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密道可以直接通往西郊别院。
隻不過密道還在不斷完善中,現在隻能沿着黑暗不斷前行罷了。
長樂還是第一次走這條密道,跟着謝昭一起。
他高大偉岸的身影在前面,長樂瘦小玲珑的身影跟在後面。
在燭火的照耀下,二人的影子交織着前行。
謝昭倏然輕笑道:“楚楚,怕不怕?”
長樂微微蹩眉說不怕。
但是謝昭聽出了她話中的微微恐懼。
逼仄狹小的甬道内就跟皇陵的地宮是一樣的,謝昭料想長樂一定是回憶起不好的事情了。
他将手握得更緊了,回應他的也是不斷加大的力道。
終于看見了一絲光亮。
他們走了大概快一炷香的時間,地下的空氣稀薄,就算是出口跟入口都已經打開不斷灌入冷空氣,也阻擋不了地下的煙塵,出了密道之後,長樂撐着身子在咳嗽。
謝昭瞧見了,差人取了一壺水過來,給她盡數喝下這才慢慢好起來。
長樂擡眼便是西郊别院的門口,她不由得眼睛亮了起來。
還沒有修建完成,現在的西郊别院就是一個半成品而已。
但是半成品也很不錯了。
他們盡可能的行事低調,不要張揚自己在西郊新建了一座宅子,也幸好都執行的保密政策,西郊這邊并沒有被開發,到處人迹罕至,突兀的多出一座豪宅看起來也理所當然。
門口是用如同白玉般的油脂刷成的高牆,足足有兩人高,并沒有設置平滑的磚瓦,而是設置了像釘子一樣尖銳又鋒利的防盜頂。
這是謝昭專門讓夜半改的地方,畢竟不在皇宮,守衛肯定比不上,那就要在别處多下功夫。
長樂最初覺得這樣一定很醜,本來沒有抱太多的希望,但是看到實物的時候還是被震撼到了,隻覺得高貴雄偉、不容侵犯。
長樂推開朱砂色的大門走了進去,裏面的屋子跟廊道格局已經完全建好。差的是内裏的構造,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按照她喜歡的來設計的,也是她最後敲定的圖紙。
長樂側頭看向謝昭:“喜歡嗎?”她尾音似個小貓一樣上挑着。
謝昭颔首:“喜歡。”
長樂捂着唇笑了笑:“喜歡就好。我們對面的兩個屋子就是嬰兒房,以後孩子就能住在那邊,還有給他們上課用的區域,但是我覺得這用處或許不大,因爲他們總是要去國子監念書的,找一個夫子偶爾來幫他們上上課也行。再那邊的房間是我準備來做花廳的,還有你的會客廳,特别的氣派,但不是金銮殿那種氣派,而是低調内斂一點。”
長樂徐徐說着每間房子都是做什麽的,說得可有意思了,雖然謝昭其實早就看過圖紙也都知道,但是他還是喜歡傾聽。
長樂說完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問:“怎麽樣?”
謝昭含笑揉了揉她的頭頂:“不錯,我家小公主長大了,建起房子來有模有樣的,要是喜歡搞設計,以後宮裏有新的修繕方案都讓你先掌掌眼。”
長樂連連拒絕:“别,我可不想爲了這些事情操心,總有人操心的,不該是我。”
謝昭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總是隻有跟長樂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流露出最真實的自我。“好好好,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好。”
長樂點了點頭:“對了嘛,差不多到了年底就能帶着孩子過來住了。對了,他們都快一歲了,現在還沒有取名。”
謝昭倒是不着急,雖然每日禮部的人都要把他催瘋了,天天問孩子今天取名了沒,要上宗碟總不能給他們上個妮妮跟團團,以後在族譜上都擡不起頭來。
謝昭是又氣又好笑。
但是取名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
謝昭也有私心,想讓孩子未來決定自己想叫什麽。
而不是父母安排的。
長樂想了很久,想了一大堆的名字,但是就是挑不出一個好寓意的。
謝昭倏然說:“哥哥叫李慕,妹妹叫李玉。連起來就是李慕玉,如何?”
長樂倒是覺得這名字挺好聽也好記,當即就拍了闆:“好。”
謝昭瞧着一件事終于敲定心情才好一分。
他們折返回去堅持不要原路返回,而是騎馬回去,但是馬匹隻有一匹,突兀的在夜半的身下騎着。
謝昭掃了夜半一眼,後者立馬從高頭駿馬身上跳了下來,說:“主子,您上。”
謝昭微微颔首:“辛苦了,你們回吧。”
夜半說:“可是您呢?”
謝昭含笑:“當然是帶着小公主出去玩了。”
長樂接過謝昭的手,然後翻身上馬。
謝昭騎着馬離開,身影偉岸。
長樂靠在他的懷裏,他們現在磨合得很好,長樂自己也會騎馬了,所以并不會覺得在馬上會害怕。
謝昭笑了笑:“現在小公主不害怕?”
長樂搖了搖頭:“早就不怕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怕的?”謝昭又問。
“大概是上次你在臨安失蹤的時候吧。”
謝昭微微颔首:“讓你受苦了。”
長樂搖頭:“受苦算什麽,心裏苦懂不懂?你還不補償一下我?”
謝昭點頭:“想要什麽補償?”
長樂嬉笑道:“罰你給我作一幅畫吧!”
謝昭挑眉問:“這就完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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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啊。”
謝昭跟長樂都是出門不喜歡帶錢的主,因爲他們本身也不需要帶錢,有人會幫他們都安排好。
但是這次不一樣。
二人偷偷跑出來,連一個侍從都沒有帶,渾身上下都摸不出一兩銀子來。
深山野林中畫一幅畫,哪裏來的地方買呀。
長樂瞧見了一個背着畫框的書生,謝昭識大體的将自己手腕上的金扣子解了下來,穿在身上不覺得,現在拿在手上還是覺得沉甸甸的一團。
書生本看見兩個容貌似神仙下凡的人,就想着把畫畫的材料都送他們,但是謝昭堅持要用一枚金扣換他手上的東西,左右糾結了幾個來回,書生還是收下了。
他們都互相記住了彼此的臉。
重逢的時間很快。
但是謝昭沒有想這茬,他将東西換好就提起東西找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要給長樂畫畫。
水墨丹青是他最擅長也最喜歡的東西。
不過寥寥數筆,就把一個美人勾勒在了紙上,瞧着美得出塵得過分。
長樂卻看好半晌說道:“美則美矣,沒有靈魂。”
謝昭笑着将畫撕了,然後又說:“再辛苦美人兒去站一會兒,我很快給你靈魂。”
長樂施施然的走到另外一顆柳樹下去,随意的靠在了上面,雙目一直盯着謝昭,滿目的愛憐。
謝昭精準的把控着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然後在宣紙上勾勒出來。
很快,他吹了吹宣紙上的墨,然後遞給長樂。
長樂不由得啊了一聲。
紙張上的她躍然于上,她的嘴角微微抿着笑,一直看着前方正在聚精會神畫畫的男子。
他在觀察她,她恰好在笑。
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詞彙才能形容這出塵的氛圍感。
長樂覺得很開心。
她将畫寶貝的重新折起來放進自己的懷裏,謝昭卻說:“把畫給我,我回去裱起來,放在西郊這邊。”
長樂點點頭應了。
這些都算他們生活中的美好時刻,獨處的時候開心,分開的時候亦然不會多想。
聚少離多的日子就這麽平淡的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