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嬴捧着一包類似香囊的外包裝的東西,裏面裝的是白色的晶體,激動的站在自家府邸中幽暗的房内喊着。
林沖從門口快步走了進來,問:“王子,您還是先休息休息吧,咱們都把五千萬拿到了,不差這點時間賣命的。”
林沖這話說得實在沒良心,安嬴冷眼看着他,随後又淡然一笑:“傻小子,你懂什麽?五千萬,你這輩子就等着靠這點錢麽?我們現在腳下踩着的是大明的土地。就算這五千萬全部在我們這裏又如何?你敢去糊弄頭上那兩個主子,随時都能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沖确實沒有想到這一層,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是,我知道了。”
安嬴掠過他,去房内換衣服,邊走邊說:“備車,去攬月台。”
林沖看了眼天色,又忍不住勸道:“主子,您看看這都多晚了,子時剛過,皇後娘娘肯定已經休息了,宮裏都開宵禁了,咱們還能怎麽進去?”
安嬴實在是這段時間忙得昏天黑地,腦子都不太清醒了。他倏然一拍腦門子說道:“哦對對對,太晚了,走吧,還是先回去,回去。”
林沖側頭問:“回哪兒?”
安嬴皺了眉:“回房睡覺!”
林沖低頭笑了起來,安嬴沒有理會他的笑。
二人是一同長大的,林沖說是他的侍衛,再說是好友也不爲過的。
“閉上你的嘴,我睡了。”安嬴啪嗒一聲關了房門,剛把門闩上好,裏面傳來一聲悶哼。
走廊上的林沖腳步倏然頓住,他立馬回身去拍門闆,“王子!王子!您怎麽了?說話啊!”
房間内。
安嬴痛苦的半蹲在地上,嘴裏開始慢慢有了血鏽的味道,一口血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帶着腥臭味道,他努力将自己的身體平緩下來,試圖去驅使蠱蟲,可是蠱蟲在他的身體内好像死了一般,一點都沒有反應。
門外的林沖還在不斷的拍打着門框。
安嬴回身躺在地闆上,眼角氤氲出霧氣,他悶聲道:“林沖,我體内的母蟲失效了,我現在無法驅使它”
每個北疆人體内或多或少曾經都種下過母蠱,倒不是害人的,而是他們那裏相信母蠱能治好他們體内一切的病症,也更加相信自己能夠随意的驅使母蠱在身體内的運轉。
而種下去的母蠱也是分等級的。
一般的民衆隻能種下一些品質不太好的蠱蟲,日常的小病是能夠靠母蟲去解決,但是沒有其他的效果。
最千金難求的是皇家的母蠱,都是蠱蟲裏面萬一挑一的存在。
安嬴作爲北疆最後的一代皇室體内的母蠱更是恐怖。
能夠救自己不說,還能夠随意的驅使母蠱控制其他的蠱蟲,隻要有引子在,還可以控制别人。
可是這麽珍貴的蠱蟲說沒就沒了反應。
這還是在安嬴體内頭一遭。
安嬴的嗚咽聲在房内陣陣傳來,林沖破了門,徑直沖了進去,他将地闆上的安嬴扶起來,然後将人抱在自己的懷裏放平在了床榻上。
林沖抽刀一點都沒有猶豫的從自己的手臂上割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裂口,大片的血水蔓延出來,滴落在了安嬴的臉上。
安嬴用了自己最後一絲清明說:“小心.”
林沖哪裏還能管其他的,當即将手上的血滴進安嬴的嘴裏。
他心裏不斷祈禱着,安嬴千萬不能出事。
鮮紅的血順着安嬴的嘴角流進了他的喉嚨裏,安嬴緊緊攥着拳頭,雙目微睜,一瞬間,一股冰涼的感覺湧遍四肢百骸。
“咳咳——咳咳咳——”
安嬴劇烈的咳嗽着,将體内積壓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呼哧——”林沖長舒一口氣,看着安嬴蒼白的臉龐,輕聲說:“主子,幸虧您沒事。”
安嬴擡眸看他:“謝謝你,林沖,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欠你的。”
林沖搖搖頭:“主子,您這樣說我真受不起,救您本就是職責所在。”
安嬴坐起身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裏原本跳躍的母蠱竟然消失不見了。
安嬴疑惑的蹙起眉。
“這是怎麽回事?”
