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裏。
松月頹敗的坐在地上,眼裏都是宮鬥失敗的死灰,衰敗的落在美人的臉頰上,平添三分死氣。
謝昭一次都沒有來見過她,好像她的存在,對于謝昭來說,是一道恥辱。
當然,謝昭其實來過。
他隻不過沒有進去過,每次都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他對于親情的概念正在消失殆盡。
松月是他關于原生家庭最後的一道傷口,而那道緊密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消亡中,長成一塊完整的皮肉。
西郊别院裝好了。
長樂決定帶着孩子跟攬月台的衆人都搬過去。
大家起了個大早。
小家夥們睡得迷糊,一個個揉着眼睛出來。
小公主穿着粉紅色繡白梅花小衣裳,打着哈欠走到謝昭身邊。
“父皇……”軟糯嬌嫩的聲音喚醒了沉思的謝昭。
“嗯?”謝昭低頭看她:“怎麽醒這麽快。”
小姑娘搖晃着小腦袋,抱住謝昭的手臂:“母妃抱。”
謝昭将女兒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世間珍寶般:“怎麽起床這麽早,再回去睡一覺吧。”
“不要!”小家夥嘟嘴撒嬌:“母妃抱。”
“你還在長身體呢,多睡會兒才能長高。”
“不要,想母妃!”
長樂笑容加深,将懷裏的女兒放在榻上,替她脫了鞋,蓋了毯子:“乖乖聽話哦,等母妃處理完事情再陪你睡。”
小家夥癟嘴:“騙紙!”小奶音黏糊糊的,還帶着奶乎乎的氣息。
謝昭哭笑不得:“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機靈了啊。”
小家夥翻身,趴在榻上撅着小身子看謝昭:“你昨晚說的呀。”
謝昭恍然,伸手捏捏小家夥的鼻尖兒:“真聰明。”
“嘿嘿嘿!”小家夥扭動着自己的肥腰兒,笑嘻嘻:“那母妃要記得喔,今天陪妮妮玩哦。”
謝昭點頭應下。
小家夥又纏了半響才依依不舍的離開,臨走前,還叮囑謝昭早些回來,她困死啦。
目送女兒蹦跳着跑遠,長樂轉身往外面走去,路過書房時,看見書案前的男人。
他正在寫字。
修長挺拔的背影,安靜專注。
長樂忽略掉他身邊的空位置,徑直走過去,拿了桌案上放着的信箋和文書,便朝禦書房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
“阿昭。”她微微福身,語調溫柔婉約。長樂才想起來,謝昭登基這麽久了,自己從未跟謝昭行過宮廷禮儀,那些刻在骨子裏的禮儀跟教條在謝昭身邊都成了無形的擺設,枷鎖都慢慢褪下,成爲了最真實的自己。
謝昭擡起眼看向長樂眼底都是眷戀跟愛慕,他微笑道:“楚楚,你不必對我行禮。”
長樂笑着走了過去,“我這才發現,你登基了這麽久,我還從未給你行禮或者是叫你陛下呢。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兒女都會撒嬌了。”
“朕也時常感念時間過得好快。”大明帝君筆走遊龍,笑了笑道:“愛妃,退下吧。”
長樂垂眸,掩飾住眉宇之間的笑意:“陛下,臣妾告退。”
她提着裙擺緩緩退下。
書房裏,大明帝君擱下手中毛筆,擡頭,目光含笑。
良久才輕輕吐出一個:“好。”
他的視線越過書房的窗戶,看向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
楚楚,你真的很喜歡李氏江山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長樂雖然從來不參與政務,但是她卻很在乎當今發生的事情,也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大明辦事,自己也沒有很在乎錢财,所掙到的錢都盡數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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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别院。
長樂帶着一家人搬入了西郊别院,院裏的裝潢都是按照她喜歡的樣子來構造的,等了很久,但是搬進來的時候,覺得一切的等待都是有價值的,還有兒童房跟陽光屋子,應有盡有。
謝昭也搬了過來,隻不過他每日就要很早起來出發去皇宮上早朝。
爲此長樂還勸過他,“要不你上早朝的時候就宿在宮裏,也方便。這一去一來路上都要耽擱一個時辰,打擾你的睡眠。”
謝昭卻堅持道:“不行,我要陪着你們。我自己走了算什麽男人?當時選址的時候我就說了,以後要跟你們搬來一起住,還有孩子,你不想讓孩子在宮裏那種環境之下成長,那我們索性就搬出來,外面也什麽都有,夫子都是大明最頂尖的,但是我對孩子們的學業沒有什麽要求,隻希望吧,他們未來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過好這一生,最主要的是要開心,其他都不重要。”
長樂失笑:“他們兩現在還好小呢,你以後的位置不傳給孩子麽?”
