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佩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這種幸福的感覺。
她側眸看向李慕,清秀的少年含笑看着她,漆黑的目光讓人沉醉。
他們在湖心亭待了半個多時辰,期間又跳了幾支舞曲,直到夜幕降臨,宴會結束,衆人紛紛離開,李慕和秦子佩才從湖心亭裏走出來。
正巧碰見出來的李玉了。
“二哥哥,我送給你的玉佩呢?”李玉一出來就開始東翻西找。
“丢了。”李慕随便撒了個謊。
“哦。”李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二哥哥以後送給我禮物嗎?”
李慕毫不吝啬的承諾道:“好,二哥哥什麽都依你。”
“太好了,謝謝二哥哥。”李玉興奮的抱住李慕的胳膊,“二哥哥,你送給我的那塊玉佩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玉,我很喜歡。”
李慕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道:“那玉石是我買來孝敬乳娘的,她老人家年紀大了,總是念叨我什麽時候能給她買一套首飾。”
李玉歪着腦袋想了想,“那玉佩就留給乳娘吧,其餘的邊角料送給我就好了,我不嫌棄它廉價。”
“噗嗤~”
李慕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額頭,“胡說八道什麽呢,那玉佩可不是邊邊角角的料子做出來的,加起來可貴着呢,不是普通的玉佩,我給你戴上。”
李慕将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挂在她脖頸間,叮囑道:“千萬别弄掉了。”
“好。”李玉甜甜一笑,“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看着她乖巧的模樣,李慕欣慰一歎。
“好了,快回府吧,我明天再教你劍術。”
“嗯呐,二哥哥再見。”
“嗯,回去吧,路上小心。”
李慕揮了揮手。
李玉蹦蹦哒哒的朝府門跑去,李慕則邁着輕松惬意的步伐,沿着回府的路往家走去。
走了片刻,他停下來,回頭看向秦府所在的位置,眼底閃爍着複雜難言的光芒。
秦子佩要成爲他的妻子麽。
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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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皇家新園林。
長樂跟謝昭住在皇家新建造的園林裏,生态環境很好,當然位置就比較偏遠了,位于長安城之外的山脈上,好就好在,安靜沒有人的打擾,也不喧嚣,可以安安靜靜的享受親子時間。
李玉從昨日及笄宴之後就跟着父親跟母親來了這邊住着,今日一早又迎來一個稀客。
李慕也來了。
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一車廂的禮物,都是送給父母的。
論說孝心,李慕自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原因就在于,他小的時候太皮了,實在是太皮了,簡直就是謝昭小時候的翻版,是一個混世魔王。
皇家,一般養不出這樣的混世魔王,因爲宮廷中有嚴苛的教條去控制這些後代的思想還有行爲,再不濟,闆子總是要害怕三分的。
但是李慕沒有這些束縛。
他從小都活得很恣意、潇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除了一些底線的問題不能突破以外,其餘的都很随意。
謝昭本來不想慣着他的,但是長樂慣着了,結果這個孩子也是個有良心的,自從青春期之後,性格就開始慢慢沉穩了下來,不再以前這麽皮了。
但是依然很不愛念書,這一點就是長樂都無法改變的事情。
特别是對于從政當皇帝,還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
這樣也就罷了。
長樂便撒手讓他去江南吧,跟着錢森學一下管理财團,他的腦子機靈,算數又很好,是個做這塊的料,錢森不止一次寫信激動的告訴長樂,她後繼有人了。
長樂也都笑笑而過,她并沒有奢求孩子能爲她做什麽,付出都是不圖回報的,所以,她一路都在收獲。
也就是到了現在,李慕才徹底長醒,父母這十幾年爲了照顧他們兄妹,放棄了多少的東西。
經常午夜夢回李慕都會哭醒,以前兒時做的那些蠢事情,如果時光倒流,他肯定不會再這麽犯蠢的。
所以現在就隻有好好彌補了。
長樂卻不以爲意,她走了出來,一身異域風情的短款上衣下面是一條寬松的棕木色燈籠褲,外面搭了一塊繡着不同顔色圖騰的披肩。“慕兒,來就來,帶這麽多禮物幹什麽呀?”她說話慢悠悠的,沾染上了江南水鄉慢的氣息,整個人從心開始發散的感覺都是甯靜的。
李慕今日來必然是有所求,他笑了笑,說道:“母親,您今日這一身衣裳真是好看。”
長樂這才笑罵道:“小子,最近是不是做什麽虧心事了?今日來給你母親贖罪的?”
