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星空很漂亮,周玉騎在烈馬之上倏然把長樂馬車的車簾掀開,兩雙眼睛的對視,他先笑了。
“楚楚,下來看看星星好不好?”
長樂睡了一個回籠覺,正覺得渾身酸軟乏力得很,聞言說道:“好啊,今晚有星星麽?”
周玉讓馬車夫停了下來,然後耐心的給她指着天穹上的星星。“你看,外面群星璀璨。”
“群星璀璨.”
長樂下了馬車,自然的接過周玉的手。
她不由得大驚。
目之所及皆是星辰點點,一顆一顆飽滿又明亮的墜在天穹之上,每一顆行星都綻放着光芒。
長樂不由得看花了眼,一雙漂亮的眼睛裏面倒影着整個星空。
周玉也看花了眼,他喉結上下滾動着,倏然說:“好看麽?”
她的眼睛很漂亮。
她看星空。
他隻看着她。
長樂櫻唇輕啓,瑩白整齊的牙齒露出一點,“好看。”
周玉笑了。
長樂的餘光看見了周玉一直在笑,她還以爲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她胡亂的抹了一把,然後說:“周玉,你笑什麽?”
周玉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我一看見你就笑。”
這句暗啞的情話打得長樂猝不及防,他們兩人現在到底算是什麽關系了?
不白不明。
明明認識已經十餘年。
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
看向彼此的時候,那眼底盛放的欲火從來都在。
周玉心裏的火燒得更甚。
長樂收斂下眼眸,倏然說道:“陪我去走走嗎?”
周玉想也不想就答道:“去!”
長樂笑着往樹林裏走去。
三更迎了上來,周玉搖頭說不用跟。
三更皺眉道:“主子,這深山野林的,你們要是遇見什麽危險怎麽辦?”
周玉暗暗罵道:“你閉嘴,聽我命令現在歸隊,通知所有人原地休整,等我們回來就繼續出發,在這之前,誰也不允許離隊,知道麽?”
三更一臉黑線,但是不敢說,“是”
周玉快步跑上追上了長樂。
難得長樂主動邀請自己出去一次,這樣浪漫的星空之下,旁邊再多一群暗衛或者侍從不是太煞風景?
長樂一直走,走到一處荒野的時候停了下來。
她找了一塊相對幹燥的草地就地坐了下來,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說:“坐下。”
周玉坐了下來,問:“看星星?”
長樂點了點頭,“嗯。”
周玉将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往後一撲倒,“躺着看才好。”
長樂罕見的沒有掙紮,任憑他将自己擁入懷裏。
周玉眼底的笑意加深。
目之所及皆是星空,繁星點點綴在黑沉的天幕之上,是這個世間難得好看的風景,隻有在山坡上的時候,視野才會這麽好,天空壓得很低,好像一伸手就能把星空都攬入自己的手心與懷裏。
周玉抱着長樂就犯困。
他閉着眼就要睡了過去。
耳畔倏然一道勁風襲來,還有一串不是很明顯的腳步聲,一看就是練過的人。
周玉本來以爲是三更或者是夜半不放心跟過來了,正準備要叫住他們,耳旁就傳來一聲低迷的笑聲,是個女子!
周玉渾身都繃緊了,本來放松的神經在這一刻全部緊繃了起來,他身上沒有帶任何的武器,如果有危險隻能是肉搏,但幸好來的是個女子,如果她沒有同夥的話,一切都好說。
長樂也聽見了,她脖子一僵,發現脖頸上正懸着一把冰涼的大刀。
冷兵器鋒利又冰涼,靠近溫熱的皮膚會不自覺的将人掀起一陣的顫栗。
周玉幾乎是立馬用手臂護着長樂的脖頸,然後大聲道:“低頭!”
千鈞一發間長樂照做了。
周玉也護住了她,帶着她滾了兩圈到草坪上。
周玉低着頭随意看了一眼皮肉翻飛的手臂,然後把長樂從草地上拉了起來護在自己的身後。
“你是誰?”
面前的女子一身夜行衣,臉卻沒有任何的遮擋,醜陋的面目暴露無遺。
“我是誰不重要。”她聲音蠱惑,就像靡靡之音引誘着過路的人去犯罪。“關鍵是,你是誰?”
