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把這幾年的所有不順心都燃在了這場大病中。
淩安白來看過她,也說了要娶了她,可是點翠的病還是沒有好。她知道的,不該奢求太多,世間不是每一個男子都可以做到像陛下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
大部分的男子還是會娶妻生子,到處莺莺燕燕。
點翠隻是不甘心。
明明是她先遇見淩安白的,也是她先跟淩安白有聯系的。爲什麽被那個女人捷足先登?還是一個戴罪之身.
越想,心裏的燒更加嚴重。
長樂輕歎了口氣,悠然走了進來,她今日額間貼了花钿更顯得膚白貌美。長樂走到點翠的塌前坐了下來,“點翠啊,男人呢,有三妻四妾很正常。看你接不接受了,但是淩安白的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料想以後也會是一個好丈夫,最關鍵的是,他對你有情,就已經戰勝世間大部分的男人了。你可以嫁給他的,本宮向你保證。松月雖然是他的正妻,但是你也是他的二房啊,這麽想是不是心裏好受些許了?你還有本宮撐腰,松月什麽都不會有,你放心,謝昭不會照顧松月的。”
點翠睜開了眼,一雙眼滿是血絲,她顫聲道:“對不起主子,是我不應該”
長樂擡手她的話,“别說了,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你的年齡也老大不小了,按照正常出宮的年紀,你已經可以出宮了,一直陪着我,我都知道你的好的。”
點翠咬着牙點了點頭,“主子,我嫁給他就要離開你了我舍不得。”
長樂笑了笑說道:“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呀,點翠你也會有自己的生活的,這個沒有什麽。”
點翠又流下了淚來。“主子,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長樂點了點頭,身後的太醫走了上來幫點翠把脈。
長樂側身走了出去,門外有人在等她。
是安嬴。
安嬴顯然也是懵逼了,一雙深邃的眼有些許青黑,想必也是因爲松月成婚的事情。長樂用黑金團扇打了打他的胳膊,“喲,睡不着?”
安嬴皺了皺眉,左右看了看,然後拉着長樂去了花廳。
“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嬴迫不及待的問道。
長樂思忖了一會兒說道:“是這樣的,松月呢,不是三個月前被下放臨安城去了嗎?她到了臨安就盯上了淩安白,淩安白是臨安城的知府,而且是謝昭眼前的紅人,還是前年的狀元郎,松月就想辦法讓淩安白喜歡上了她,然後跟她私定了終身,二人在臨安已經拜了天地,也擺了酒席。回長安無非是通知我們而已。本來這個淩安白,我是很看好的,所以想把我的侍女點翠許配給他作個妾的,沒想到現在他直接有正主了,那好吧。就這樣咯,點翠應該等一段時間也會嫁淩安白,這個淩安白未來不得了啊,我跟謝昭給他保駕護航,啧啧,真是說不準,到底是誰利用誰。”
安嬴想了想說道:“所以,松月當時也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留在長安城的跳闆?”
長樂輕笑着點頭:“不然呢?我早就告訴你了,松月那個女人不簡單,你不适合她,她的心計跟城府,就連我都要敬佩三分。這次把淩安白蠱惑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真是有點東西的。以後看見淩夫人,繞道走。”
安嬴知道這句話是赤裸裸的諷刺,他還是覺得心裏紮着疼,他是真的有想過跟松月有一個未來的,一個明淨的未來。隻不過一切都要等他的事業塵埃落地了再說,到時候他去臨安也不是不行。
在謀劃的時候,倏然就收到了松月已經成婚的消息。
他如遭雷劈,立馬就跑來攬月台要問問情況。
而長樂也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安嬴覺得這一次長樂又救了他一命。松月的确不是一個好相處的。
長樂輕笑:“怎麽了?還在想她啊。”
安嬴皺眉道:“沒有了,以後都不會了。這種女子,沒有嫁給我,實在是我賺了。”
長樂捧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是啊,你真聰明啊,安嬴。是你賺了,血賺。”
安嬴心情不好就想把自己關起來,他告辭了,留下長樂一個人在花廳。
她突然很想謝昭。
然後就去了禦書房。
今日是休沐,本來謝昭要來找長樂的,但是因爲松月這檔子破事,他還在禦書房發呆。
長樂過去的時候,謝昭還在瘋狂的在紙張上寫着一個‘殺’字。
長樂:
謝昭看見長樂過來了,将狼毫筆一扔,問道:“怎麽過來了?”
