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子,你剛才說什麽!?”
辦公室中,隻留下了徐浩王超,此時徐浩臉上的笑容凝固,随後收斂,面無表情的死死盯着王超。
看到這一幕,王超一愣,他内心有點發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片刻後,試探性的回道:
“我要去給我媽打電話?”
“不是這句!”
“再往上一句!”
“我覺得我死而無憾了?”
王超思考片刻,再次試探性的開口。
“對,就是這一句!”
徐浩猛地開口,他看着王超,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穩下來,壓抑着心中的情緒,他緩緩道:
“超子,爲什麽你會有這種感受?”
“因爲我上了電視?”王超老實的回道。
“爲什麽上了電視你會覺得死而無憾了!?”
徐浩沒有理會,繼續追問。
說着,他掏出剛買沒多久的智能手機,随後當着王超的面給他錄了個視頻。
接着,他将手機放在王超的面前。
視頻開始播放。
“超子,看到這視頻伱有什麽感想?”徐浩默默的說着,手機中繼續播放着視頻。
王超撓了撓腦袋,他看着這東西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浩哥,你這是啥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剛才不是說上電視了,就死而無憾了嗎?”
“現在,你也在我手機上,甚至說隻要我想,完全可以發布到視頻網站,和上電視沒有什麽區别。”
“如此,你還會有剛才那種情緒嗎!?”
言罷,徐浩就眯着眼,看着王超。
‘活着’.
徐浩突然明悟了,有時候活着,不單單隻是活着。
就好比,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植物人活着,其實與死了沒有任何區别,甚至抛除感情因素上,他還不如死了!
“沒有。”王超聽到徐浩的話,也是一愣。
沒錯,兩種情況,一個是在電視上讓人看見,另一個也是在屏幕前讓人看到,但反饋給人的情緒,卻是天壤之别!
此時,徐浩已經明悟,他看着王超,臉色有點難看,憋了半天,最後隻吐出兩個字。
“官方!”
王超:???
王超一愣,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官方?
官方是什麽意思?
如果是平常生活中的官方他倒是明白,就是省廳那些人,但放在這起案子
官方是什麽意思!?
“浩哥,官方怎麽了?”王超眉頭一擠,身子微微一僵。
徐浩揉了揉眉頭,随後從嘴裏擠出一句話。
“幫兇!”
“官方是幫兇!”
官方是幫兇?
刹那間,王超瞳孔猛地一縮,如同一個針點,身體肌肉一僵,下意識從椅子上站起身!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随後警惕的看了看周圍。
“浩哥,這話你可不能亂說!”
“這要是被記者聽去了,咱可就攤上麻煩事了!”
王超心有餘悸的說道。
“咱們可是一直在抓對方的,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幫兇!?”
徐浩沒有理會他,他看着王超,沉思許久,歎了口氣,又開口說道:
“超子,還記得六個受害者的身份嗎?”
王超細細回想,随後道:“記得,銀行經理,心理學家,作家,殘奧運冠軍,創業者,倒閉者。”
“沒錯。”
徐浩斟酌幾句,随後吐出幾個字。
“他們的職業沒有共同點,那共同點所在便是受害者本身!”
“原本我們的思維是,共同點爲努力過後的财産!”
财産,這是評判一個普通人階級的最明确最好用的東西!
社會粗略的劃分,可分爲九個階級。
前三個階級,在這個時代,生下來是,那便是,生下來不是,那這輩子便不是。
而其餘六個階級,便是靠着手中的‘錢’所獲得!
“但目前來看,兇手并非是奔着錢而來,他殺了六個人,沒有帶走一分錢!”
“如此,便不是奔着财産!”
徐浩細細劃分,再次冷靜思考着。
“超子。”
“如果,一個中層階級的人,在不看他的财産,不看他的地位的情況下,他與普通人有什麽區别?”
中上層階級與普通人劃分最明顯的就是錢!
而若是不看錢,還會與受害者有什麽區别?
“知識,頭腦,思維!”
三個詞彙從徐浩口中說出。
如果将人細細剖析出來看,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區别便是肉體上的享受,精神上的差異。
“隔絕階級的不是金錢,金錢隻是最有效代表階級位置的東西,而并非單方面的壟斷。”
“而是能獲得金錢的思維以及知識!”
“換句話來說,受害者與普通人之間的根本差異便在這!”
