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長樂跟謝昭也跑了進宮來,她們還在長安城實在不放心孩子們。
李玉在旁邊安慰着長樂,“母親,沒事的,這件事也就是蘇家那個女子不守婦道而已,我們都沒有受到任何的影戲,您就放心吧。”
長樂微微颔首,這才放下心來,李慕一臉陰翳的走了回來,瞧見金光大殿上父親也在,大家都在,妥妥的家宴了,他臉上的表情才稍微緩和一點點,“父親、母親。”
聲音卻還聽得出來悶悶的,帶着一點哭腔。
長樂皺眉起身去看兒子,“慕兒,你怎麽了?是誰欺負你啦?”
謝昭也走了過去,他很少看見兒子出現這個表情,一般都是笑呵呵的,事出反常定有妖氣。
“孩子,怎麽了?”謝昭問。
李挽甯還在埋頭處理一下政務,看見長樂跟謝昭都過去了,他也起身,旁邊的李玉倏然抓住了大哥的手,“大哥,先别過去。等父母去勸。”
李挽甯點頭站在了李玉的旁邊,這才驚覺,小姑娘這兩年的發育實在是太快了,以前一個很小的小不點,現在居然在他的肩膀的位置了,他的目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兩眼,這才作罷,又擔心蘇清少年跟李玉是好友,蘇清的行爲會影響到她,問道:“玉兒,蘇清的事情,你怎麽看呢?”
李玉挑眉道:“她啊,不守婦道。但是也算是抱得俊男歸了,不虧。”随後她瞧了瞧長樂的位置才低聲說道,“千萬别說是我說的啊。”
李挽甯憂心的看向李玉,“她是不是影響到你了?遇見喜歡的男子,不用像蘇清那般的極端,你就回來告訴大哥,大哥直接幫你做主,别說是一個伽羅門的少主,就算你喜歡天王老爺,大哥也得幫你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反正你記住了,女孩子,千萬千萬不能做自輕自賤的事情,懂不懂?”
李玉對着李挽甯吐了吐舌頭,“知道啦,大哥。”随後又嘀咕着,“萬一我就是喜歡天王老子呢?”
李挽甯拍了拍胸脯,保證道:“你要真是敢,那大哥立馬就把你綁起來扔到南山裏喂狼,省得你禍害别人。”
“大哥,你不厚道啊。”李玉嘟嘴,她可從來沒有想過嫁給什麽狗屁的南山狼,隻想嫁給李挽甯而已。
李挽甯瞧着妹妹的樣子忍不住歎息,這丫頭還真是被寵壞了。
……
長樂坐在李玉的旁邊,看她們兄妹倆的互動,心中有些羨慕,如果當初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兄妹感情該多好。
“大哥,你說這件事是蘇清做的嗎?她是不是因爲我的關系?所以才故意陷害她的。”李玉低聲問李挽甯。
李挽甯搖搖頭,“應該不是她。”她想起剛才蘇清在台上的時候,她的眼神明顯有些閃爍。
“爲什麽啊,她之前不是挺喜歡我的嗎?”李玉想起來還是有些郁悶,畢竟她并不想成爲别人眼中冷漠的公主。
李挽甯摸着妹妹的腦袋,“傻瓜,她既然選擇了今日這種方式來解決此事而且還利用你,必然是不願意再與你往來了。”
李玉撇撇嘴,“我倒是忘記了,她被送往山裏當姑子的頭兩年我還去看過她,可是這幾年她經常躲着我,原本我還以爲她是在生我的氣,我就想着我們是好朋友嘛,總有辦法重新修複感情的。”
李玉握緊了拳頭,她雖然性格溫柔,但是不代表她是笨蛋,她早就懷疑蘇清了。
李挽甯見狀,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不管這件事情是誰幹的,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忘記那些肮髒的人或者是事情。”
李玉點了點頭,忽然,她看着長樂的背影愣怔了片刻,随後喃喃道:“知道了。”
-
晚飯後。
長樂跟謝昭回到攬月台休息了。
李慕則早早就去了教坊司找樂姬,其實大家都知道,但是沒有人捅破他的那些小心思,說要去跟秦家提親,但是一直被敷衍了過去,秦家現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那些罪證還壓在帝王的床頭,覆滅與否皆是一念之間。
實在是沒必要幫人處理家事了。
秦子佩也罕見的沒有來找李慕,李慕得了這段時間的空白,就經常去找樂姬。
教坊司的樂姬真是他的一生所愛,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讓樂姬跟他彈琴。樂姬有一雙很漂亮的手,輕輕撥弄一下琴弦就能把李慕迷得神魂颠倒。
偏巧,二人不是良配。
這是李慕的遺憾,同時也是李慕的幸運。
樂姬今夜彈完曲子,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李慕急忙追了出去,将人攔腰抱住,樂姬掙紮了幾次都未曾成功,“公子……請放開奴婢!”