長樂看向他,然後兩步走了過去将人抱了個滿懷。“想你了。”
謝昭低頭吻着她的發頂,熟悉的香氣缱绻富蘊,他好似溺在了裏面,“楚楚,你好香。”
長樂笑了笑,繼續抱着他,“松月.你準備怎麽處理,還有淩安白也會迎娶點翠的,點翠之前一直沒有告訴我,她跟淩安白早就認識,也說好了等淩安白從臨安城回來二人就成婚,結果沒想到淩安白最後先娶了松月。”
謝昭歎了口氣:“我這兩日也想明白了,松月能夠不靠着我将淩安白都搞點是她的本事,我不想多加幹涉了,她的公主爵位是不可能被恢複的,就這麽再說吧。點翠可以嫁過去,如果她不介意的話。”
長樂:“點翠都要愛死淩安白了,怎麽可能會介意松月?”
謝昭松了口氣:“那就好。淩安白這輩子算是做了一件大事..瞞着我娶了我妹妹,真行,以前我倒是沒看出來他這麽有魄力。”
長樂輕笑着:“之後呢?調他回來了?”
謝昭點頭:“調回來了吧,畢竟都成家了。本來最近就要調他回來了,隻是沒想到是這個方式來調任松月這步棋子真是走得好,我都看不到任何的破綻。”
長樂坐在他的大腿上,溫聲道:“我還是想要告訴你,松月如果再敢來欺負我或者是我身邊的人,包括點翠在内的,我是不會對她心慈手軟的,我對她心慈手軟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謝昭沒說什麽,“我知道的,我也不會放過她,再有下次,直接剃發送尼姑庵了,我現在都擔驚受怕的,想着送她出家都不能讓她去寺廟,我生怕哪天聽到一個轟動全城的消息,一個尼姑帶着一個和尚主動還俗了,二人浪迹天涯.”
長樂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你說人家松月是在世妲己?”
謝昭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
笃笃笃——
謝昭:“進來。”
謝淩風推開實木門進來,“陛下、皇後娘娘,松月姑娘在門外想要見你們。”
謝昭皺了皺眉:“松月?!讓她進來吧。”
長樂坐直了身體,一幅莊嚴冷漠的表情。
松月一身紅色紗裙,頭上插着兩根紅寶石金簪,一看就是幸福樣。“民女松月,參見皇後、陛下。”
謝昭打斷了她的惺惺作态,“說罷,松月,就我們在這,那些膈應人的虛僞禮儀,不用帶過來。”
松月當真沒有跪下去,隻微微笑着:“哥哥、嫂嫂,松月今日就是想來替夫君求個情,他既然都答應了要迎娶點翠妹妹,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讓他回到長安城來。”
長樂鄙夷道:“這件事需要你來說嗎?”
松月一幅上位者的模樣說:“嫂嫂,您也不想看着點翠跟着夫君背井離鄉吧,畢竟臨安城離長安十萬八千裏,要是點翠妹妹受了傷、受了氣,又沒辦法及時給你說,那不是惹得你空擔心嗎?”
長樂挑眉道:“松月,你這是在威脅我對嗎?”
松月搖了搖頭一幅天真小女兒的做派,“嫂嫂,我沒有!”
“夠了!松月,滾下去,朕本來就要把淩安白調任回長安城來,就算沒有你這檔子事情,他也會在這個月回到長安城,所以,知道了吧?滾下去。”
松月又驚又喜,連連道謝。“謝謝哥哥!”