“還有,受害者人均年齡五十多五十多歲啊,超子,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徐浩認真的看着王超,他的話語逐漸往這起案子的本質靠攏而去。
不等對方回答,徐浩再次開口。
“人生苦苦八十載,二十年幼小,二十年老弱。”
“八十年的時間,真實有價值的時間便在二十歲到五十歲這個年紀之間!”
“這個年紀,涵蓋了人的一生所有高光點,值得紀念的地方!”
青春期,二十以内,便是校園生活,但那隻隻是氛圍,稱不上是個人。
最多也隻有一個東西稱得上是留戀點,就是青春期懵懂的愛情。
去掉愛情,去掉校園無憂無慮的氛圍,人生前二十年還能剩得下什麽?
六十歲至八十歲呢?
二十年如一日,渾渾噩噩的過着,幾十年不如二十歲的一年精彩。
“而受害者大多是五十近六十的年紀!”
“換句話說,他們已經走完了這輩子能走過的所有高光點!”
“剩餘的時間,單純隻是活着!”
“再用一句話來說就是”
徐浩微微一頓,緊接着猛地說出下半句。
“他們已經過了旁人還沒過完的一生!”
“而兇手之所以盯上受害者,并非說對方是某個階級”
“階級隻是受害者的一個代表!”
“他真正看上的,是這與衆不同,擁有他人完全不曾擁有的一生!”
什麽一生?
精彩的一生!
人的生命是相等的,卻不是等價的。
不等價,那便是因爲其中一方,其生命所經曆過的要絢麗于另一方!
如何算是絢麗?
高于最基本的道德所做與常人不同的事,那麽,不管這事是否成功,皆是絢麗精彩!
這就是所謂的‘人終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
“我們之前在案件讨論,以及定下目标的時候,曾立下過一個要嚴查的目标。”
“兇手的話題!”
徐浩再次進行引導。
話題,六位受害者,每一位,都在死之前,進行過談話,在某些話題上進行讨論!
當時徐浩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什麽固定的話題能讓六個人喜歡!
但現在,他知道了
“兇手讨論的不是自己的話題,而是受害者本人的話題!”
一個話題,若是都以兇手本人的視角來讨論,比方說讓六個受害者對兇手本身進行評價,那自然會收獲各種情緒。
“但這個話題若是可塑的呢!?”
“讨論受害者的一生.”
“超子,如果你是一個成功人士,那我在充分了解你的過去的情況下,讨論你的高光點,在誇贊你,在詢問你當初是什麽樣的感想,問你爲什麽會那麽做,膽子爲何會那麽大你會生氣?”
徐浩話鋒一轉,看着王超開口。
突如其來的一句反問,王超頓時愣住。
不會生氣
面對彩虹屁,隻要是實事求是,不是浮誇的去拍馬屁,沒有人會不喜歡!
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厭惡!
尤其是對一群剛剛經曆完‘人生’,正在最枯燥乏味,靠着回憶前半生而活着的年紀。
就好比吳宇恒,那個作家。
五十歲近六十歲的年紀,他已經寫不出任何東西,餘生能做的便是回憶自己前幾十年間的創作,這種情況下,若是一個突然懂他,且一直詢問高光點時的人出現.
就算吳宇恒的性格在怎麽冥頑不靈,那心态也會飄飄然!
“超子,你知道這種心理是什麽心理嗎?”
恍惚間,徐浩再次抛出一個問題。
什麽心理?
王超一愣,緊接着,表情猛地一變。
“【這輩子都值了!】”
他說出了自己前不久剛說出了一句話。
“沒錯,就是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的飄飄然!”
徐浩點點頭,王超的話和他的答案想差不多。
“但若是透過現象,看本質來看,那就是認同感!”
“人是群居動物,肉體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獲得‘利’,精神上所做一切,都是爲了‘認同感’。”
“受害者之所以與兇手進行讨論,便是自己獲得了認同感,自己所做的事被别人認同,由内而外的散發出一種自豪,這是誰也擋不住的!”
吹牛逼,一般就是這種心理。
但吹牛逼終歸是吹的,若是真牛逼,再讓别人照着真的,由内而外的吹一下,那可比做一次馬殺雞還舒爽!
“浩哥,那兇手是如何精準找到這些人嗎?”