李慕的唇瓣貼近她的耳垂,低語道:“我今晚不碰你,我隻想跟你說說話,你别亂動。”
樂姬咬唇,“奴婢不習慣,若是叫人瞧見了,于公子名節無礙,奴婢名聲就毀了。”
李慕擡眸,望着樂姬,“我不在乎,況且……”他湊到她的耳側低聲道:“你這麽美麗的歌喉,誰舍得讓你名聲敗壞。”
樂姬聞言,身軀僵硬了幾分,随即她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李慕抱緊了懷裏的人,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聖人,隻不過是他的責任比較重,不願意傷害别人,也不願意讓她人難堪。
“我不強求你,隻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可以不答應我,但是也請你不要拒絕我。”
樂姬睜開了眼睛,眼底流露出一絲猶豫,“可是……”
李慕輕撫她烏黑順滑的青絲,“别怕,我們就說說話,我不會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樂姬微微颔首,随即靠進了他的懷裏,“你想跟我說什麽?”
李慕摟着她,慢悠悠的說:“樂姬,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吧。我也真的想娶你,給你贖身都是小事情,你願意跟我走嗎?”
樂姬臉色變了變,随後搖搖頭,“不知道。”她也不清楚爲什麽,自己明明也是很喜歡李慕的,不然也不會在宮裏遇見刺客的時候去幫他擋刀,現在心口上的傷還會隐隐作痛。
但是她們之間的身份懸殊實在是太過遙遠。
一位是高高在上、衆星捧月的王爺,一位是奴籍的女子.
就像皓月跟微小的螞蟻,總是連相望都是一層又一層破碎的自卑。
李慕似乎猜到她的顧慮,笑眯眯道:“樂姬,我們可以先定親,等我及冠的時候,我就向皇上請旨迎娶你。”
李慕想的是等自己及冠之後,他就會成爲真正的男人,到時候自然可以娶了樂姬,秦家的大小姐不能娶了,娶一個妾室應該父母也不會反對。
樂姬聽罷,驚訝不已,随後低頭沉默了起來。半晌,才低聲的說,“王爺,我.配不上你,樂姬身份低賤,如果王爺能爲樂姬贖身就最好了,樂姬餘生隻想爲您撫琴。”
李慕繼續道:“我知曉我的身份不适合你,但是我不介意,你若是覺得委屈,你可以考慮三天。”說完後,李慕站起身來,“今夜就到這裏吧,改日我再來找你。”
樂姬點了點頭,“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李慕轉身,卻撞進了一個溫軟的懷抱裏。
李慕一愣,擡頭,發現李玉就在不遠處,他有些尴尬,趕緊推開懷裏的樂姬,“玉兒。”
李玉笑吟吟道:“大哥你怎麽跑出來了,我還尋思着去找你呢。”
李慕揉了揉她的頭頂,“我這不是出來透透氣嗎?”說着,他又朝樂姬擺擺手,“我先回房了,有緣再見。”
說完後,他快步走了。
他沒有留意到,他的身後,樂姬盯着他的背影,眼眶漸漸濕潤。
李慕回到房間後,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不停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是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隻是希望能夠跟她在一起而已,至于身份什麽的根本不需要在乎。
他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才睡着,第二天醒來,整張臉都是腫的,他昨夜喝醉酒摔門而出,沒想到竟然被人圍觀了一夜,還好他平時在外面玩的多,這點事情對于其他纨绔子弟來講不算什麽,對他倒是沒造成什麽困擾。
早膳時分,李玉見李慕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便問:“大哥,你怎麽啦?”
