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生了孩子,恢複的速度肉眼可見的迅速。
安嬴給遠在北疆的親信都傳了信,讓他們内部先溝通一下,願意下山的就跟着親信來長安城投奔他,條件也都開好了,隻要來了管吃管住管未來謀生,隻要不要亂搞就行。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唯獨。
唯獨。
唯獨他本人是個例外。
這日,安嬴又敲響了攬月台的門。
這一次他帶着自己做過的配方過來,琳琅滿目的産品足足擺滿了一個籮筐。雜七雜八的毫無賣相。
長樂坐在院子裏品茶。
爐子上溫着一壺泡到發紅的花茶,裏面是紅棗跟枸杞還有玫瑰花的花粉跟蜂蜜兌的熱茶,長樂不太喜歡甜茶,所以還在自己的杯子裏面放了一片檸檬。
喝起來酸酸甜甜的。
她眯着眼看向點翠身上的安嬴。
安嬴已然把攬月台當成了自己在大明的第二個家,他整日沒事就往長樂這裏跑,不是來逗逗孩子,就是過來弄花草,這讓謝昭都開始覺得有些危機感了。
長樂倒是不以爲是。
她問道:“懷裏的抱着的什麽?”
安嬴回答:“你不要看看你投資五千萬的項目嗎?我讓人帶信回了北疆,想必沒有多久,我的親信們還有兄弟姐妹們都來到長安城來了,他們還能幫我一起研究配方呢。先給你看看我這段時間抽時間做出來的産品,給你簡單介紹一下啊。”
安嬴手上拿起來一個黑色的小丸子,看起來就跟普通的藥丸沒有什麽差異,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這個藥丸是很小的。
長樂接過黑色的藥丸問:“這是什麽?”
安嬴坐了下來,先自來熟的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然後捧着喝了兩口,才悠然說道:“這個啊,就是我跟你說的吃下去就能美白養顔的玩意,暫且就叫它美人丸。”
長樂嗤之以鼻,還專門拿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啧,不好聞,你就不能加點色素或者香精嗎?這個看起來就跟普通的藥丸沒兩樣,我看着都不覺得它會讓我美白養顔。改一下,記下來。”
安嬴皺眉道:“你吃一顆嘛,吃一顆再說,這個真的有效果,你沒發現我這兩天都變白了一點嗎?”
長樂這才仔細的打量他,半晌,她點評道:“一定是你本來就黑,掩蓋了你這個高貴藥丸的功效。但是不錯,好像是比前面幾日瞧着要白一點,你皮膚細了一些。”
安嬴本來聽完前面一句,臉色黑了一點,但是聽完又豁然開朗。他拍着腿笑:“對嘛,你吃一顆吧,真的好呀。”
長樂經不住勸說的吃下去一顆,她身後的女醫眉頭都要皺上天去了,本想攔住長樂的,可還沒有開始自己的動作,長樂就先一步将手上黑乎乎的藥丸一把吞了下去,毫無可能中毒的感覺。
女醫連忙說:“娘娘!先吐出來!您這身體才好,不能随便吃這些東西的,實在要吃也先讓我們把這個藥丸拆一下成分再吃啊!”
長樂淡然一笑:“我們北疆王子目前隻拿了本宮五百萬兩,還有四千五百兩沒有給出去呢。他哪裏敢在沒有拿到錢之前造次?是吧,安嬴王子。”她擡眼盯着安嬴,一雙琥珀色的瞳孔幽深又清澈。
安嬴被自己的口水倏然嗆了起來,他撐着旁邊咳了咳,然後說道:“娘娘,您這是折煞我啊,我怎麽敢害您?”
長樂微笑道:“你這個成分最好有用,不然真的賣不出去。”
安嬴已經打定主意回去研究一下怎麽把這個藥丸變成長樂說的彩色,還有加一點花蜜進去,吃起來還有聞起來都是上乘。這才能賣出高價。
長樂是個商業鬼才。
安嬴:“肯定有用的,你吃了就知道了。”
長樂是個用毒高手,高手到什麽程度呢。就是食物跟藥或者是觀察物品,都能察覺出來有毒的成分,這是一種本能。
出于對危險的本能。
長樂想了想說道:“如果有用的話,你先回去研究一下怎麽把配方表改了,首先這個藥丸這個大小沒有問題,但是顔色不能是黑色,可以是白色或者是粉色還有藍色都可以,盡量用低飽和度的色彩,這樣才能給人安心的感覺。還有這個味道,現在就是一股子的藥粉味道,還有點苦,這是吃保健品呀,可不是吃藥,生活都這麽苦了,你賣的東西就别給人苦了去了。知道麽?”