王超此時正色起來,他也不提将中午的事給自己父母說了。
将手機收起,看着徐浩,他沉思片刻,再次開口。
“如果說是階級原因,那光是銀行那個樓,就有不少趙冬同等階級的人吧!”
“還有,他還會跨區進行殺人,這個我可以理解成爲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但是”
“但是他跨區殺人完後,又回到了銀行所在區域,再次殺害詹金寶,也就是殘奧運冠軍!”
“這個行動軌迹有點問題!”
他們在之前讨論了。
兇手一定是在某種渠道上,經過篩選,精準的找到了受害者本人,并且制定了某種殺人順序!
否則,活動軌迹壓根解釋不清。
況且對方本來就有一個摸不清的殺人時間,現在加上個有個渠道進行篩選受害者,那也很合理。
隻不過.
“這是什麽渠道!?”
王超眉頭一皺。
“浩哥,什麽渠道能給受害者提供這種人的資料!?”
徐浩默不作聲,他靜靜的看着王超。
王超被看的心裏隻發毛,他渾身的不自在,但卻不知道爲什麽。
恍然間,王超一愣。
“浩哥,你意思是”
“電視!?”
徐浩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是,也不完全是。”
“如是?”王超疑惑的說道。
“隻是對了一半。”
徐浩沒有理會他的話,整理了一下腹中的語序,便出口解釋。
“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兇手的幫兇嗎?”
“官方!?”
王超詫異的說道,“難道是咱們這裏有内奸!?”
“不是,官方的本質含義是有權威的機構!”
徐浩耐着心再次解釋一句。
“并非單指省廳京城之類的。”
“比如,對于寫作的人來說,作協就是官方,對于明星的粉絲來說,他們所粉的明星圍脖便是官方!”
“他是代指某個事情最權威的東西!”
“若是這個事情跟着擴大,那這權威的東西會跟着擴大,反之亦然。”
就好比,村裏的官方是村委,國家的官方是京城。
“而某個東西的官方,這東西隻有是大部分人承認,又或是有更權威的機構承認,那才是官方!”
“超子,記住,被大衆人所承認的東西,才是有權威的官方!”
“記住這點,接下來來思考人的努力!”
徐浩嚴肅的開口,說出的話透露出一股哲學的味道。
王超頓時咂舌,他覺得這種話題從徐浩的嘴裏說出來沒什麽問題,他說給别人聽也沒問題,但将這種話題說給自己聽
“超子,人的努力,是爲了什麽?”
“是爲了溫飽?爲了買房?爲了臉上有面子還是爲了給自己喜歡的人一個家?”
還沒等王超反應過來,一連串的問題又脫口而出。
“但不管你的目的是如何,你是想吃飽飯又或是讓心愛的女孩吃飽飯,這些都是你努力的動力,并非是努力點!”
“你的努力必然會放在工作上,放在學習上!”
“而想要達成目标,那就要努力成功!”
“努力是否成功,是做給自己看的?”
說着,徐浩拽了拽自己衣服上的二級警督。
二級警督,這是自己授予自己的?
要是能自己給自己,徐浩今晚就給自己整一個總警監的警銜!
“不,是給其餘人看的!”
“你的努力是否成功,決定權在其餘人的反應上!”
“你的業績成功,老闆會高興,會給發獎金,你的努力讓公司上市,你的員工和你的競争對手會露出各種反應。”
社會是一個将所有人都聯系在一起的精密且複雜的工具!
你在這個社會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看周圍人的反應,而周圍人的反應如何,則是基于你努力的大小做出獎勵或是懲罰。
“但這種成功的努力,在旁人眼中,我願成爲薛定谔的努力!”
恍然間,徐浩話鋒一轉。
“因爲這些努力,都是從自己的身邊的階級口中所說,你知道牛逼,但卻沒個概念。”
“如此,‘權威認證’這四個字,便出現在了大衆視野内!”
“舉個例子,超子,你自己獲得了兩個個人二等功,這句話你回家後,親自給父母說,以及官方,也就是蘇局長親自給你父母說并賀喜,你父母的反應如何!?”
同樣一句話,在各種身份的人嘴裏說出,在固定一人的眼中,效果是不同的。
這也是王超當初爲什麽會高興的原因。
被新聞所報道,被記者說好話,這就代表他被‘認同’了!