謝昭老鷹一般的目光銳利的掃了過來,李慕後退了兩步,他心虛一笑,“父親,您别這麽吓人好不好?”
長樂這才擡頭去看身側的謝昭,發現他面目有些緊張,拽了拽他剛剛鍛煉完還在發汗的胳膊,溫吞道:“沒事兒,我們開個玩笑,别生慕慕的氣好不好?”
長樂像哄小孩兒一樣哄着陪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夫君。
李玉倏然來了一句,“父親跟母親的愛情真的好讓人羨慕。”
謝昭喜歡女兒多一些,如果說偏心,他的确是發偏心的,小時候李慕不省心,悄悄把長樂氣哭好多次,每一次都是謝昭在旁邊哄着長樂,所以他在心裏也恨極了不知趣的李慕,對于從小就是個貼心小棉襖的李玉則是更愛護有加,聞言,謝昭将女兒抱起來往裏面走,邊走邊說,“以後你也會遇見一個良人,相伴一生。”
李玉的淚水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真的嗎?父親。”
謝昭嗯了一聲,将女兒放在花廳裏面的軟座上,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長樂跟李慕正在聊天。
李慕:“母親,父親是不是就是不喜歡我啊,你看他,每次看到我都是黑了一張臉,我好害怕.”
長樂笑着安慰他:“還不是怪你小時候太皮了,但是現在長大了,都好了,以後别再做氣我們的事兒就好了。”
李慕歎了口氣,扼腕說:“我多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啊!”
“倒流不了。”謝昭冷冰冰的一句話打斷了他們溫情的悄悄話。
李慕這才站直了身體,“父親,您出來了。”
謝昭嗯了一聲就走到那一堆的禮品前,身後的侍衛很懂的上前搬運着,一人手上重着的禮盒都比人還要高一點。謝昭好像也是才意識到,自己這麽對待兒子好像不太好,畢竟人家現在也沒有做錯什麽,他皺了皺眉,問:“買的什麽?”
一句關心的話,活生生在他僵硬的語氣中說成了質問。
李慕正色道:“父親,這些都是這兩年我在江南或者長安城遇到的一些小寶貝,順手就買下來了,準備等您跟母親回來就贈給你們,但是你們這一走,就是兩年,上次在江南也是匆匆一别,這不終于盼着你們回來了麽?就想着把存了兩年的禮物都送過來,之後你們也會在皇家園林常住的,索性一起拿過來方便。”
謝昭:“嗯。”
長樂嗔怪的看了謝昭一眼,然後拉起他的大掌拽着人往屋内走去,“走啦,我們去拆禮物咯,誰家的大寶貝給父母買這麽多禮物啊,原來是我家的,嘻嘻。”
謝昭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愛長樂簡直愛到不行,當即在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大口,然後低聲道:“楚楚,怎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還是沒有長大啊?”
長樂哼了一聲,甩開謝昭的手像一隻花蝴蝶一樣跑了進去,開心的拆着禮物。
長樂這幾年的物欲斷崖式的減退,很少給自己添置新的東西了,就連在塞外也不喜去逛當地有名的市場。
眼下,這麽多的禮物,簡直是夠讓她驚喜的。
她開心的拆着禮物。
第一個禮盒是一個墨綠色斜角紋的禮盒,裏面橙黃色的金布包裹着一隻阿拉丁造型的杯子,十分可愛,造型獨特,但是喝水估計就不太行了,這種東西當一個收藏用的,上面金燦燦的顔色,拿在手裏還有黃金特有的溫潤,長樂問道:“這隻是純金的麽?”
李慕側頭回想了一會兒,然後準确的說出了來路,“母親,這是純金的阿拉丁神杯,裏面要裝露水的,最後可以變成神水,一年喝一次,每次喝之前可以許三個願望。”
謝昭忍不住低笑起來,“你小子,倒是很會買禮物嘛,錢還夠花麽?”