李慕端起桌上的粥,吃了一勺子,苦着臉道:“我今天出門被人嘲笑了。”
“怎麽了?”李玉一臉懵逼。
李慕将事情的始末告訴了李玉,李玉聞言拍桌而起,“豈有此理,竟然敢欺負我的大哥,看我不揍死他們。”
李慕連忙制止住她,“别沖動,咱們這樣貿然行動容易惹怒父皇,到時候牽扯的就不止是我們這麽簡單了。”
李玉不滿,“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替大哥報仇。”
李慕歎了口氣,“你要記住,咱們現在不是孤軍奮戰,我還有一群兄弟姐妹,如果我們出了什麽事情,他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他們。”
李玉認真的點了點頭。
吃完早餐後,李慕去書院讀書,李玉則跟着去了專門爲貴女開設的學校去學如何管家。
因爲李慕在書院的關系,李玉雖然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陪伴在長樂左右,但是并沒有耽誤學習,畢竟她現在的年紀還小,學業方面暫時用不上心。
李慕去學院的時候特地買了些點心帶過去,剛踏入教室,就感受到四周投來的怪異目光,他假裝沒看見,徑直走向了座位,然後拿出一塊點心遞到了坐在角落的少年手中。
秦牧一怔,“殿下?”
“嗯,嘗嘗我妹新研究的桂花糕。”
秦牧接過桂花糕,輕咬了一口,眉毛挑了挑,贊歎道:“不愧是小公主,就連做的桂花糕都是香噴噴的。”
李慕笑了笑,“喜歡就多吃點,玉兒知道我每日來給你們分她做的甜點也會高興的。”
秦牧笑嘻嘻的将剩下的桂花糕塞進嘴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從小就喜歡吃甜食,不過玉公主真是太好了。”
李慕失笑,這傻子!
這時,一抹倩影從門口閃了進來,少女身穿粉衣,嬌俏可愛,她一屁股坐在李慕旁邊的空位置上,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胳膊,“李慕,你來啦。”
少女皮膚白皙,杏眼櫻唇,鼻梁挺巧,五官十分精緻,加之那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尤其是她叫喚李慕‘李慕’的時候,仿佛在撒嬌。
李慕看着面前的少女,頓時皺起了眉頭,他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你離我遠點,男女授受不親。”
李慕說着就往旁邊挪了挪,與她拉開了距離,李慕是真的把李玉當做親妹妹一般疼愛,可是面前這丫頭卻不知廉恥的粘着他,他真的有種自己在養閨女的錯覺
“你讨厭!”李慕越避嫌,少女便愈發的粘着他,甚至還故意蹭了蹭他的手臂,“李慕~”
李慕被她弄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幹脆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她。
少女見狀撅起小嘴,哼了兩句,随後便趴在李慕的課桌上假寐,不知是不是錯覺,李慕覺得有幾雙眼睛偷偷的盯着他,似乎在幸災樂禍。
李慕睜開眼睛,視線掃了一圈,發現是一個熟悉的身影——蕭長楓。
他不由勾了勾唇角,他和蕭長楓是同窗,兩人關系很一般,不過他們的性格倒是挺相似,都是比較内斂的人,話語極少,但是心裏都藏着事情。
這次蕭長楓明顯也是來看熱鬧的,他看了一會兒後,突然站起身,走向李慕,在李慕耳邊說:“聽說你昨晚被幾個潑皮無賴圍攻了?”
聞言,李慕眸色暗了暗,冷笑了一聲,“這件事你也知道?不是圍攻,就是昨夜搞了女人,沒搞到,被笑話了而已。”
蕭長楓點了點頭,“嗯,我也聽說了。”
“哦?你打算幫我報複?”李慕饒有趣味的看着蕭長楓,“你可要考慮清楚啊,這點流言蜚語也打不倒我。”
蕭長楓抿了抿唇,淡淡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既然聽說了,怎麽能讓你白白被人欺負。”
聽着他擲地有聲的話,李慕心底湧上暖流,他握住蕭長楓的手,“謝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蕭長楓搖了搖頭,“不必。”
李慕沒有堅持,他知道蕭長楓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不過他心裏依舊很感激蕭長楓,雖然隻是一些隻言片語,但是李慕喜歡一個奴隸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一夜之間,無數的話本子用李慕的故事做打頭。
霸道王爺愛上我。
這簡直是所有身份低賤的少女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而剛剛在學堂上出來的少女,被查實也是國子監的新學生,是靠自己考進來的,背景成謎,據說來報道的時候家人一個都沒有來,一個小姑娘自己都背着包過來讀書了。
可是李慕實在對其他女子沒有興趣,更别提是比他自己還小的女子了。
他隻想早點把樂姬娶到手。
這件事情也流進了皇帝的耳朵裏,皇帝李挽甯身爲李慕的大哥,自然是有所耳聞他喜歡一個教坊司的女子的,之前有提過幫那個女子贖身。
李挽甯原本是準備幫李慕的,結果李慕拒絕了,并且表示自己一切都可以自力更生,皇帝拗不過他,也就作罷。
如今聽到這消息,李挽甯心裏隐約有些擔憂。
他這個弟弟看似纨绔,但是骨子裏卻極其倔強,若是他不願意,誰勸也不頂用,除非.皇帝親自出馬。
不過李挽甯也隻是稍微想了想,便放棄了,他這個弟弟性子古怪,他的婚事,還是順其自然吧,父母也沒有一個明确的表态,實在是難搞。
-
李慕和李玉是雙胞胎,雖然他們的性格迥異,但是在外形上卻十分相像。
因此,李慕走在路上,總能引起路人注意。
他們兩個一個風姿卓越、豐神俊秀,另一個活潑可愛、青春靓麗。
路過一家首飾店鋪時,李慕停下腳步。
李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李慕指了指櫃台上的金簪,“送你的。”
李玉一愣,随即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她抓住李慕的袖子,驚喜道:“你給我的嗎?”