他那些功績隻是被獎賞,但現在确實實打實的‘認同’,所以才會感到興奮。
“若是沒有權威認證,不管你再牛逼,也會有人質疑你的真實性。”
“但若是一個最權威的官方,親口承認,那就不同了”
權威,代表着信任,這種東西出口,那基本不會有人質疑。
當然,權威是跟着信任而變化,像是足球運動中炎黃國的權威,那也算不上什麽權威了,
“那麽現在,我們回到之前問題的出發點!”
“兇手,是在什麽渠道,找到的能夠知道受害者信息,且知道對方一生記錄的人!?”
徐浩目光炯炯,說出的話讓人不自覺的跟着聯想。
“基于剛才我們讨論的東西,這個渠道.”
“首先,是有權威的,其次,是被大衆所信任,且被大衆信任便是會在很多人面前露臉!”
“并且,這個渠道還會宣傳受害者之前的‘豐功偉績’!”
“那麽,這會是什麽渠道?”
王超幾乎想都沒想,立馬脫口而出:
“報紙,新聞!?”
每個權威機構所宣傳的東西,基本都是固定的。
像是足球,宣傳的就是足球,作家,宣傳的便是文學。
而‘成功的人生’,宣傳這個的,便是報社以及新聞!
“好,那暫且将目标放在報社以及新聞上。”
“我們現在來确定時間。”
徐浩點點頭,他想要在現在,爲案子樹立一個明确的破案方向,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宛若無腦蒼蠅一般,到處去尋找線索!
“六個受害者中,其中有一個經曆過成功,随後又失敗的負債者!”
“他是五六年前負債,那麽,報道的渠道必然不會在五六年前失業的時候去報道,時間點要往前進行推!”
“詹金寶,他四十歲近五十歲,這個年齡段已經不是體力的巅峰,獲得殘奧運獎牌是在三十一歲時,也就是十年前。”
“如此分析,我們能得到一個所有人新聞行業都要知道的點,‘熱點’!”
徐浩接着分析,将幾個受害者擺在明面上,對兇手以及受害者進行分析。
“熱點,這東西是轉瞬即逝的,時間過了再進行采訪,是沒人會去關注的。”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高考省狀元,你在今年報道上年的省狀元如何如何,熱度肯定會被今年的省狀元碾壓!”
這也是爲什麽那些記者在嗅到熱點的一瞬間,就收拾東西趕時間去采訪。
若是時間一過,熱點便不再是熱點。
“同理,沒人會在一個奧運會冠軍退役的時候問獲獎感受,隻有在最高光時,才會将這些東西記下!”
“那麽,時間就要再往前推算!”
六個受害者,五十多歲的人,在推算到成年人的時候,最多能推算到四十年前!
四十年的時間,别說徐浩了,就是國安,也要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查到一點東西。
“往前能推的時間太多了。”
徐浩沉思片刻,随後搖搖頭,緊接着面露堅決。
“去查趙冬!”
趙冬是誰?
銀行經理!
“受害者必定會在某個地方被宣傳過。”
“兇手固有一套殺人的時間,以及殺人的順序,那大概率宣傳受害者的權威是有關聯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家!”
“作家,創業者,奧運會冠軍,這些職業露面的地方太多,太雜亂!”
奧運冠軍,不說别的,在獲得金牌的那一刻,估摸着就有幾十家報社上門采訪。
要是作者就更多了,各種發言,各種發表自己的東西。
而創業者就不說了,白手起家的創業,前期全靠給員工洗腦,且用洗腦招收人手,露面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
說着,徐浩将趙冬的信息抽出來,丢在王超眼前。
“銀行經理!”
“這個位置很特殊,基本沒有可以報道的東西,他路面的次數不多,我們隻要在他露面的渠道中,尋找是否有其餘受害者出現的痕迹就行!”
六個受害者同時查,并且還要看管六個現場.
别說春華市了,就是江三市警力也不夠,畢竟這時候全看内勤的兄弟,一線的想破腦袋也隻能等内勤提供信息。
“那咱們現在就盯着趙冬往下查?”
王超明白了,他眯了眯眼,看着趙冬的信息,開口說道。
“不。”
徐浩搖了搖頭,随後他看了眼時間。
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半。
今天是受害者死亡後的第一天,還有兩天的時間足以讓他們進行查案。
不出意外的,第四天時,第七位受害者便會出現!
想到這,徐浩揉了揉眉心。
“現在先睡覺!”