謝昭:“他們想要就拿着,不想要就傳給挽甯吧,挽甯有帝王的天賦,雖然現在說這個事情爲時已早,但是還是提前布局妥當吧。不過怕就怕人都是會變的,欲望跟權利一旦沾染到了一點,或許整個人都會被改變,能保持自己的初心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
長樂顯然是認可他的想法,“我知道,所以還是不要給挽甯太大的壓力,這段時間我見他們都很少,國子監的課程越來越重了,他們還要參加今日的春閨考試,一定不能出岔子。”
謝昭:“前日裴閣老還跟我說兩個孩子的學習都很好,特别是挽甯天賦很高,這次春閨不出太大的問題,一定能出一點成績,索性我們呢,就好好支持就好了,如果這次考試确實證實了挽歌、挽甯的天賦,那就給他們應給的榮耀。”
長樂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目光轉向前方。
夕陽西下,落日餘晖照耀在陽光屋子裏面,灑下一片的燦金色,濃稠得像黃金落下的金光。
長樂醉心于新家的這種感覺,閉着眼說道:“阿昭,真好啊,這是我們的家,隻屬于我們四個人的家。”
謝昭微微含笑道:“嗯,是的,隻屬于我們四個人的家。”
孩子們已經睡了下去。
剩下的是他們難得的二人世界。
謝昭在旁邊說道:“楚楚,我真的好喜歡這樣的生活,跟你還有孩子,每一天都覺得有無限的動力。”
長樂笑呵呵的說道:“晚上你做飯吧?我好久沒有吃你做的飯菜了,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比外面廚子的飯菜都要做得好。”
謝昭起身往廚房走去,他們的晚餐有廚子在燒,已經燒完了,現在甚至都端上桌了,長樂的這個無禮的小要求在謝昭看來都是無比的甜蜜,他當即應允道:“好,等我。桌子上的飯菜讓謝淩風帶着人下去吃吧。”
謝淩風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不是,這不好吧,您真的要去做飯嗎?”
謝昭點頭道:“是啊。”
長樂笑了笑,說道:“我等你,要不要我去幫你切菜啊?”
謝昭連連甩手說道:“不用,姑奶奶,等會兒你要是又把自己切傷到了,我不是要傷心死?”
長樂哈哈大笑,“那行,我不去搗亂,我等你回來吃飯。”
謝淩風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主子的背影,再默默的看着坐在飯廳椅子上的小祖宗。
長樂沖他揮揮手:“去吧,别擔心。”
謝淩風:“.”
他怎麽覺得自己的處境更艱難了?-
夜幕降臨,月朗星稀,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映在床榻上。
長樂靠坐在床榻上看書,她側臉輪廓美好,烏黑的秀發鋪散在枕頭上,襯得皮膚格外白皙。她看着看着,忽而聽見窗外有動靜。
她立馬警惕的坐起來,剛準備喊人,卻見一抹熟悉的身音從窗台下冒出來。
是謝昭!
他穿着單薄的衣裳站在窗台下面,仰起頭看向長樂。
“你怎麽在這兒?”長樂吓了一跳,“你不是要做飯?”
謝昭低頭看看自己單薄的袍子,“我換套衣裳就去。”
說話間他已經翻身進屋,關好窗戶,脫去身上的單袍,換上了一襲深藍色錦服。他容貌清隽,俊逸非凡。
謝昭很快手腳麻利的做了兩菜一湯,二人每日都吃得是禦膳房做出來的大餐,對于奢華的餐食沒有任何的興緻,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吃一點清粥小菜,在西郊别院都覺得無比的有意思。
長樂就是這麽一個人,開心的時候,世界都是清朗明亮的。
還有就是謝昭并不想把好不容易跟長樂的獨處時間壓縮短了。
謝昭溫聲道:“楚楚,吃點清淡的,你看看今日這荷塘月色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長樂吃了一塊翠綠色的豌豆莢,“好吃!很好吃啊阿昭,你做飯的手藝真的很棒,随便做做就這麽好吃。”
“楚楚,吃完飯我們出門吧。”謝昭拉住長樂的手,“今天晚上我們去城外踏青,怎樣?”
