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笑了起來,“女人嘛,就是該清醒一些的。我們魔族的女子和你們凡間的女人不同,我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喜怒,而非别人的。我以前聽說過,你們凡間三妻四妾是很尋常的事情,這在我們魔族卻是少之又少的。”
沐依裳點點頭。
這一點,她這也是不認同的,若是真的要在一起,要成婚,不能一心一意對待一人的,她絕不考慮。
她眉眼溫和,挂着淺淺的笑意,道:“你們魔族的女子,倒是很理智。”
侍女點點頭,對着沐依裳說:“所以,你也莫要灰心,天底下男子多的是,你何必非要挑那個高高在上的。要我說,這男人還是得挑個弱一些的,得咱們女人能管的住,那才好。”
“是這麽個理兒。”
聽她這樣說,侍女笑了起來,道:“你且不要多想,等你養好了身子,我帶你出去走走,你不知道,我們魔族的好男兒也多的是。”
沐依裳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那人給她掖了掖被角,便不由分說地走了。
這丫頭倒是個直率的性子,沐依裳還挺喜歡她的。
從這天起,顧流觞做的飯菜一日三餐,從不曾落下,可那人卻每每見到她都是一張臭臉。
“連倒個水都做不好,要你還有何用?”顧流觞冷聲說着這樣的話,可手腳卻很利索的将沐依裳面前的水杯添滿。
沐依裳問他,“最近很少見你,你是不是很忙?”
顧流觞擡眉,“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既然做了我的妃子,心裏該琢磨的是如何侍奉好我,不是整日打聽這些。”
沐依裳将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我隻是心疼你,臉都瘦成這樣了,臉色也白的厲害,也不似從前那樣漂亮了。”
顧流觞立刻拍開她的手,氣兒不打一處來,“生的好看有什麽用,我身爲魔尊,又不需要靠着一張臉來做什麽。”
沐依裳無奈的掩唇笑了笑,不由得想起前日,她隻是無心說了一句,“你如今怎麽淨穿一些黑色的衣裳,瞧着太嚴肅,不好親近。”
那人冷漠地捏着她的下巴說:“我穿什麽衣裳,還要你來多嘴?”
于是今日,他便換了一身淺青色的,瞧着有少年氣多了。
沐依裳不知道尋常人入魔是什麽樣的狀态,但她覺得若是都和顧流觞這樣口是心非的厲害,似乎也挺有趣的。
顧流觞闆着臉,問道:“你笑什麽?”
沐依裳回神,輕輕的搖一搖頭,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你從前的樣子,覺得有點懷念罷了。”
也不知這話是怎麽戳中了那人的痛處,竟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吓了沐依裳一跳。
他冷哼一聲,道:“你既然這般懷念以前,便慢慢懷念好了,本尊沒時間陪你想東想西。”
撂下這句話,顧流觞便要走。
沐依裳趕緊拉住他的手,道:“别走,我不說便是了,你莫要生氣。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很想你,再陪陪我。”
明明前日才剛剛來過,隻不過,也是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走了。
今日,無論如何沐依裳都要留下他。
少年垂眸看着自己被握的緊緊的那隻手,高傲的說道:“看在你這般懇求,我便勉爲其難的再陪你片刻。”
沐依裳站起身來,拉着他的手走到卧榻前,道:“你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種話也是要分場合的,在這樣的地點說出來,少不得就多了一層别的意思。
顧流觞倒也還算聽話,表情難看且老實的坐下來。
她隻輕輕的親了親那人的唇角,少年便立刻眯起了眼睛。
沐依裳說:“這兩日做的菜有點酸。”
在沐依裳和他分開的時候,那人忍不住癡迷的吻上來,氣息不勻地說:“我故……”
故意二字還沒說出口,顧流觞便反應了過來,他皺了皺眉,看向沐依裳的眼神裏有些愠怒,好似自己被套路了一般。
他氣惱地瞪了沐依裳一眼,道:“我留你下來,不是讓你在這裏當主子耀武揚威的,你不愛吃便不必吃,廚娘也不是爲你一人做事的。”
這幾日以來,沐依裳已經大概摸清楚了他話裏的深層含義,于是笑着說:“我還以爲是你做的。”
顧流觞冷着臉,“我憑什麽給你做菜,你當自己是什麽身份,也配我侍奉你?”