“等到白天,讓内勤的兄弟在辛苦一點,然後咱們再查!”
王超想了想,随後點點頭。
辛苦辛苦内勤的同志了!
這一天,徐浩一早起床,直接分出人手,去調查新的思路!
這一天,李響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一天,内勤的人在罵娘,當然,他們也沒力氣再罵娘了。
這一天,趙謙看着李響那習慣了的樣子,隻覺得心累,從警二十餘年,他第一次因爲事情繁忙而生出退休的心思,這一刻他比張滔都想退休!
次日,中午。
“你小子到底在想什麽!?”
“都查了一天了,你要查這玩意的思路總得先和我們說說吧!”
昨天徐浩等人負責處理信息,忙的飯都沒吃幾口,一個個的更别提洗澡了,頭發基本全成雞窩狀。
李響看着徐浩,罵罵咧咧的說道。
徐浩死來想去,随後将自己與王超那靈光一閃的思路說出。
半晌後,李響嚴肅的對着趙謙開口。
“讓内勤的同志辛苦辛苦吧!”
他們目前沒有查到什麽。
沒辦法,趙冬的年紀太大了。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展露才華,能有被宣傳的高光時刻的?
三十歲!
二十多年前!
那是個什麽時代?
七十年代!
那時候,記錄東西純靠紙質,隻要稍微有一點動蕩,信息全部消失,沒有半點留存的可能性!
甚至說就是現在,也才逐漸開始将備份上傳到網絡。
所以,内勤最常用的數據庫,基本沒用了。
要知道七十年代,那時候的報道,可不會登上網絡,更不會被數據庫所存儲。
“換個思路查!”
徐浩想了想,眉頭一擠,他現在意識到了一些苦難。
報社,是會倒閉的,新聞頻道,也是會被下架的。
如果當初兇手看的報社在還沒進入到互聯網時代便倒閉,那他們想要查資料可不是一般的難!
“之前我們的思路是從受害者的視角來找報社。”
“現在我們從記者的視角,去查受害者!”
“報社肯定不多,就算是曾經有報社倒閉,那其中的記者必然不會直接自殺,而是會去其餘報社繼續當記者!”
“在現有的不多的報社中,我們去找之前所經曆過報社倒閉的人去查!”
一般情況下,報社是很難倒閉的,因爲他們的背後是官方。
但并不是沒有倒閉的。
警方想要的是報社中是否宣傳過受害者信息的資料,但在那個年代,報社一倒閉,什麽資料都沒了。
就算存在,他們也無從查起。
所以,不如去找擁有記憶的報社記者。
受害者的高光時刻很多,還有些事十年内取得的成就,那報社等組織就算倒閉,時間也不會特比提前,這種情況下,記者必然還會有點印象!
而現實也确實是如此。
“查到了!”
“鴻星報社,主編曾擔任過六州報社的主編,具他所說,趙冬,以及詹金寶,曾經在他所主導的期刊中出現過!”
第三天晚上,十點半。
随着一個紅着眼,眼球上布滿血絲的内勤人員一道大喊,辦公室所有人頓時清醒過來。
衆人紛紛走到對方身邊。
“叫什麽!?”
“劉晖!”
“在哪?”
“正在趕來市局的路上!”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氣。
有效果了!
案件中,不怕效果不出衆,就怕沒效果!
爲什麽?
因爲有效果,代表自己的思路是對的,而效果大小隻是能力的問題!
他們更怕破案思路偏移,錯過黃金時間!
“去洗漱,先去洗澡,一個個的都快臭死了!”
徐浩丢下一句話,随後便奔着休息室而去。
嫌疑人正在被帶來警局的路上,這段時間是需要等的,而他們将這等的時間換成去洗澡,沒有任何的區别。
畢竟,這幾天他們真的是倒頭就睡,沒時間清潔身體。
至于浴室
警局是有配置的,畢竟連續幾星期不出去,這在警局是常有的事,休息室就是爲了應對這種情況準備的,條件好一點的,自然有浴室。
半晌後,徐浩穿戴整齊,回到辦公室。
此時正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桌子旁。
男人約莫五十歲的年紀,面容剛毅,戴着一個金絲眼鏡,身影消瘦,一米七多的個頭,整體散發着儒雅的氣質,就算是晚上十點半,頭上也抹着發油。
“劉先生?”