林沖也很驚訝,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剛才主子的母蟲突然停止了活性。”
安嬴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吩咐說:“林沖,你去查一查,今天都誰進了府邸,尤其是皇帝和皇後!”他向來溫順随後的臉出現一閃而過的暴戾。
安嬴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他總覺得有些奇怪,按照母蟲的習性,它一旦被激發了生機,就必須吞食足夠多的蠱蟲才行,可是剛才自己體内的母蟲卻毫無征兆的死了,這根本就不符合規矩。
難道有人故意殺了自己的母蟲?
安嬴眯了眯眼睛,他想起自己在北疆時聽聞父親提及過,自己身體内的蠱蟲的培育方式十分的苛刻,需要特殊的環境和條件,所以培育起來極難,幾乎達到了千辛萬苦的程度。而且,每次母蠱一旦死亡,就必須在三天之内找到新的母蠱,否則的話,體内的毒素會迅速擴散,侵蝕宿主整個身體,到時候便會變成一具屍體。
安嬴的眼神逐漸變得陰霾起來,他想起剛才林沖的話,“皇上和皇後最近有接觸過嗎?”
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那張臉,永遠都是挂着淺淺的笑容,可是卻是最冷酷的人。
安嬴握緊了拳頭,他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
安嬴披上衣衫準備出門,門外卻響起一道尖銳刺耳的叫聲。
封疆大臣的府邸上住着的全是北疆過來的老弱病殘,正時院子裏的啼哭聲。
聲聲刺耳。
林沖不耐煩的沖了出去,對着那邊的院子怒吼道:“看沒看幾點了!主子還沒休息,你們吼什麽吼?不行就明天把你們全部安排去别的地方住!”
安嬴攏緊了衣衫,來了大明三個月,依然不滿意這邊寒冷的天氣,唯一好處就是自己的膚色開始慢慢轉白,将原本蜜色的皮膚漸漸褪下去。
“林沖,不要吼她們。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情。”
林沖這才拱手道:“是,您在這裏等我,很快回來。”
林沖疾步跑了過去,一個老婆子哭嚎道:“我的孫女啊,她還這麽年幼,你讓我怎麽活啊”
林沖聽完這句話,差點摔倒,“你說什麽?”
老婆婆指着屋裏說道:“我的孫女還在睡呢,今天吃飯的時候突然暈倒了,我給喂了參湯之後,她便一直高燒,渾身通紅的,怎麽喊都喊不醒,我今日請了大夫來看,說她的身體底子不好,又因爲長期營養不良導緻虛脫.我.”
老婆婆的話音未落,林沖已經推門進入了屋内。
安嬴聽到動靜也跟着站了起來,他走進屋裏,一個小姑娘躺在床榻上,臉頰通紅,嘴唇烏紫,顯然是中了毒。
“王子,這位姑娘似乎是中毒了,不過并不嚴重,喝兩副藥便能痊愈了。”林沖回頭說道。
安嬴走過去替她診脈,他的神色凝重,許久才放松下來,“确實是中毒了。”
林沖一愣:“中毒?可是我檢查了屋内并沒有任何異物,除非”
“是蠱蟲。”
林沖的瞳孔驟縮,“蠱蟲?”
安嬴點點頭,“母蠱離開之前留在這個丫頭體内,我猜測應該是皇帝做的,至于爲什麽他要對付我,我還不太清楚,你去查一查,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安嬴頓了頓,繼續補充說:“若是查到了,就禀告給我,要快,我沒有時間了。”
“是。”林沖低垂着頭,掩飾了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光芒。
皇帝這麽做,是爲了什麽?
安嬴走出屋子的時候,林沖正在屋檐下擦拭自己的劍。
“林沖,你說我的蠱蟲是不是皇帝弄的?”安嬴問道。
林沖擡起頭,看着天空飄舞的雪花,歎了口氣說道:“屬下覺得不像,若是陛下的話,不會讓主子的蠱蟲在您的體内待上這麽久才死。”
安嬴皺着眉,沉默的望着天空飄零的雪花,“那會是誰?”