周玉冷笑一聲,揉了揉僵硬的手指關節,發出咔咔咔的清脆響聲。“我麽,一個普通行腳商罷了,這是我的妻子。”
被叫做妻子的長樂倏然小臉一紅,糯糯的跟在他的身後,她悄悄從袖袋裏拿出見血封喉的毒藥遞給周玉。并拍了拍他的手,暗示他。
這個時候,交頭接耳就會有緻命的危險,長樂不想犯蠢,但是也絕對不會再讓别人宰割她的生命。
周玉将毒藥收攏在袖口,這才擡眼看這個黑衣女子。“你是打劫?要多少錢?”
能花錢解決的事情,就不要動拳頭了,怕髒了長樂的眼睛。
黑衣女子笑道:“我不要錢,我要你夫人的命。”
長樂率先出聲,拔高了音量道:“憑什麽?”
黑衣女子:“憑你的夫君護不住你。”
周玉有心感覺這個女子是個變态,自己長得醜找不到夫君,就到處在荒山野嶺找孤男寡女殺了洩憤,特别是這種女人對于長樂這種天姿國色又地位尊貴的女子來說,更是嫉妒得發狂。
斷然不能讓她知道長樂的身份。
這是周玉唯一想的事情。
他近身搏鬥是在死牢裏面練出來的,遇見這些三腳貓功夫的人,根本不害怕,但是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個女子有同夥,要是長樂被他們帶走,那就麻煩了。
九死一生都難說。
周玉想花點錢和解,是最好的辦法。
他又繼續勸慰道:“女俠有什麽事情可以好好說,我跟我夫人是趕路到這裏,家裏人就在外面的大道上,還等着我們回去呢。”
黑衣女子随口笑道:“你在威脅我麽?”
周玉笑着搖頭,“沒有。”他現在隻求三更跟夜半忤逆自己的命令一次,快點趕過來!
黑衣女子淡淡道:“孬種,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還是個孬種。”
長樂倏然站了出來說道:“我跟他并無夫妻關系,他隻是在追求我而已。”
這句話也沒有毛病。
但是黑衣女子聽見這個追求更是激動了起來,她倏然拔刀對準長樂,“賤人!就是你們這種賤人太多了!我的夫君才會不要我的阿泰阿泰也不會死。不如.”她臉上蓦地展現出春光,一臉小女人的嬌羞模樣,“不如,我殺了你的妻子,我們做夫妻吧?跟我你會很開心的。”她将自己上身裹着的黑紗取掉了。
阿泰是她的兒子。
長樂一頭霧水的看向周玉,周玉用眼神告訴她别說話,這個女人有問題。還是作風有問題!
長樂颔首退到周玉的身後,不想再去看那個瘋女人。
黑衣女子倏然暴起,手上的冷兵器直直的往周玉的身上打去。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
刀刀不中!
猛烈的刀口打着空氣,打着疾風!
女子倏然調整了戰術,她故意繞到他的後背,然後逮準了時間往長樂身上劈砍。
這刀沒有中,但是她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藥粉往自己的手上一抹,最後攀上了周玉的脖頸。白色的藥粉被肉體很快吸收。
黑衣女人舔了舔唇,貪婪的看向二人,又瘋狂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這是什麽?”周玉摸着自己發涼的脖頸,是毒藥,但是毒藥這個時候他已經沒命了,怎麽可能還覺得通體舒暢脖頸發涼?
黑衣女人喃喃道:“這是北疆的媚藥,千金難換。阿郎,今夜就是我們拜天地成親的日子,讓你的夫人過來,見證我們的成親吧!”
長樂眼皮一跳,“媚藥?春風醉?無色無味通過皮膚就能滲透,如果中了此藥不及時解毒的話,會筋脈破裂而死啊。”
這個藥,不就是長樂跟謝昭成親那晚
長樂臉上倏然一白,“這藥耳熟麽?”
周玉臉色也僵硬了下來,他皮膚都開始慢慢蜿蜒出紅色,那股邪惡的火氣在他身體裏面肆虐霸道的沖撞着,想要猛烈的擡頭要一個結果!
“耳熟。”
長樂有些恍惚,今夜遇見這個瘋女人是不是上天在給她提醒?“謝昭,你相信報應嗎?”
周玉有些好笑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謝昭.”
“你是說,這是我的報應對麽?”