李慕點了點頭,“嗯,送給你了,這根簪子雖然價值三千文錢,但是它配你正好合适,你留着戴吧。”
李玉眼眶微紅,她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擡起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哽咽道:“謝謝哥哥,我很喜歡!”
李慕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朝另一家店鋪走去。
“老闆,這根簪子我也要了!”李玉趕緊跑到李慕前面,對賣首飾的老闆說道。
“好嘞!”老闆應了一聲,然後麻利的将金簪插到李玉的頭上。
李玉滿足的摸了摸頭上的金簪,然後轉身看向李慕,“哥哥,好看嗎?”
李慕點了點頭,“好看。”
李玉笑眯眯的問:“那哥哥呢?”
李慕摸了摸頭上的銀簪,“一樣好看。”
李玉嘿嘿笑了兩聲,又問,“那那哥哥什麽時候娶了樂姬啊?”
聞言,李慕嘴角抽搐,“玉兒,那些話本子少看,樂姬都沒有同意呢。”
李玉鼓了鼓腮幫子,“母親肯定已經知道了,她就等着你去跟她說呢。但是我還是想勸你,找個貧民家的女子也好啊,你找一個妓女,實在是有辱我們家的門楣。”
“怎麽會?”李慕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小鬼,現在跟大哥待一塊待久了是吧,訓斥起來人一套一套的。”
“沒有啦!”李玉立刻展露笑顔。
李慕:“好了,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都這麽久了,你那個驸馬呢?怎麽一點影子都沒有,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不會是南風館的兔兒爺吧。妹妹,那可不行啊,那些男人好看是好看,但是不中用的!”
李玉突然哭鬧起來,手腳并用的打李慕,“臭哥哥,壞哥哥!就知道欺負妹妹!我才不喜歡什麽兔兒爺呢!我喜歡的人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小姑娘被氣得鼻子通紅。
李慕供着身子道歉
李慕從首飾鋪出來後,便徑直去了書院。
書院門口站着一排士兵,每隔一米左右就站着一名士兵,嚴密防守着。
這陣仗吓了周圍行走的路人一跳。
這群士兵中間站着一位黑衣錦袍的男子,男子面容精緻,五官深邃,一張臉宛如雕琢一般,輪廓完美。
他穿着一襲玄色錦袍,氣質高貴優雅,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李慕一怔,眼裏劃過一絲詫異,這個男人不正是當初那位被皇帝大哥欽點的狀元郎麽?他竟然來到了書院。
難道是因爲他?
男子察覺到李慕的目光,側頭看了過來,漆黑如墨的瞳孔映入李慕的眼簾。
李慕輕咳一聲,沖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狀元公。”
男子點了點頭,沒說話,然後轉身走進了書院,李慕連忙跟上。
進入書院後,李慕發現男子走到哪兒,都會受到萬衆矚目,不論是老師還是學生。
李慕忍不住啧了一聲,“狀元公的人氣真高,幸虧我沒去參加科舉,否則我估計都得被淹死。”
李玉聽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哥哥,你胡扯什麽呢?你這點學問,怎麽可能去參加科舉?第一輪就出局了。”
李慕翻了個白眼,“怎麽不能參加科舉,你哥哥我是個天才,學什麽都快,就是不會考科舉,我也要去試一試。”
他說着就往男子那邊追了過去,李玉撇了撇嘴,嘟囔道:“不要臉!”