沐依裳沒生氣,抱着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臉頰,“别說話了。”
反正說出來的話也不是他的本意,還不怎麽好聽,幹脆還是不要說了。
那人倔強的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被沐依裳吻了上來。
很快,他就乖乖不再講話了。
一個月後,沐依裳的身子才完完全全好起來。
侍女仍舊每日給她送藥養着,每日的飯菜也備的齊全,倒是把沐依裳面色養的紅潤。
這日,沐依裳剛吃過早飯,正準備出去走走,整日悶在屋子裏,人都快長黴了。
侍女宜蘭道:“你這幾日看着狀态不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
沐依裳點點頭,“是啊,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給我喝的藥倒是神奇,我作爲修仙法的修士,竟然也能在魔族裏不受魔氣侵襲。”
宜蘭道:“那是自然的,這是主子囑咐過的,我哪敢懈怠。”
雖然她嘴上這樣說,可心裏對她那位主子仍舊不怎麽看好。
更要緊的是,這一個月來,宜蘭和沐依裳慢慢熟絡了起來,以至于她也站在了沐依裳這一邊。
沐依裳垂眸淺笑,落在宜蘭眼中,卻并不是什麽好兆頭。
宜蘭連忙提醒道:“你可要知道這東西,主子不僅給你一人準備了,還給别的姑娘也準備了。你莫要拎不清,以爲這是主子對你有什麽特别的。”
這話倒是讓沐依裳有些驚訝,眉頭也不自覺的稍稍皺了皺,“别的姑娘?”
宜蘭見她這樣在意這四個字,便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瞧你,我同你說過多少次了,主子不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你老是不聽我的。他是魔尊,身邊怎麽會少了姑娘,你要想開些。”
沐依裳抿了抿唇,道:“你說的……是采薇嗎?”
宜蘭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點了點頭,道:“沒錯沒錯,是主子從外面帶回來的,聽說兩個人感情很好。那姑娘我也見過,生的雖不似你這般好看,但是傻乎乎的,正是男人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這倒是觸及了沐依裳的知識盲區,她不解道:“傻乎乎的,爲什麽會招人喜歡?”
宜蘭搖搖頭,道:“我如何知曉,我又不是個男人,反正……他們就是喜歡這樣的,最好是蠢得什麽都不會,随便騙騙就能跟着走的那種。”
沐依裳見她一本正經的說,忍不住掩唇笑了笑,道:“說得也是,那樣的姑娘應該不用費什麽心思,倒是讓人輕松。”
宜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大概是你說的這樣,總之,主子和那個笨蛋姑娘之間肯定不清不楚的,你可要引以爲戒。”
沐依裳解釋,“他們不是那種關系的。”
她越是這樣解釋,宜蘭越認定了她是愛極了魔尊主子,竟然連這樣的事都能容忍,實在是可憐。
沐依裳不知道怎麽向宜蘭說明,事實上這段日子,顧流觞時常來看她。
隻不過,那人每次都是瞬移而來,過來之後,他又怕被人打攪似的,會在這間屋子設下結界,以至于宜蘭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沐依裳也想過要告訴宜蘭,可又覺得宜蘭這樣冷靜的丫頭,已經認定了她滿心都是顧流觞,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于是她便不曾辯解過。
正當沐依裳沉思之時,宜蘭扯了扯她的衣袖,道:“行了,我也不打擊你了,咱們一起出去走走,正巧我有好地方要帶你去。”
沐依裳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那丫頭已經自顧自地拉着她往外走。
“宜蘭,你慢些。”
這丫頭好似很着急似的,幾乎是生拉硬拽着她。
宜蘭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道:“走快點,我保證你去過一次,肯定會放下主子的。”
這倒是讓沐依裳有些好奇,她說的是個什麽好去處了,竟然能讓人忘卻感情煩惱。
直到兩人到了一家紅紅綠綠裝飾的樓閣,沐依裳才惶惶然意識到了什麽。
她站在門口挪不動步子,有些不确定的問:“這是……這是什麽地方?”