長樂笑道:“我倒是忘記了你是大明世家出身的,對騎射很擅長。”
謝昭道:“哪裏,不及你萬分之一。某位女子在戰場上騎着烈馬的飒爽英姿,我現在都記憶猶新,那時候的你真的好耀眼,當然現在也很耀眼。”
他牽着她走出屋子,外面的風有些冷,長樂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伸出雙手抱緊自己。
謝昭笑着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别怕,我在。”
長樂笑眯眯的說道:“我不怕。”
“我先扶你上車。”
長樂乖巧的依偎在謝昭懷裏。
她本就纖細,謝昭身材挺拔修長,抱着她,仿佛抱着一團棉花。
長樂的頭靠在謝昭胸膛上,聽着他的心髒跳動,一陣一陣,有節奏的敲擊着她的耳膜,她的心也随着砰砰直響。
她的心跳聲很快,但是謝昭卻并沒有問她因爲什麽才心跳加速。
他們兩人就這樣安靜的相擁而立。
長樂不禁想,若是一輩子都能這般平淡幸福該多好。
她不敢奢望更多,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足矣。謝昭朝她招手,“來吧,上馬車了。”
長樂放下簾子,輕輕的哼着小曲,愉悅的鑽入馬車中。
車夫驅趕着馬車慢悠悠的離開西郊别院。
謝昭和長樂來到城南的山坡上,此刻正值暮秋季節,滿山紅葉遍野,樹林間蟬鳴陣陣,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芬芳。
長樂看着這美景,笑着說道:“這是我回來長安城後第三次踏上這裏,我們去湖邊坐坐吧?”
“好,都聽你的。”謝昭寵溺的答應了。
謝昭陪伴在長樂身邊,一起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長樂躺在謝昭腿上,擡眸看着夜空,說道:“我喜歡這樣的夏夜,涼風徐徐,夜空澄淨,繁星璀璨。”
謝昭撫摸着她的秀發,“我也喜歡夏夜。我喜歡有你在的每一個夏夜還有冬夜春夜秋夜。”
長樂扭頭,笑嘻嘻的看着謝昭。
她笑得眉眼彎彎,眼角嘴角的酒窩愈發迷人。
謝昭忍不住湊過去吻了一口,“你的酒窩真好看。”
長樂臉頰微熱,嗔怪道:“你又耍流氓。”
謝昭挑眉,笑了笑,“我可什麽都沒做啊。”
長樂嬌嗔的瞪着他。
謝昭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低沉性感的嗓音緩緩的說道:“楚楚,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
長樂臉頰绯紅。
兩人成婚兩次,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可以說彼此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刻在了互相的骨髓之中,成爲了不可割裂的一部分,那些早就習慣了彼此親密的舉止,但是當謝昭毫不掩飾的表達自己對她的愛戀的時候,長樂仍舊被震驚了。
謝昭看她呆愣愣的模樣,不由得捏了捏她的鼻尖,“怎麽傻了呢?”
長樂反駁道:“誰傻了,我才不傻。”
“嗯?”謝昭故作疑惑。
長樂撇撇嘴,認慫的說道:“我才不傻,我最聰明了。”
謝昭噗嗤一笑,“我的傻丫頭。”
他的手掌摩挲着她柔軟的發絲,眼神漸漸變得幽暗。
謝昭感受到長樂的情緒波動,擡眸看着她,長樂潋滟的眼瞳中仿佛有千言萬語。她的眼睛像一汪水,讓謝昭心悸不已,他俯首吻住她,輕輕的啃咬着她的唇瓣,她的舌尖,她的貝齒。
謝昭摟着她的腰肢将她死死的抱住,她身體嬌小柔軟謝昭一抱着就像要把她整個人都帶進自己的身體中,長樂被死死的抱着呼吸急促,臉頰通紅,情緒波動着,跟心情一樣起起伏伏如同蕩秋千。
謝昭的吻逐漸加重,輾轉厮磨着她的粉唇,他的呼吸粗重了許多,他的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落在她的頸項處,他低聲喃喃:“楚楚,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害怕會失去你,我怕有一天你突然消失,我會瘋掉,所以……”他低頭輕吻住她的耳垂,長樂渾身顫抖,“所以你必須留在我身邊,不管是生是死,都隻能跟我在一起。”
他低聲說道:“你知道嗎?”他停頓片刻,又補充了句,“如果你想離開,我會殺了你,不會給你離開的機會。”
長樂的腦袋嗡嗡作響,整個人像被丢進了冰窖裏,寒意從四面八方包圍住她,她打了個哆嗦。
謝昭察覺到她的異常,捧着她的臉問道:“楚楚,你怎麽了?”
長樂猛地搖頭,“沒事。”
謝昭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看穿她内心深處的想法。
長樂心慌意亂,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如果你要離開我,我也會殺了你,再殺了我自己,下地獄來找你,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謝昭挑眉輕笑,痞帥盡顯,“哦?怨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