李慕要參加科舉當然是開玩笑的了,他這樣的人,散漫慣了,來學校都是被逼無奈才來的,一有機會就出去玩,再不濟去江南跟算盤打交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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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門。
校練場上。
長樂靠在陰涼處看着李慕跟他師傅一起習武鍛煉,她目光幽深又秉着歎息,謝昭去跟李挽甯磋商政務去了。
其實孩子大了,都不歸她們管了。
長樂也有放養的覺悟,但是孩子跟一個歌女傳出來這麽大的一個绯聞,她自己聽着都覺得難受。
關鍵是,當日二人的談話都被人偷聽了記下來,雖然大部分的人都覺得是以訛傳訛,大明的天之驕子李慕怎麽會被一個歌女拒絕呢,還讓人家回去好好考慮。
這簡直是在打李慕的臉,打皇家的臉。
可是實際上不然。
那就是李慕說出來的話。
長樂越想越想不通,走了過去,第一次冷冰冰、公事公辦的态度對着兒子說:“李慕,跟母親過來說話。”
李慕當然知道今日長樂過來找自己是爲什麽,當即跟老師交代好,然後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走到樹蔭下,等候母親的質問。
“李慕,你跟我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看上那個歌姬?”長樂語氣強硬的問道。
李慕沉默了幾秒鍾,最終還是決定坦誠,“是,我看上她了,我準備把她娶回家,母妃您放心,兒臣不會做什麽傷害父皇的事,隻要她願意嫁給兒臣。”
長樂怒視着李慕,“你瘋了,她是什麽身份?是歌女!歌女!你知道嗎?!”
李慕搖頭。
長樂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是不是傻?你怎麽會看上一個歌女?”
李慕淡淡道:“母妃,歌女也是人,隻要是個人,兒臣就喜歡。”
長樂氣結,“你是認真的?”
李慕點頭。
長樂盯着他半晌,忽然苦笑一聲,“罷了,既然你已經選擇,作爲母妃隻能祝福你,不過.”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後悔!”
“母妃放心,兒臣絕對不會後悔。”
李慕的話音剛落,一道尖銳刺耳的嗓音從旁邊傳來,“殿下.”
長樂皺眉看去,隻見一位宮裝婦人帶着一位妙齡少女匆匆趕來,而那位少女身材窈窕玲珑,面容姣好,雙眸含春,嬌俏動人。
此刻她正緊緊地抓着那宮裝婦人的袖子,低聲啜泣。
是話題中心的樂姬。
長樂看見她,眉頭皺得更深了,“你又來幹什麽?”
宮裝婦人柔聲安慰懷裏的少女,然後擡頭看向李慕,微微颔首,溫和的說道:“皇後娘娘,臣女想跟殿下聊幾句。”
長樂點頭應允。
宮裝婦人帶着少女離開,李慕看了眼長樂,猶豫片刻,然後跟了過去。
兩人站在花圃前,宮裝婦人将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柔聲說道:“謝謝殿下願意迎娶我們樂兒。”
李慕擺了擺手,“謝什麽,你情我願的事情。”
宮裝婦人抿唇淺淺一笑,“殿下若是沒有别的吩咐,臣女就先告退了。”
李慕嗯了一聲,“去吧。”
宮裝婦人留下少女離開。
李慕站在原地愣了一瞬,然後才邁步朝着長樂走去。
“母親,這是樂姬,你們一起吃個晚飯好好聊聊吧,樂姬也沒有别的家人了,剛剛來的是宮裏的女官,她是一手将樂姬帶大的人。”
宮裝婦人是宮裏面的大宮女,平時主要分管教坊司。
李慕跟長樂解釋完樂姬的身世,又對母親說道:“樂姬很聰慧漂亮,母親,你可要好好待她。”
長樂哼了一聲,“我才懶得管她!”
說着扭頭朝樂姬招呼道:“你過來!”
長樂的聲音很大,顯示出了她内心極其煩躁的一面。
樂姬緩緩走過來,低垂着腦袋,“奴婢拜見公主殿下。”
“本宮有件事需要警告你。”
長樂看着樂姬說道。
樂姬身體僵硬的跪坐在地上,恭敬地應道:“公主請說。”
長樂冷聲問:“你是何方人士,父母兄弟何在?”