安嬴連連點頭答應道:“對,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之前也是這麽打算的,畢竟要做得好才能賣出高價嘛,再說這些用料都很金貴,我現在就是胡亂的染了個黑然後搓成球,要真的上市場還是要改一改。”
長樂颔首:“還有其他的東西呢?”
安嬴抱了一籮筐,籮筐裏面什麽都有。
甚至還有一小截的布料。
都是長樂沒有見過的稀奇玩意。
長樂将他的籮筐接了過來,仔細瞧着上面的東西,不時點評兩句。
安嬴從籮筐中抽出了一個玻璃盒子,裏面擺着一朵紅色的花朵,看起來就跟完全盛放的玫瑰花一樣,可是這朵花沒有根,也沒有水支撐它的存活,很是獨特。
長樂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花朵問:“這是什麽?玫瑰花?”
安嬴神秘的笑了笑,然後揭開玻璃罩子讓她摸。“你摸一下,”
長樂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驚歎道:“這是花的觸感,但是好硬,是真的花嗎?怎麽根莖都斷了還沒有凋謝?難不成是剛剛摘下來的,可是花片好硬。”
安嬴指着花說:“這個叫永生花,是我去年研究出來的新品種。顧名思義,它可以永生,永遠都不會凋謝哦。”
長樂看向他,半晌才說:“真的?怎麽個永生的辦法?”
安嬴指了指花朵上那些花瓣上的鍍膜,“你要學嗎?先剪斷了根莖然後用墨水染色,染完色再放在幹燥的盒子裏面灑滿幹燥粉,幹燥粉是我自研的,你要是感興趣我再教你。反正不太難,但是成品好看呀,一定很受貴太太喜歡的。”
長樂摩挲着花瓣上的葉子,然後說:“看起來不錯,這錢投資值了。”
安嬴笑了笑,這個時候謝昭來了。
謝昭來攬月是不通報的,人還沒有來,他身上那股冷冽味道先竄進了安嬴的鼻腔,他側頭回去看,正好看見謝昭鋒利的下颌角。
“陛下,您來了。”
謝昭擺了擺手:“繼續聊,不用管我。”他繞回後院去,将兩個孩子抱了出來,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看起來就俨然像一個超級奶爸。
長樂倒是有點自慚形穢了,“讓我來抱抱。妮妮,團團來。”
謝昭含笑将妮妮抱給長樂自己手上抱着團子。
安嬴自知自己耽誤人家了,說道:“不好意思啊,我這就離開,改日再來!”
說完,帶着自己的一籮筐東西跑掉了。
謝昭挑眉看向他離去的身影,然後才轉頭回去看長樂,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長樂坦然道:“安嬴對我這個少婦可沒有任何的心思,隻不過今日過來彙報一下最近研究的産品進展而已。”
謝昭點頭,“讓我想想,前日過來他是來照顧花草的,再前日過來是來看孩子,再再前日過來是來給你帶花粉。”
長樂笑罵道:“阿昭,你怎麽越長越回去了?這個毛頭小子的醋你都吃?”
謝昭将孩子遞給奶娘,然後正襟危坐的說道:“安嬴可不是矛頭小子,這點你應該也清楚。那日救治趙将軍,我就發現了,他有兩幅面孔,可不是你想的大白兔。”
長樂不知道他怎麽救的趙将軍,那日,隻是同蝶詩随意說起了這件事。然後就沒有後續了,長樂疑惑:“你是懷疑他在宮裏動用巫蠱之術嗎?”
謝昭點頭:“就連太醫都束手無策,他進去一會兒,然後出來嘴角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血迹,我懷疑就是動了巫蠱之術,我不太了解這個,但是他當時進去的時候,侍從都說他什麽都沒有帶,就帶了自己一個人進去,結果呢,出來的時候,趙将軍就被他給空手治好了,我猜他體内就有蠱蟲,而且這個蠱蟲還是很厲害的那種,不得不防,楚楚,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知道麽?”
