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前世記性就超好,因爲學畫畫的關系又特别善于觀察周圍事物,對注意過的人和物記得非常牢。
這次丁香不敢藏拙,畫得很像,又指着男人右耳缺口處強調了一遍。
她不太習慣用毛筆作畫,若用硬筆會畫得更好。
看到紙上栩栩如生的兩個頭像,丁钊幾人的眼裏盛滿驚訝,這比衙門畫師畫的人頭像好多了。他們知道丁香畫畫好,卻沒想到這麽好。
一般人就是練一輩子也達不到這種水平。丁立春和丁利來就屬于這“一般人”中的一個,而丁钊和丁立仁再苦練五年也畫不到這麽好。
最關鍵的是,丁香隻看了那兩人一眼就記得這麽清晰。
丁钊囑咐道,“香香有這手丹青技藝,你們不要說出去,香香也要藏拙。明天我悄悄把這畫拿給縣太爺,就說我畫的,再求他不要把咱們說出去。有了這個畫像,再知道男人耳朵缺一塊,定會把那夥人抓住。”
張氏要把丁香抱去自己炕上歇息。
丁香不願意,她想做夢尋找那兩個人販子的大概方位。
“我長大了,要自己睡。”
張氏這次非常固執,硬把丁香抱去自己屋,還坐在旁邊陪她。
張氏吓壞了,自己差點把閨女弄丢,閨女被那些惡人搶去,不知要受多少苦。
以後要把閨女看得更緊。
丁立仁和丁利來也吓着了,都坐來炕上陪妹妹。
丁香郁悶不已。本以爲平平無奇的一天,卻變成這樣。之前還覺得張氏太過小心,沒想到那個老太婆八成真是人販子。
丁壯吃完晚飯才回家。
聽說這件事暴怒不已,給了丁钊和丁立春各兩個大巴掌。
“沒用的東西,你們不是說會把香香看好嗎?”
丁钊道,“是我們大意了……”
又把兩張圖拿出來,說了茅房外那一幕。
丁壯非常滿意張氏的表現,拿出五十兩銀子獎勵張氏,讓她去買樣好首飾。
次日一早,丁钊揣着兩張畫去了縣城。
下晌丁钊回來說,臨水縣一個月内已經丢了三個三至六歲的小女孩,具是長相漂亮,聰明伶俐,還都是好人家的閨女。
這是報案了的,沒報案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這是一個團夥作案,上年在冀北省拐了多個漂亮小姑娘,冀北省一直沒抓到人。
賀縣令正在焦頭爛額想法子抓人,看到畫像非常高興。說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先暗中巡察,元宵節快到了,那夥人肯定會有所動作。若破獲這個案子,會賞丁钊。
還承諾不把丁家人說出去。
賀縣令對這兩幅圖頗爲意外,“衙門裏的畫師也畫不到這麽好,你畫的?”
丁钊笑道,“我年少時學業不錯,隻因爲我爹得罪了人被誣陷,沒人作保才被迫放棄科考……”
那件事賀縣令也有所耳聞。他非常遺憾,“那些有眼無珠的老東西,耽誤了伱的前程,也讓朝廷損失了一個人才。”
若丁家不是開了鐵鋪,他一定會把丁钊招進衙門當書吏。
正月初十,天氣回暖。
這天丁立春要離開家去軍營奔前程。妹妹的事還沒解決,他想推後幾天再走。
丁壯不同意,“你留在家也解決不了問題。有我和你爹在,香香不會有事。”
辰時末,丁山一家,丁力和丁有财,以及一些關系好的族親和鄉鄰都來了丁家二房,一行人把背着行囊的丁立春送至村口。
丁香和張氏都哭了。
六百多裏地,在前世不算遠,開車三個小時就能到。可在這個年代就是遠的了,一兩年見不到面都正常。
丁立春把丁香抱起來給她擦了淚,又跪下給長輩磕了頭,摸着兩個弟弟的丫角讓他們孝敬長輩,護好妹妹,就扭頭大踏步走了。
他不要父親和楊虎用牛車送,而是步行去膠州。
白天走路晚上歇息,一天走八十至一百裏路,六至八天就能走到。
十四歲的少年第二次進入職場。
他的腳步堅定輕快,懷揣夢想奔赴前方。
高大健碩的背影越來越遠,消失在前面的那片朝霞中。
丁香既不舍,又替大哥高興。前世自己曾經也有這麽一次,就是離開家去大學報到的那天。
大學就在本市,姥姥和她打車去的。
去的時候她豪情萬丈,似乎整個世界都是她的。
到了宿舍,看到另幾個同學最少的是爸爸媽媽送,最誇張的連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姨姑叔舅都來了。
她永遠忘不了一個老太太看她憐憫的眼神,專門拉着她的手誇了她幾句。
那一刻,她的心刺痛般地難受,也更恨爸爸媽媽對她的漠視。
這一世,這個家的親人把前世缺失的愛都加倍補齊了。
前世爸媽的面目也越來越模糊,對他們已經沒有恨和怨了……忘記,是最好的解脫和開始。
正月十六上午,丁钊又去了縣衙。
他去打聽昨天晚上是否抓到人。
下晌回來一臉興奮。
丁壯問道,“真抓到那些人了,這麽快?”
丁钊笑道,“真抓到了,我一進縣城就聽人們在議論,去了衙門知道的更具體。昨天燈會上抓的,一共抓了十八人,大當家就是那個老太婆,人稱‘金嬸’。二當家就是缺耳垂那個,人稱‘季老二’。可惜金嬸狡猾,看出端倪提前跑了。
“昨天連夜審問,這是一個跨省大案。偷拐的小姑娘,頂尖的會以一百至三百兩高價賣去揚州幾個瘦馬私館,稍差一些的會以五十兩至一百兩價格賣去青樓。
“那個團夥在徽州作案一年多都沒抓到,在咱們這裏一個月就抓到了。雖然跑了一條大魚,但剩下的人悉數抓獲。五個小姑娘還沒送走,都救出來了。
“她們的家人跑去縣衙前磕頭,高呼青天大老爺。縣太爺這次立了大功,說不定可憑此政績升官。他極是高興,賞了我十兩銀子,說等案子全部了結還會有賞。”
丁钊倒不稀罕那點銀子,把惦記自家閨女的拍花子繩之以法,閨女就安全了。金嬸雖然跑了,但到處都貼着她的畫像,她肯定不敢繼續住在臨水縣,甚至不敢住在膠東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