林沖遲疑了下,還是說:“主子,這件事暫且不論吧,您先好好養傷,等熬過這個了冬季,再好好回北疆調理,蠱蟲我一定會幫你找到更好的。”
安嬴點頭,暫且不提這件事,“你先去忙吧。”
安嬴走進卧房,掀開錦被躺在床上,看着帳頂,不知道在想什麽,他閉着眼睛,腦子裏亂糟糟的。
第二天一早,安嬴起身,穿戴整齊後就往外面走,剛踏出門檻就遇到了林沖。
林沖恭敬的對安嬴施禮道:“王子,宮裏派人來傳旨,讓您立馬進宮。”
安嬴挑眉:“哦?這麽着急啊。”他悠然一笑,好像一晚上沒睡并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困擾。
林沖低着頭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是陛下的語氣很急促,似乎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安嬴點了點頭,“既然這樣,我就趕緊進宮吧,他主動找我,這還是頭一遭。”
皇帝召見,安嬴絲毫不敢怠慢,立馬進宮面聖。
禦書房裏,皇帝謝昭的表情有些疲憊,但精神狀态尚佳,他坐在龍椅上,一隻手撐着額頭。
安嬴單膝跪地,朗聲道:“臣安嬴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帝緩緩開口,他的語氣裏帶着些倦意,安嬴從未見過皇帝如此疲憊的模樣。
安嬴緩緩擡頭,皇帝的臉上盡是憔悴,眼圈泛黑,仿佛昨晚連夜沒睡似的。
安嬴暗忖,皇帝莫不是爲國操勞累壞了身子,這可不太妙,他不禁爲皇帝還有自己擔憂起來。
“陛下,您這是.”安嬴關切的問道,畢竟,這個男人曾幫助過他們,雖然是因爲利益交換,但是這份恩德,安嬴一直記在心裏。可是,他的身體出現異樣思來想去,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人,除了謝昭就是長樂,他不得不防。
還有不到三日的時間。
屆時他要是找不到新的蠱蟲,他就會死,而他一死,還有誰能夠保證北疆的人在大明會安然無恙?
他前面幾次在朝堂上聽過大家爲了派誰去北疆吵得不可開交,究其原因,竟然是說北疆的人會使用巫蠱這種邪術,不好治理,建議直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如何才能解決?
那必然是直接殺了了事。
腦海中,他劃過了一張帶着探究的臉。
是那日,他忍不住救了趙将軍,而被謝昭撞破的那日。
謝昭臉上的表情看他很奇怪,他回去之後才發現,自己嘴角有一點血漬沒有蹭掉,正好被謝昭看見,而謝昭這種八巧玲珑心的人不可能不派人去查。
他千算萬算。
沉寂了這麽久,依然還是錯付了。
早知道就不救那個趙将軍了。
他心裏憤恨的想着。
很快又被自己的惡劣思想給打翻。
二人沉默許久。
謝昭的話把他拉回了現實。
謝昭:“朕昨日偶染風寒,有些不适罷了,今日召你進宮,是有要事相商。”
安嬴心中疑惑,面上卻是淡然,“陛下請講。”
“前朝大學士徐思仁的兒媳婦李氏在宮宴時被人下毒害死,朕懷疑是有人蓄謀害朕。”
安嬴微怔,随即恍悟過來:“那麽這件事和臣有什麽關系?”
謝昭看向他,随即微微一笑:“沒你的事兒,隻不過就是想告訴你最近吃飯注意一點,宮裏已經防衛很森嚴,都有人利用空隙将毒下了出去,你們府邸更是要小心,朕可不想最後落得一個不顧北疆同胞的罵名。”
這話半真半假。
可是安嬴覺得全都是假。
他簡直恨透了大明這群人面獸心的混蛋,說着一套做着一套,根本分不清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麽。
又能怎麽做。
安嬴沒有說自己中毒,蠱蟲死了的事情。
他隻拱手說:“謝陛下提醒,回去臣就吩咐人将府内的人開始清理一遍,加強防備。”
謝昭滿意點了頭,“去吧。”
安嬴狐疑的退了出去。
帝王的心思他也沒心思去猜。
他走着走着不自覺的就走到了攬月台。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直到面前出現一道熟悉冷冽的身影,是蝶詩,她總是拉着一張小臉,隻有長樂在的時候才會勉強對着身邊的人溫柔一些。
蝶詩冷聲問:“安嬴王子,可是來找娘娘的?”