“我他娘的最不信報應!”他倏然暴起,手上早就捏好了長樂給的見血封喉,一個回旋踢把黑衣女踢翻在草地上滾了一圈,然後他拔刀利落的在她的脖頸上劃了道明晃晃的線。
見血封喉幾乎在頃刻間就發揮了作用。
黑衣女子頹然倒地沒了呼吸。
周玉這邊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燒,喉嚨滾出的都是熱浪,他雙眼迷離,主動的脫着自己的衣裳,很快就把自己扒得隻剩一條黑色的綢褲。
他的身材很好,八塊腹肌還有人魚線,随着他猛烈的呼吸,腹肌運動着,露出精悍結實的線條。
任何一個女子看見這樣姣好的身材還有面貌的時候,大概都會恍惚吧。
長樂也是。
但是她害怕的退後了兩步。
周玉上前兩步,拉住了她的後頸,逼迫她靠近自己灼烈的身體。
長樂顫聲道:“周玉.不,謝昭我害怕,别在這裏,好不好?會被人看到”長樂幾乎是帶着哭腔說了出來,她知道這個藥吃下去之後身體會有多麽的難受,因爲她切身的體會過,那夜是周玉給她解了毒
她鬼使神差的覺得,這一命應該還給他才對。
任憑她的嘴再硬,但是身體總不會說謊。
周玉的身體,讓她心動不已。
她羞愧于自己居然有那樣荒唐的想法,又詫異于自己對周玉的感情。
周玉低聲笑了起來,他倏然拿起剛剛那女子的大刀在自己的大腿上劃了一下,鮮血流淌,疼痛感不斷刺激着他已經發顫的神經,他近乎是祈求道:“楚楚,你快走。别管我,我自己解決。”
長樂先是真的跑出去了兩步,然後又回頭,周玉就背對着她站在那裏,手臂跟大腿上的血迹染紅了一地。血腥味兒不斷刺激着她的神經,她走了回去,反手抱住了周玉,冰涼的雙手觸碰到他精悍的皮膚時候,他大腦倏然一空,就想把長樂就地。
但是先他神經一步的是他的身體。
他又在自己傷口處加深刀痕,深可見骨,血肉橫飛。
“楚楚,你回來.做什麽?我不想傷害你,你快回去!”
長樂搖了搖頭,似乎在哭。
“不,我走了,你怎麽辦?你難道要去附近的村子裏強搶民女嗎?傳出去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說得義正言辭,但是身體卻是顫抖的,做出這個決定異常的艱難。
周玉沉聲道:“那也不能是你。”
長樂沒說話,在他旁邊默默的坐了下來,她越安靜,周玉心裏那股火就燒得越旺。
等到理性回籠的時候,已經是明日。
翌日。
周玉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馬車上,長樂正坐在他的對面,一雙眼困倦得很,一看就是熬了夜,眼下都是青黑。
長樂打了個哈欠,“睡吧。”
周玉含笑坐了起來,他身上除了大腿還有手臂的外傷疼痛難忍以外,其餘的傷痛幾乎沒有。昨晚發生的那些事情好像隻是他一個人的夢呓。
可是大腿的傷口還往外慢慢滲出血,一直在提醒他,這不是做夢,這不是做夢,這是真的。
他先是試探性的問道:“楚楚,我昨晚是怎麽回來的?”
長樂嗤笑道:“喲,你叫我啥?”
周玉重複道:“楚楚啊。”
長樂讪讪一笑,“嗯,好啊。那你過來吧,我告訴你。”
周玉真的起身坐在了她的身邊,長樂側頭在他耳旁倏然說道:“你昨天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幸好,我之前中過那個毒,能勉強理解一點你的感受,所以我試着找太醫拿了一些草藥,然後加上我在北疆學的一些解毒辦法,就給你解了。沒什麽問題,你正常着呢。”
這句正常着呢好像刺痛了周玉的心。
他又有些可恨自己,昨夜。
他爲什麽會倏然失血暈倒?
明明以前血都要流幹了都沒有暈過一次,這才劃了一刀在大腿的動脈上,就要暈倒?
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了。
周玉撐着頭想回憶昨晚的事情,他總覺得長樂說謊了。
等會兒,一定要找太醫問個清楚。
長樂打了個哈欠,單手撐着頭在犯困。
周玉問道:“沒睡覺嗎?”
長樂錘了他一下,悶聲道:“昨夜給你找藥,熬藥,還有施針解毒,哪一樣能讓我休息了?”
“對不起”
周玉有些恨自己的剛才的小心眼了。
長樂隻是笑笑。
“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