你死的。”
葉蘭塵笑着說:“姐姐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
采薇對他這樣的态度轉變很是滿意,道:“識時務者爲俊傑,隻有有利用價值的人,才有資格活着。”
“是,姐姐說的是。”
此時此刻,正站在這座裝飾華麗的樓閣前的沐依裳微微眯了眯眼睛。
采薇爲何要來這裏?偏偏就是那個少年所在之處,難道隻是巧合嗎?
直覺告訴沐依裳,這并不是巧合,而是采薇的某種陰謀。
之後的幾日,沐依裳一直稱病,閉門不出。
出奇的,采薇竟然來看了她一次。
“你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裏瞧我?”沐依裳問她。
采薇笑道:“怎麽?我不能來嗎?雖然你搶了我的沉星上神,可我早就想明白了,顧流觞和沉星上神不同,自然不會鑽牛角尖的。”
聽了她的話,沐依裳的表情更有幾分沉靜。
的确,正如采薇所說的那樣,沐依裳也想不明白,她如今到底是想幹什麽。
兩人對視着,像是已經元神出竅,在虛空裏鬥了許久。
采薇回神,道:“我瞧你面色不錯,也不知道你是生了什麽病,我還以爲仙者都是不會生病的呢。”
這話裏,不免就多了幾分試探,沐依裳倒也聽得出來。
她回答:“仙者在凡間亦或是仙山之上,自然是不會生病的。可這裏是魔宮,到處都是橫行霸道的魔氣,我自然不能和在凡間相提并論,生病也是在所難免的。”
采薇的表情顯然有些不滿,透露着某種懷疑。
她一字一句地試探沐依裳,但沐依裳也早有準備,沒讓她套出什麽話來。
等到采薇離去,沐依裳便立刻從卧榻上起身,悄悄的從背後跟了上去。
采薇身爲饕餮,雖然是上古神獸,但卻因爲她天生的蠻力,不善于更加精妙的術法,也就給了沐依裳可乘之機。
否則,但是憑采薇這樣的神獸,很快就能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
采薇倒是沒有外出,隻是徑直回了房間。
沐依裳一躍而起,跳上了屋頂,小心翼翼地掀開一片琉璃瓦,往下看去。
房間内,除了采薇還有一人在。
那人并非旁人,正是葉蘭塵。
葉蘭塵一見她回來,便立刻着急的迎了上來,忙不疊地問道:“怎麽樣了,姐姐?你說的計劃,到底什麽時候實施?”
采薇的表情不怎麽好看,隻給了葉蘭塵一個想殺人的眼神,那小少年就立刻閉嘴了。
這樣的眼神,沐依裳還是第一次從采薇的臉上看到。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