宜蘭回答:“你沒來過啊?這是魔族裏最受女子歡迎的地方,走吧走吧,進去瞧瞧,我們魔族的男子也有很好的,我保證你肯定會有喜歡的。”
沐依裳:“……”
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進去的,畢竟……自己若是敢踏足一步,她不确定那個醋壇子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可讓沐依裳出乎意料的是,饒是她并沒有進去,便已經有幾個穿得花花綠綠的男子迎了出來。
沐依裳吓了後退了幾步,她的确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有些無措。
宜蘭瞧見她整個人都緊繃繃的,于是笑道:“你不要緊張,頭一次來都是這樣的,你相信我,隻要有了第一回,日後便會習慣的。”
見她仍舊沒有半點要進去的意思,宜蘭又道:“我前兩日瞧見一個和主子有三分相似的小少年,你要不要見一見,說不定會喜歡的。”
說罷,她沒有經過沐依裳的同意,便先一步進了門,和一個臃腫體型的女人說了幾句什麽。
那臃腫女人往她這邊看了幾眼,而後會心地笑了笑,對着宜蘭點了點頭。
沐依裳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準備離開。
宜蘭卻早早追了過來,拉着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她勸道:“你且等等,那小孩兒确實好看,你瞧瞧,說不定會喜歡呢。”
沐依裳認真的搖了搖頭,道:“不行的,他知道了的話,會生氣的。”
“他?”宜蘭愣了愣,片刻之後明白了什麽似的,可憐的看了沐依裳一眼,道:“你怎麽還在胡言亂語,真真是被主子給迷住了。”
宜蘭歎了口氣,道:“他不會在意的,他可能都沒記住你是誰,你卻這樣想着他,真是丢我們女人家的臉。”
這……沐依裳真真不知道怎麽向宜蘭解釋。
兩人拉扯的時候,那臃腫女人已經拉着一個怯生生的小少年走了出來。
沐依裳的視線投過去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的。
那小少年的确和顧流觞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羞羞怯怯的樣子,和顧流觞年少的時候,有五分像。
尤其是那雙眼睛,格外相似。
少年被女人拉扯着來到沐依裳和宜蘭面前。
宜蘭笑着說:“怎麽樣,我沒有騙你吧,這個男孩子是不是和主子有點像?”
在沐依裳的注視下,那小少年緩緩擡起頭來,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
大約也是從來沒有見過沐依裳這樣漂亮的姑娘來此處,那小少年不由得紅了紅耳朵。
宜蘭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瞧這小孩兒多可愛,瞧見你還害羞呢,說明他喜歡你呢。”
這番話讓那小少年頓時漲紅了一張臉,一雙眼睛似有似無的往她身上看。
他結結巴巴地辯解着:“不……不是,我……我隻是……姑娘……姑娘很漂亮。”
宜蘭更是覺得有趣,笑着說道:“你聽到了沒,他說你漂亮。你瞧,這樣年紀輕輕的小少年多可愛有趣,你何必心裏想着那個不在意你的,還不如好好享受如今呢!”
她越說越離譜,讓沐依裳有些緊張。
可那小少年也時不時的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她。
沐依裳彎下腰來,拱手行了個禮道:“實在抱歉,是我們唐突了,我身子有些不适,還是先走了。”
她的确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不然遭殃的不僅僅是自己,連宜蘭也要跟着她受牽連。
從前顧流觞便愛吃醋,如今性子越發古怪了,隻怕是要更嚴重,實在是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