徐浩試探性的開口,劉輝聽到聲音一愣,回頭看到徐浩的那一刻,整個人一愣,随後臉上露出笑容。
“徐警官!?”
“嘿,你也是這起案子的參與人?”
“沒想到是你啊,當初我在期刊中,還專門給你寫了一份呢!”
徐浩一愣,看着這自來熟的劉輝,腦海中頓時捕捉到對方所說的話。
期刊?
想起裏的,他确實上過一次期刊。
當時他初三,去警局打‘暑假工’,幫忙免費破獲了不少起案子,之後開展收費功能,這操作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然後就有一堆人前來報道他,他爲了賺外快,便同意了。
劉輝看着徐浩,也是滿臉的感慨。
當初,他看到徐浩那‘打暑假工’的姿勢就知道,次子必然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這才過去幾年?
就已經二級警督了!
好家夥,這身上至少三個二等功吧!
看着徐浩的警銜,劉晖心裏暗自咂舌。
當然,徐浩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要是知道,也隻會搖搖頭,歎一口氣。
他真沒三個二等功
“話不說多,這四位受害者,你有認識嗎!?”
看到這人,徐浩突然皺了皺眉,他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眉心,随後将其餘四個受害者的信息擺在對方的臉上。
劉晖是主編,不是總編,所以對報道的人員了解比較深刻。
讓他去想自己報道過誰可能想不出力,但要是讓他看着一個人,想有沒有報道過,那就很簡單了!
“吳宇恒?”
“他我報道過,他年少的時候,那篇稿子可是社長看了都忍不住誇的!”
看着吳宇恒,劉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接着他又将目光看向其餘的檔案。
“趙涵?這個人我印象很深啊,三十五歲,一個女人,能在那個年代獨自創業”
“石田,這個我印象也挺深,警局有很多談判專家,都受過他的指點,當初我還爲此專門找人去給他做了一次專訪。”
“還有這個張毅,這家夥可了不得,建國後響應官方号召,第一批創業者,也是第一批吃上螃蟹的人,直接豎立了一個典範,我不可能放過他不報道可惜了,聽說他投資了漢芯。”
随着劉輝将這些名單上的人全都念出來後,在場所有警察臉色逐漸凝重。
“你确認你都報道過他!?”
徐浩嚴肅的,極其認真的,再次詢問。
“我很确定。”
劉晖點點頭,“當初有一欄期刊是我負責的,我在上面專門添了一個欄目,叫‘汗水、淚水,人生’。”
“這欄算是最受歡迎的一欄,可惜了,要不是報社沒有資金倒閉的話,估摸着現在還在連載着。”
“這些人的特點都很鮮明,你給我看一眼,我絕對知道他們有沒有人登上過!”
汗水代表打拼,淚水代表後悔,兩者皆是人生。
也是響應官方的政策所立出的欄目,可惜報社倒閉了,不然他升職加薪倒是完全有可能。
聞言,警方等人對視一眼。
“你還記得這個欄目,還有誰被報道過嗎!?”
王超急切的開口詢問,他仿佛看到了破案的光,且這個光離自己就一步之遙!
不過,首先要做的,就是先保證受害者不會死亡!
要知道,現在就是第三天,不出意外的,明天便會有人死亡!
“上面的人連載了七八十近一百人,我怎麽可能能主動想起有誰。”
劉晖無奈的開口。
“當然,如果你們能主動給我一個人的信息,我倒是會知道他有沒有被報道過。”
聞言,衆人一陣失望。
他們就是不知道這個信息是誰,所以才來問的,但在劉晖這想要獲得信息的前提是知道信息.
他們要是知道,還會去問别人嗎!?
“這檔報紙你有留存的嗎?”
李響突然悶悶的說道。
報社,一般是會有保存的報紙,并且會保存很多很多年。
甚至說,國内還有保存一百多年的報紙!
到了現代社會,就能一直保存下去,并且紙質報紙也可以半年一清,畢竟數據都在數據庫裏,紙質的就是占空。
但對于在九十年代倒閉的報社來說.
尤其是倒閉的報社.
“當初有留存,但我沒帶走。”
劉晖搖了搖頭。
報紙是會被處理的,尤其是他們那種小報社,當初分開的時候,社長工資都發不出,他們隻能将無用的東西賣了充當工資。
當初他一個主編,還親自當過賣報郎。
他的話讓衆人頓時齊齊歎了口氣,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爆炸性的線索
但竟然卡在這臨門一腳,這感覺真的不好受!