謝昭看見長樂高興,自己也就高興了,連帶着看這個孽種兒子都順眼了不少。
李慕這才笑了笑,“父親,我的錢很夠花的,你們給我跟妹妹在每個大商行都存了固定的基金,每個月我們都有人專門送錢過來的,這招真的很方便,妹妹可能沒有感覺,可是我經常出去就知道,人到哪裏都有錢随時可以花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我現在出城都不用帶銀票的,随便找一個合作商行或者是合作的商鋪都可以換錢。”
長樂也笑了,“這還是你錢森叔叔勸我這麽做的呢,沒想到真的挺好用的,那就好,沒錢就找錢森叔叔拿也可以,男孩子出門在外,錢就是臉面,咱們李家的臉面不能丢,但是母親并不是讓你們出去就鋪張浪費的,不要,雖然咱們家不差那點兒錢,但是也不能鋪張浪費,特别是不要浪費食物知道嗎?你們沒有看過塞北的天災,那裏的人窮兇極惡到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生生吃下去,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們的地方太窮,也種不出谷物,除了挨餓等死,那就是吃自己的孩子,那可真是一個地獄.咱們大明算是條件最好的國家了,沒有大型的天災,也沒有戰亂,太平年間的安逸要好好享受,但是老百姓努力耕作的汗水,不能去踐踏,知道麽?”
“知道了,母親。”
李慕跟李玉齊刷刷的回應着。
長樂也唉了一聲,繼續拆她的禮物。
她拿了一個大紅色的錦盒,打開裏面是一個沉香木的盒子,沉甸甸的拿在手中很有分量,她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隻冰藍色的玉镯,圈口的大小剛好貼手,十分合适。
長樂驚訝的哇了一聲,然後開心的跳了起來。
極品綠到發紫的翡翠玉镯,她有一大箱子,随便拿一隻出來都能抵萬金,但是她這是第一次見碎冰藍的玉镯子,十分特别,造型也很别緻,水中帶棉,還有一些破碎的裂紋,将這隻冰藍色的玉镯更加襯托得破碎,有一種殘缺的美感。
不貴重。
但是足夠特别。
也恰好打中了長樂的心。
李玉在旁邊看着也十分心動,問道哥哥:“二哥哥,你在哪裏買到這款冰藍色的玉镯呀?玉兒也想去買一隻。”
李慕拍了拍李玉的頭,然後指了指長樂腳邊那粉色的木盒子,說:“玉兒,那個粉色的盒子裏面的玉镯就是哥哥送給你的,去拿吧。”
李玉哇了一聲跑了過去,将粉色的木盒子打開,“好漂亮,哥哥,這隻居然是天青色的,藍裏發綠,水種也特别好,看起來就很飽滿,像天穹上變異了的雲朵好漂亮。”
李玉失神的贊歎道:“哥哥,謝謝你,送給我們這麽漂亮的東西。”
李慕這才松了口氣,還生怕她們瞧不上呢,這些東西加一起都沒有母親一隻镯子值錢,但也是李慕花了兩年在各處珍寶商人那裏買的,“你們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我還害怕你們瞧不上呢.畢竟母親的一個镯子就能在長安城買一條繁華的街道了。”
謝昭咳了咳,痞痞的問:“慕兒,父親沒有禮物?”
李慕笑了笑,指着最角落那一摞藍色、黑色間接的禮盒說:“父親,那一摞都是你的禮物。”
謝昭點頭,邁步去開黑盒子。
這一家人今日都因爲李慕的到來,其樂融融的。
難得今日謝昭都對着李慕露出了一絲笑容。
簡直不能太棒。
李慕覺得自己的鋪墊工作已經完全做好,他開始說出一個震驚人的消息,“父親、母親,你們先坐,慕兒想要跟你們商量一個事情。”
李慕很少言之鑿鑿的對着父母親說話,這幾乎還算是頭一遭。
長樂立馬就正襟危坐了起來,昨日在妹妹的及笄宴會上,李慕帶了一個奴籍的漂亮女子進來,宴會的時候幾乎眼珠子都要落在人家的身上了,後來長樂派人去查探,才知道這年輕的異族女子叫樂姬,是在教坊司彈胡琴的歌女。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眼神,長樂最是了解了。
李慕這一次,實在是觸碰了她的底線。
長樂可以允許自己的孩子娶一個沒有權勢的女子,但是也不能娶一個三教九流的女子!
“慕兒,你說。”長樂看向自己的孩子,言之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