樂姬答:“回禀公主,奴婢家境貧寒,無父無母,至于父母兄弟.”樂姬擡眸,怯懦的說道:“都病死了。”
長樂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
李慕看着長樂的表情,不由暗歎一口氣,果然啊,女人都是感性動物,長樂雖然看似對樂姬不屑一顧,可是她的眼神早就暴露了她内心真實的想法。
長樂冷冷的瞪着樂姬,“以後不許再進宮,也不許再勾引禹王。”
“皇後娘娘。”樂姬急忙求饒,“奴婢沒有勾引禹王殿下,是禹王看上奴婢.”
“閉嘴!”長樂喝止她,“你一個歌妓竟敢肖想禹王,誰給你的膽子?來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李慕連忙攔住宮女,勸道:“母妃,她已經失去了父母,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你就饒過她這一次吧。”
長樂看他一眼,冷聲道:“你是太子,她不配做你妻室,必須死。”
李慕不滿道:“她是因爲家庭條件不好才賣藝,并非故意勾引我,你怎麽可以随便殺人?”
長樂怒視着他,“你懂什麽?一個歌妓,就算是爲國捐軀了,她也不會被埋葬到墓碑上,隻會成爲一堆枯骨。”
李慕不悅道:“這怎麽能比,你們不知道那些窮困潦倒的人活的有多艱辛,他們爲國犧牲,是光榮。”
“你懂什麽?你根本就不懂。”長樂冷笑,“她們的死是光榮?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跟地位還有未來要做什麽事情。”
李慕被戳到痛腳,頓時惱羞成怒,“我是不同的,我沒有做過那種事情,我”
“夠了,我不想聽你辯駁。”
長樂落下輕飄飄的一句話轉身便走。
那個樂姬想來也并不是真心想跟李慕結成連理。
女人最看得懂女人。
喜不喜歡看對方的眼神就知道了。
剛才那一番吓唬人的話,也不過是長樂給樂姬的一個小考驗罷了,如果她真的敢頂着要死的風險,還跟李慕待在一起的話,讓她當一個妾也不是不可以。
長樂覺得自己是黑臉白臉都唱完了。
有點心累。
腳步虛浮的去找謝昭了。
說好一起跟樂姬吃的那頓晚飯,最後也沒有兌現。
-
一月後。
“殿下。”
樂姬怯生生的喊了李慕一聲。
李慕收拾心情,沖她笑了笑,說道:“快去換衣服吧,晚上帶你去吃好東西。”
“謝謝殿下。”
樂姬松了一口氣。
她剛才還擔心公主會直接命人處置了她,如今看來,公主是真的打消了念頭,這一個月過得不算很艱辛,雖然長樂經常會吓唬她,但是她發現長樂并不是真的要傷害她,應該隻是想考驗她們之間的感情而已,也罷,天下父母心,都能理解。
李慕帶着樂姬去了醉仙樓。
酒菜上齊之後,李慕舉杯,“來,咱們慶祝一下,我終于可以娶媳婦了。”
李慕嘿嘿的笑道:“我馬上就要成親了,等我成婚後,就可以搬出東宮,住到外面去了。”
樂姬聞言,臉上浮現羨慕的神色,喃喃道:“若是能有機會嫁給殿下就好了。”
李慕聽到她的喃呢,忍不住笑了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壓抑住心底的狂跳,說道:“别胡思亂想,我會盡量幫你謀劃,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須保證不背叛我。”
樂姬低着頭,小聲道:“奴婢不敢。”
李慕笑了笑,轉移話題問:“母後今天召見你是爲了什麽?”
“奴婢也不清楚。”
“那她有沒有罵你?”
“奴婢沒有。”樂姬搖搖頭,“皇後娘娘隻是叮囑奴婢以後不準再入宮。”
“叮囑你什麽?”李慕疑惑的問。
樂姬咬了咬嘴角,低聲道:“皇後娘娘說”
“說什麽?”李慕迫不及待的追問。
樂姬沉默半晌,才輕聲道:“皇後娘娘說讓奴婢不要纏着您,否則會壞了殿下的名節。”
李慕:“.”
他放下筷子,拿出絲絹擦拭着嘴巴,看着樂姬說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
樂姬不确定的問:“殿下的意思是”
李慕嚴肅道:“本王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皇後娘娘.”