“那有沒有什麽忠實讀者?”
趙謙想了想,再次開口詢問。
兇手按照報紙上的東西殺人,自然是要經常觀看,而這種人,自然便是所謂的‘忠實讀者’、
“忠實讀者?”
劉晖聞言,有些詫異,随後搖頭。
“八九十年代,那時候哪能知道誰是忠實讀者?”
“我們知道有很多人喜歡看報紙的這欄,但壓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
“尋找聯系方式呢?”
“你上面寫了那麽多勵志的人,必然會有人新生憧憬,索要聯系方式吧。”有個二組的組員開口說話。
“兇手知道受害者的地址,知道聯系方式,他就算是通過報紙知道的對方,那也不會知道聯系方式和地址!”
就像一個人在電視上,看到了大馬小馬,知道對方的資料。
也知道兩人的過往和創業經曆。
但是這些知道了,讓你說出對方的私人手機号和目前的居住地.
别鬧了。
就在衆人沉默的時候,徐浩撿起話題。
“報社倒閉時,你知道都有誰将印着這欄目的報紙帶走嗎?”
報紙很多,一個人肯定帶不走全部,那其餘的呢!?
劉晖沉默半晌,随後搖頭說道:
“很多人都有。”
“那時候我甚至還和其餘人兒戲一般比試誰賣的快,估摸着這些報紙早就被人賣光了吧。”
聞言,王超忍不住看向徐浩,小聲交流道:
“浩哥,會不會是讀者收集的報紙?”
聞言,徐浩開始細想。
報社是九年前倒閉的。
最後一期估摸着是報道的徐浩,那時候的報紙要留到現在04年?
不,時間應該要更提前!
比方說,趙冬幾人,那時間線就要提到十幾年前!
那時候的報紙兇手也會保存着?
若是不保存,那經過十多年後,主編都不會主動記起受害者,兇手如何能主動記得?
還有地址,電話,這些東西讀者肯定是不會了解的。
再者說,就算想要了解,報社也不會透露這些隐私!
但對方卻能知道.
徐浩陷入沉思,恍然間,他想到一個人。
“倒閉前,你手下有幾個員工!?”
看着劉晖,徐浩開口說道。
“三個吧,那時候該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倒閉的時候我手下就剩一個人了。”
劉晖搖頭說道,那時候是報社最艱難的時候,可惜他們沒挺過去。
“最後剩下的那人,是王記者?”
徐浩再次追問,這話問的劉輝點了點頭。
“對,是王寶。”
記者啊
徐浩沉默半晌,随後他扭頭看向趙謙。
“趙組長,還請将銀行那監控畫面調出來一下。”
“我想請劉主編,辨認一個人!”
辨認誰?
趙謙心裏清楚,他臉色當即嚴肅起來,立馬找到保存視頻的電腦,随着鼠标按鍵點擊幾下,一條視頻立馬出現!
“劉先生,你試着辨認一下這個人是誰。”
劉晖認真的看着屏幕中的兇手模樣,随後沉思半晌,嚴肅的說道:
“王寶!”
“上個月我還和他約過飯來着,他的樣子我就算記性再查也不會忘!”
王寶!?
衆人身體一震,眉間皆是舒展開,心中有些喜色。
“你确定是王寶!?”趙謙壓抑着歡喜,二次确認道。
劉晖擡起左手,放在鼻口間,認真思考半晌,随後再次點頭。
“是他!”
“我确認是他!”
“他的地址在哪!?”
“花園小區,不過他上得是晚班,具體在哪工作我不知道,你要是懷疑他是兇手的話,我建議你早上去抓他!”
說着,劉晖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順便用左手擡了擡眼鏡框。
“對了,徐警官,現在是全國大發展的時候,你有沒有興趣上我一個欄目?”
“鴻星報社,隻要你上,我敢保證,能有幾十萬的人知道你!”
徐浩後面的話就當對方在放屁。
好家夥,這貨的報紙,比他和王超的羁絆還恐怖!
他和王超要是黑白無常,這報紙怎麽說也能算得上是生死簿
看着趙謙,李響,徐浩眼簾微微一沉。
不知爲何,他眉心處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微微吸氣,看着衆人,随後沉聲道:
“準備.”
“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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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