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說道，“前些年我們幾個最愛吵架，也最喜歡一起玩……荀鳳是老小蘇氏使的壞，把她和你交換了。另兩個卻是因爲父親要争那個位置，她們連着一起倒黴……
“其實當個閑散王爺挺好，看看慶王，榮郡王，明郡王，一家人壽終正寝，富貴無邊……”
荀香看看六公主，有些人一次教訓就起作用，有些人再多次教訓都不起作用。
荀香附和道，“是啊，退一步海闊天空。好日子不過，非要去想不屬于自己的。”
六公主鄭重地看着荀香說道，“你是我遇到的最精明的女孩，不是指才情，而是指這裏。”
她指指自己的腦袋。
荀香不太喜歡“精明”這個詞。
說道，“六皇姨過獎了，講這些話的人才是最精明的人。”
六公主搖搖頭，“我若精明，就不會便宜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鄉下妮子了。”
話說的非常不客氣。
她雖接受了現實，但心裏還是不服氣。前幾年，她和那幾個女孩個個都想過嫁給孫與慕，最後卻便宜了荀香。
她還不得不服氣，荀香即使在鄉下長大，在某些方面也比她們強了許多。
荀香沒去反駁她，她并不反感“鄉下妮子”這幾個字。
她的目光轉去别處。自己跟孫與慕算得上青梅竹馬，自己“最土”的樣子孫與慕見過，可他就是喜歡自己。
申時初，荀香開始在坤甯宮的小廚房煲去火去濕的滋補品，食材都是宮裏的。
傍晚皇上來了坤甯宮，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吃了飯，仿佛沒發生過那些不愉快的事。
皇上又說了讓邱望之、孫與慕去曲原府查乞丐案的事，三日後啓程。
荀香也知道晉城和曲原府離得近。這時候讓人去查，應該與端王和端王妃有關。
皇上派孫與慕去，是想曆練這個外孫女婿了。她得跟孫與慕見一面，把那串珠子跟他說一說，讓他特别注意淨慈庵和空鏡師太。
古代交通和通訊都不發達，兩三個月能不能回來都不一定。
荀香樂得眉眼彎彎，走去後面給皇上捶肩，說着皇上喜歡聽的話。
次日早飯後，荀香出宮。
葉皇後不舍，“幹嘛那麽着急，多陪陪本宮不行嗎？”
荀香拉着她的袖子撒嬌道，“我約好了人，等過幾天我再來陪皇外祖母多住幾日。哦，這些天高平住在秦妃那裏，皇外祖母寂寞了可讓他來解解悶。”
葉皇後又道，“得快些讓壹博成親生孩子，讓重外孫子來給本宮解悶。”
米紅岚比荀香還小一歲，言外之意是荀香趕緊長大，生個孩子給她解悶。
荀香也想快些長大。嫁人生子，她前輩子活到三十幾歲也沒體會過這兩個人生該有的階段。
出宮後荀香直接去丁府。又讓綢兒去鎮海侯府給孫與慕的小厮送信，明天在醉仙閣見面。
丁盼弟聽說荀香有重要事找她，昨天就來京城住去了丁四富家。
如今丁四富屬于中産階級了，也在京城買了一個小院，是個一進四合院。
五間正房加三間東西廂房，還有倒座，将來娶媳婦有兒女也夠住。
他家與龔掌櫃家隻隔了一道牆，吃飯會去龔掌櫃家。
龔掌櫃買了一個婆子服侍她。她白天在鋪子裏忙碌，晚上同丁四富一道回家，有事找這個幹兒子。
還說好，将來她死了她的這個院子歸丁四富所有，把牆打個小門還能當二進院。
绫兒和湯掌櫃也同意。隻要丁四富把龔掌櫃照顧得好，不僅那個院子，龔掌櫃的許多東西都歸丁四富。
古代丈母娘一般不會跟女兒女婿住，沒有兒子的女人甯可靠侄子或幹兒子養老。
荀香到了丁府，丁盼弟已經來了，正同張氏和丁四富、丁珍、謝氏在正院側屋說話。
主要是張氏和謝氏、丁珍、丁四富在說。
丁盼弟依然梳着姑娘頭。雖然有丁家人特有的小眼睛和蒜頭鼻，卻跟丁淑娘和丁珍一樣白皙清秀。
她隻比丁立春小一歲，今年已經二十。之前她說滿過二十就自梳，永遠不嫁人。
經過這麽多事，她的想法或許有了改變。
而且，眼裏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清。雖然不愛說話，卻也沒有木着臉。
不知她怎麽轉了性情。
荀香爲她的轉變高興。
打了招呼，荀香把丁盼弟一個人叫去側屋。
她拿出一串空鏡贈的珠子問道，“郝姐姐看看，這珠子用血泡過嗎？”
丁盼弟在進蘇府按摩之前，跟着金嬸制過用童女血制的花精丸和按摩面部的膏子。
而且，丁盼弟屬于肯動腦子的人，有些東西别人不說她也想得透。
有些禦醫也能确認東西帶不帶血，但荀香怕走露風聲不願意讓他們看。
丁盼弟拿着珠子看了看，又聞了聞，搖搖頭說道，“我看不出來，隻聞出有藥味，什麽藥也聞不出來。”
荀香很是失望。丁盼弟又道，“能用刀刮一刮珠子嗎？”
荀香道，“當然能。”
丁盼弟道，“拿把小刀，再拿一點鹽和一個棒槌來。”
荀香出門讓丫頭去拿東西。
丁盼弟拿着小刀在珠子上刮，把表皮的木屑刮在紙上，用棒槌壓成細粉，再放進裝了鹽水的茶碗裏。
茶碗裏的水帶了點黑褐色。
過了一刻多鍾，丁盼弟拿起茶碗看看，再拿到鼻下聞聞，肯定道，“裏面有血。”
“什麽血？”
丁盼弟搖頭，“什麽血我看不出來。”
念珠是用來念佛持咒的，一個高僧用血制念珠，不管什麽血都不能說她德行崇高。
有些惡僧用血制藥還說得過去，那是爲了治病或者爲了自己的修爲。
而被傳爲得道高僧的空寂爲什麽要用血制念珠？
還有，她制了帶血的念珠爲什麽要送給東陽和自己？
難道是想用念珠害她們？自己和東陽跟她無冤無仇，連面都沒見過……
荀香表情凝重，說道，“謝謝你，這事放在心裏，誰都别說。”
丁盼弟點頭道，“我不會說出去。”
幾人吃完晌飯，丁盼弟告辭回開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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