松月走後,謝昭一直瘋狂揉着腦仁,這兩兄妹應該是從出生開始就不對盤。
松月瘋過一次之後,性情大變,說是被奪舍了也不爲過。
長樂皺着眉想了想,“我覺得要讓點翠快點嫁給淩安白了,沒有治松月,她可能要上天。”
謝昭默認了。
-
五月初四。
宜嫁取。
唢呐聲陣陣,點翠平生頭一次坐上了花轎,體驗了一把三書六聘,十裏紅妝的感覺。
雖然她隻是長樂身邊的一個婢女,但是長樂這次爲了她出嫁也是下了狠功夫的,能給的牌面都給了,就是要讓松月看看,到底誰才是主,誰才是仆。
松月在臨安城的婚宴無非就是布置一個屋子,然後二人拱手喝一杯合卺酒,再一拜天地。
可那都不算成婚的。
點翠這樣的明媒正娶才算是成婚。
點翠遠在縣城的父母趕了過來參加婚宴,長樂一揮手道:“伯父伯母,你們就住在長安城了吧,隔得太遠,來回也不方便,以後點翠要是懷了孩子,還要你們多照顧。”
點翠今日的感動全都來自于長樂,“主子.嗚嗚嗚,我怎麽運氣這麽好,遇見你這麽好的女子!我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你!”
長樂将一身紅裝的點翠推到新郎官那邊去,“去,找你夫君去!”
點翠灰溜溜的過去了,現在看溫雅如玉的淩安白也沒有什麽感覺了。
松月就一身婦人打扮,當作當家主母迎接夫君新的小妾到來,讓她非常不爽的就是憑什麽她一個公主成婚要自己倒貼!隻能在山林間苟合!這個新來的婢女顯然就是偷了她的劇本,這十裏紅妝她做夢都想要!可是淩安白從來沒有問過她要不要,卻給了這樣一個女子!
松月氣得雙眼通紅跟個兔子似的,這個時候她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因爲現在如果不冷靜的話,隻會讓淩安白讨厭自己,她不能被淩安白厭棄的,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隻能從點翠身上找點樂子了,她眯着眼想着,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
點翠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哪裏看得見松月眼眸中的黑暗。
淩安白本來就是先對點翠有情,才跟松月有情,對松月的情說是情,用欲來說更加合适,跟松月在一起的時候,内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欲望總是洶湧得過分。
而點翠是能保護他内心柔軟的一部分的。
所以他很珍惜點翠,連帶着看她的笑容都十分真摯。
長樂現在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宴會,等點翠進了洞房就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倏然被一道棕色的身影攔住了去路,是松月。
長樂挑眉,身後的侍衛拔了刀,很不尊重主人家了,但是長樂就是不想尊重,松月她配麽?
松月通紅着眼說道:“嫂嫂,我求您恢複我公主的封号,爲了淩郎跟點翠!我一個庶人,地位是遠遠沒有點翠高的,可是她卻能爬我一頭,憑什麽啊?”
長樂淡淡道:“讓開,憑什麽,憑本宮是皇後。皇後的貼身婢女是比你這種戴罪之身要高幾個台階的,當時有好的機會給你的時候,你不要,你要把桌子掀了,好啊,你掀吧,現在就别後悔。”
松月哭着說道:“我沒有呀,我知道錯了呀!嫂嫂!”
長樂拂袖離去,留下松月一人痛哭流涕。
長樂沒什麽想法,隻想快點走,跟松月待在一起每一分鍾都很逼仄。
松月當然也沒有閑着,她又進了宮去找謝昭。
乾元殿。
松月哭成一個淚人,“哥哥,求您把我的公主身份恢複吧!不然府内的下人都會壓我一頭的。”
謝昭聽着腦仁疼,其實恢複她封号很簡單,一句話的事情,也無人敢置喙,但是問題就是誰敢保證,松月不拿着這個公主封号作威作福?
長樂容得了她麽?
不可能的事情。
謝昭悶聲道:“松月,你知不知我不給你恢複封号是在救你的命。”
松月驚詫的擡起頭,“什麽?”眼淚還挂在明亮的臉龐上。
謝昭:“罷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就沒有必要知道。”
松月想了想說道:“什麽意思呢?”
謝昭:“你的性格,長樂忍不了,你要是敢拿着公主的封号在長安城作威作福,就算我不找你,長樂都會找你。何必呢,而且本來就是你做錯了事情在先,你就要爲你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松月低聲綴泣道:“民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