李慕歎了口氣,“我母後是怕我學壞而已。”
樂姬遲疑道:“可是.”
李慕忽然伸手摟着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也知道,我是太上皇唯一的孩子,如果大哥有事的話,我可能還會是未來的帝王,身邊有一些莺莺燕燕很正常,這不算什麽錯誤,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辜負你的。”
樂姬低頭道:“奴婢明白。”
李慕又拍拍她的腦袋,柔聲安慰:“我會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納任何側妃、通房和小妾,我愛你,永遠。”
樂姬怔愣片刻,慢慢靠近李慕懷裏,雙臂環繞着他的腰,将臉頰貼在他胸膛上,低低嗯了一聲。
夜深人靜,李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的手摸着樂姬柔軟細膩的皮膚,越摸越火熱。
他咽了咽唾沫,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說,我該不該偷嘗禁果?”
樂姬迷糊的睜開眼睛,“什麽?”
“就是夫妻間那啥的事。”
樂姬俏臉瞬間紅透,羞澀道:“殿下,您還小。”
李慕郁悶,“我哪裏小了?”
樂姬紅着臉道:“年齡,年紀”
“.”
樂姬繼續道:“殿下還小,不适合行房事,等您年紀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李慕不爽道:“那你還不趕緊給我生兒育女。”
樂姬羞愧道:“殿下,奴婢奴婢恐怕不能給您生孩子了。”
李慕皺眉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樂姬說:“奴婢不能生育,所以.”
“你說什麽?”李慕瞪大眼睛看着她。
樂姬苦澀道:“奴婢體質特殊,無法受孕,所以,殿下不需要等奴婢二八年華,便可以抱孫子了。”
李慕呆滞許久,緩緩坐起身,目光空洞道:“原來是這樣啊.”
樂姬低着頭,不敢看他的表情,弱弱道:“殿下恕罪,是奴婢的錯,不怪殿下,是奴婢的命苦。”
李慕沉默良久,歎息道:“算了,既然老天讓你不能生育,你也不要強求,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等我娶了你,我會好好照顧你。”
樂姬感動的哭泣,撲進他懷中,哽咽道:“謝謝殿下,奴婢願意爲殿下做牛做馬。”
“不用這麽客氣。”
兩人相擁了許久,李慕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她,說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傳家寶,送給你了。”
樂姬擡頭看着他,“這是.”
李慕道:“這叫做玲珑玉佩,據說是先帝賜予我母親的。”
樂姬猶豫片刻,接過玉佩,說道:“奴婢雖然沒有什麽錢财,但這玉佩奴婢收下了。”
李慕微微一笑,“你收着便是,不用在意錢财的多少。”
樂姬低下頭,将玉佩收進懷裏,輕聲道:“殿下,奴婢困了,陪奴婢睡吧。”
李慕欣賞着她嬌美的容顔,點了點頭,将被褥拉起來蓋在她的身上,“睡吧。”
-
“可想好了?讓慕兒跟樂姬成親。”謝昭一身黑如綢緞的寝衣靠在床頭。
長樂正在塗抹一種叫“面膜”的東西,反正謝昭不太理解也不太懂,隻看見自己的夫人臉上黑了又白,挺神奇的倒是。
長樂歎了口氣,将臉上的黑土面膜覆着平整了,然後走到床榻邊坐下,說:“還能怎麽辦,自己生的孽種,要娶了一個歌姬就娶了呗,他開心就好了,這一個月我該考驗的都考驗了,這女子對待我們慕兒還是有幾分誠意的,不然也不會堅持這麽久,索性就成全她們吧。”
謝昭其實并不管孩子未來要娶什麽樣的人,就算娶了一個刺客,他都覺得沒有問題。
也就是這種出奇的三觀,将李慕帶得青春期如此叛逆。
所以謝昭這次選擇不插手,孩子的選擇就讓孩子去做,他能做的就是保證孩子未來的事情,至少路不能走歪了,娶了一個歌女也實屬正常,他們家已經龐大至此,并不需要通過聯姻去提高自己的地位。
謝昭握住了長樂的手,溫聲道:“你決定就好了,如果要娶的話就最近把親事定下來吧,省得夜長夢多。”
長樂也是這麽想的,“兒大不中留啊!聽說她兩現在就住在一塊兒實在是.太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