安嬴颔首道:“是,請蝶詩姑姑帶我進去。”
蝶詩點頭:“來吧。”
長樂向來喜歡早起,已經适應了很久這樣健康的作息方式。
她正在幫花草澆水,兩個半大點的孩子在她身後的軟塌上坐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轉。
蝶詩溫聲道:“娘娘,安嬴王子來了。”
長樂頭也不回,繼續拿着自己定做的造型奇特的紅色水壺澆花,“喲,什麽西北風今日這麽早就把你吹過來啦?”
蝶詩退了出去。
安嬴坐到了兩個孩子旁邊去,“還不是陛下讓我一大早進宮,說讓我最近這段時間注意一點飲食,别被人鑽了空子,”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是什麽大事。”
千言萬語都彙集在這一句不是什麽大事上面。
他在等。
他在賭。
長樂的反應。
而長樂依然沒有什麽回應,隻是淺薄的回了一句,“哦,确實是。上次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最近麽,多注意一些總是沒錯的,不過好奇怪,這些事情怎麽單獨跟你說呢,我也有好幾日沒有見他了,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麽。”
心裏的大石頭瞬間落了地。
不是長樂。
幸好不是長樂。
是謝昭他都能好接受一點。
天知道他有多麽祈禱長樂跟自己這些爛事情無關。
他在心底真的把長樂當做了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家人的位置上去。
長樂這個人總有恰到好處的溫暖跟分界感。
跟她相處很輕松,從來沒有等級之分,她也會盡可能的動用自己的資源幫助别人成就自己的夢想。這樣的人,真的不應該留在深宮這種肮髒的地方。
而安嬴自己或許都沒有未來。
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三日。
就三日。
他找不到新的蠱蟲就會死。
可是三日去北疆都不夠的。
怎麽可能有時間給他回去?
又陷入了一個絕望的怪圈。
長樂遲遲沒有等到安嬴的反應,她側頭回來問道:“安嬴,你今日怎麽了?”
安嬴低着頭,悶悶道:“娘娘,如果我能挺過這一次,你跟我走吧,不要在這深宮裏呆着,我帶你去見見外面的世界跟山海。”
長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花廳裏面的溫度很适宜,她身着一件白紗,裏面一件白色金線的鳳凰抹胸,扭着腰走了過去,現在的長樂一颦一笑都是風情而不自知,不施粉黛都看着别樣的動人。
她将花水壺扔給侍女,然後走到孩子旁邊坐下,跟安嬴挨着很近,她抱起妮妮,揉了揉她的臉,孩子不滿的哭了起來,她一邊拍着妮妮的背一邊說:“你怎麽了?”
安嬴将團團抱在自己的懷裏,有些詫異自己剛剛的失語,“沒什麽,開玩笑的。”
長樂又問:“什麽叫你挺過這一次?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情?謝昭他刁難你?”
安嬴歎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
長樂瞥眉,然後起身将妮妮給奶娘,又将花廳内灑掃的侍女都趕走,确保門都關好才問:“說,你遇見什麽事情了?”
安嬴幾乎是要哭出來了,他低聲說:“娘娘,您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對了,今日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研究出來保存美人丸的辦法了。”他從懷中将那包白色的晶體拿出來遞給長樂,然後又說:“這是我提純的幹燥劑,可以直接放在美人丸裏,這個東西可以對抗空氣跟溫度,能夠讓美人丸好端端的保存兩年左右。爲了保險起見,我在丸子裏面也會加入可以食用的防腐劑,很安全的。”
長樂淡聲笑着:“嗯,我知道了。先那一批進行光照還有使用測試。多過幾輪測試才賣出去,美人丸的市場其實很小,就是闊太圈内的那些人,所以機會隻剩一次了,她們的信任很重要,也很難撿起來,你可做好準備了?”
安嬴苦笑:“可以的。”
長樂将白色晶體随手放在一旁,她靠在椅背上說:“好,那現在事情解決了。能告訴我你出什麽事情了嗎?”