長樂微怔了一會兒,她其實也不太了解北疆的巫蠱之術,但是之前在北疆的時候聽說,厲害的蠱蟲可以在宿主的體内,由宿主驅使,做任何想做的事候,唯一要的就是一點宿主跟别人的血混在一起,當作引子。
她喃喃道:“空手救治?”
“那必然是巫蠱了,但是還好,安嬴是用在了救人身上,他沒有亂來,我們就先不要用惡意去揣測别人了吧?對了,最近你應該蠻忙的吧?北疆有一堆藥對接的事情,想要那邊要怎麽治理了嗎?”
謝昭搖頭:“内閣還在商議的過程中,要派一個人過去,還不能是普通人,不然在那豺狼虎豹的環境中,能不能生存下來還要兩說。”
長樂點頭:“這些事情你們要仔細點,不行就讓安嬴的親信留幾個在那邊吧,先把基礎搭好,賦稅這些晚點再收都可以,北疆那貧瘠的地方也給不出什麽賦稅。”
謝昭失笑:“這個我知道,慢慢來吧。”
長樂懷裏抱着的妮妮已經睡着了,小家夥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的都是在睡覺,還有兩個時辰是在吃奶。
謝昭側頭跟人說了句,“把孩子抱進去睡覺。”
然後奶娘熟練的将孩子抱了進去。
天色将晚。
燦金色的晚霞就要把大地都點亮一樣,觸目的地方都是一片的金黃。
長樂靠在椅背上,倏然說道:“好久沒有出宮了呀。”
算算時間,得有小半年都沒有走出過宮門去了,長樂歎息着。
謝昭拉起她的手,然後說:“走!我帶你出宮去玩會兒。”
長樂立馬精神了起來,眨巴着一雙剪水雙瞳說道:“真的嗎?!”
“太好了!”
“我要去血拼!”
謝昭疑惑道:“什麽是血拼?”
長樂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是我之前在一本話本子上看見的詞,意思呢就是說女子拿着丈夫的錢出去花天酒地,到處買東西,就叫血拼。”她半真半假的說道,說完還對着謝昭眨巴眨巴了眼睛。
謝昭了然的笑了笑,“花,今日想血拼到多久都可以。”
長樂起身驚訝的轉過頭去看謝昭,倏然覺得面前男子的笑容好陌生,她失語道:“阿昭,你變了。你之前都會說宮外很危險的.”
謝昭:“危險?你是個孕婦的時候,我覺得你在哪裏都很危險,但是現在你已經出月子了,孩子也很健康,以後想去哪裏去哪裏,但是記住,要提前跟我說一聲,報備一下,記得帶暗衛跟侍從出門,不能自己出去。”
長樂點頭:“是,我知道。走吧走吧,去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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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這段時間取消了宵禁。
到處一片繁華沒有落幕的樣子,特别是最繁華的幾條街道上,現在還有很多的小商販跟行人在街上閑逛。
長樂坐在豪華馬車上,不由得看花了眼。“謝昭,外面的世界好繁華呀。”
謝昭有些心疼,這麽久了沒有帶人出來逛逛,她肯定都憋壞了。
“喜歡的話,要不我在宮裏也給你修兩條這樣的大街。”他順着長樂掀開的車簾去看外面的街道,兩側的街道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築,精緻又古樸,酒樓上都點綴着彩燈,門口吆喝的人聲音此起彼伏,這一刻他才覺得跟宮中的生活完全區分開,落入了紅塵這張大網之中。
長樂搖頭:“不要,就算你能修十條這麽長的街道又能如何?總之,都是沒有煙火氣息的。”
謝昭之前一直不解煙火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感覺虛無缥缈又不可觸碰。
可是接觸長樂久了就知道,她迷戀的人間煙火氣,就是看很多人做自己的事情,大家都有得忙,也有得做。
世間一片安甯富庶,就是長樂的煙火氣。
她可以站在很遠的地方眺望這些别人的生活,然後義無反顧的回到自己的生活圈裏,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