她總是這樣,保持适當的疏離感,自己出事都要自己硬扛着,不想耽誤身邊的人。
而身邊的人出事總是很敏銳的就能察覺到。
安嬴不想讓自己後悔,他能不能渡過這一關都還要看天意。
“不好意思,我一直騙了你們。”
安嬴如是說道,背部卻不自然的挺成了筆直,跟坐在一旁慵懶的長樂行成反比。
長樂哦了一聲,顯然不驚訝,“嗯,你說呢。”
安嬴不敢回頭去看她,對着滿目珍貴的花草開始剖白。
“我們北疆的人,其實體内都有母蠱,但是一般人體内的母蠱是救自己命的,或者說我們體内的蠱蟲都是救命的。唯一不同的是,我體内的。”
“你知道我是北疆最後一代皇室,我也沒有子女,也沒有任何的旁系了。就我一個人體内的母蠱是可以殺人跟控制别人的,相反也可以救人,上次我就是用自己身體中的母蠱救了趙将軍一命,可能已經被陛下察覺到了。”
長樂慢慢直起來身子,問:“然後呢?”
安嬴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體内的母蠱死了,如果三日内,我沒有找到可以替換我體内母蠱的蠱蟲,我就會死。”
長樂立馬站了起來,她原地踱步着:“什麽情況?多久發生的事情?你還有多少時間?”
安嬴苦笑一聲說:“我體内的母蠱死了大概有三個時辰了。”
長樂心裏一算,又問:“現在派最快的馬隊帶着你回北疆來得及嗎?”
安嬴執拗的搖頭:“你不是沒有去過北疆,最少要走十天。還是最理想的狀态。不可能回去得了。”
長樂:“羅霄黑市!對,有黑市,我花重金給你去買蠱蟲。”
安嬴起身将長樂按回軟塌上:“娘娘,我有錢,不用再給我花錢了。黑市上隻能碰碰運氣,但是我體内的蠱蟲是經過特别的培育方式長大的,要想突然找到替換的很難,我們體内的母蠱一般來說都不會死,所以我下山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這一茬。當年從我父親跟母親的屍體裏面取出了兩隻母蠱,父親的在我的身體裏面,要說能替換的母蠱,隻能是我母親身體中的那隻,早就被我落在北疆了,這一次來我都沒帶過來,我記得我當時還藏起來了,鎖在一個大箱子裏面,密碼隻有我知道,林沖都不知道。”
安嬴歎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吧。”
長樂不可置信的說:“所以你懷疑是謝昭做的對嗎?”
安嬴無奈聳肩:“不知道,但是既知道我體内有蠱跟有能力殺死我體内蠱的人,隻有他。”
長樂知道謝昭一直對安嬴體内的蠱蟲頗有擔憂,她也盡力勸過了,可是爲什麽突然這樣?謝昭連續幾日不來看他已經足夠奇怪,難不成他就在忙這件事?
長樂起身:“我去找謝昭當面對質,一定還有辦法的。”
安嬴拽住了長樂的手臂,溫聲道:“長樂,我叫你長樂,當你是我家人才說的,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要再去找他,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我不想因爲我自己的事情,而影響到你們好不容易修複了的感情上面。前面兩年我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很難熬。現在好起來了,不要再陷入到懷疑的漩渦裏面去,不值得。長樂,不值得。”
長樂都急死了,她拽着安嬴的胳膊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體内的母蟲三日找不到,你就就會死的!讓開!”
安嬴搖頭:“沒事的,還沒有到第三日呢,樂觀點好不好。”
長樂低聲罵道:“操,怎麽樂觀?我五千萬投給你了,一點水花都沒有冒起來,你死了我找誰對賬去!”
安嬴捧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沒關系,五千萬我隻花了一點,剩餘的我會讓林沖退給你。美人丸的配方跟培育的辦法我已經用筆記錄下來了,還有儲存的辦法也解決好了。你靠着賣美人丸就能有一大筆的進賬,就當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長樂,認識你很開心。”
話音未落,安嬴默默的放開手,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雨水淅瀝瀝的打來。
長樂的眼睛也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