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安的日子過得很快。
兩日後。
正月初一。
花三跟長生在一片鞭炮聲喧鬧中成婚了。
長樂一路含笑看完他們這場婚宴,甚至比自己成親的時候還要高興。
不,她成親每一次都是飽含痛苦的,沒有例外。
長樂揉了揉自己的發痛的眼眶,輕聲道:“一定要幸福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花三被衆人哄鬧着送進了洞房。
門口的長生一身大紅喜服,頭戴着紅冠,他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長樂跟周玉,這兩人的外貌實在是出挑得過分,屬于那種放在人群裏,也一眼都能看得見的。
長生舉着酒杯,“今日,敬我一杯吧!”
長生失笑道:“新郎官,小心喝多了,不能洞房啊。”
長生的臉倏然一紅,“我不會醉的。”
周玉笑着碰了他一杯,“祝你們新婚快樂。”
長樂也附和:“新婚快樂。”她倏然眨着晶亮的眼眸說道:“爲什麽我看你們成親都這麽開心呢?”
這句話如同一把刀子直接刺中周玉的心口,“楚楚.我跟你成婚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的,真的。”
長樂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我當時以爲你跟我一樣,都很厭煩那些場合,還有那些繁文缛節。”
一句話,把二人倏然拉入了回憶裏。
長生還要去陪一下其他桌的人,告退離開了。
長樂撐着頭,無厘頭的想,“那個時候,我以爲你很壞,你身上經常都有血鏽的味道,還混雜着一些冷調薄荷的香氣。我那個時候,很讨厭你身上的味道,覺得讓人很反胃。”
周玉沒有說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身上的味道,那時候分管着诏獄,每日都要去诏獄提審犯人,其實每次來見你都是換過衣裳了,”他不由得失笑,“可能那個味道已經完全浸泡在我的骨頭裏了,洗不掉。”
長樂點了點頭,“嗯,那時候,你呢?我一開始對你很差吧,每天都找不同的理由跟你過不去.想想,真是沒有必要。”
周玉還落在回憶裏,出不來了。
他的眼角泛着紅,“我甯願回到過去,回到那段看似你不愛我的日子。但是我每日因爲有你的存在,我過得都很開心。”他将杯中酒一口喝幹,将心口那股酸澀,變成烈酒灌下肺腑,燒到四肢。
長樂微微一笑,“周玉,我們都要學會往前走啊。”
“過去五年,我死死守在回憶裏,傷害了你,也傷害了我自己。現在我想向前看了,不要不要再回頭看了,好不好?”
“好。”
-
洞房裏。
長生今日喝多了酒,一身的白酒味道,他的步子倒是很穩,一直走到了花三的面前。
一柄通體翠綠的玉如意,輕巧的挑開了花三的紅蓋頭。
花三那張熟悉無比的臉,今日看起來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讓他心動。
砰砰砰——
心跳的聲音。
喜被上面有桂圓、紅棗,都有自己好寓意。
花三被長生看得有些尴尬,她的手朝後面一抓,抓了一把桂圓,她遞給了長生,說道:
“吃點?”
長生接了過去,真的剝開桂圓将飽滿雪白的果肉遞給她的新婚妻子,“你吃。這是桂圓,象征早生貴子。”
花三的臉倏然一紅,“好,我吃。”
長生笑了笑,問道:“還吃嗎?”
花三吐了果核,被長生接下了,扔到了一旁。她指了指桌面上的酒,“合卺酒,還沒有喝。”
長生拍了拍頭,“對!你看我這記性,喜婆叮囑了我好幾次我都給忘了,來,我給你倒酒。”
合卺酒是度數很高,金色的酒水,混雜着一絲的花果香氣,很淡。
二人雙手交叉,對視一眼後,互相喝幹了對方手中的酒。
哐當——
杯子落地的聲音。
花三:“三郎.“
-
長樂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花安的大街小巷,周玉就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着她。
跟得近了怕被長樂說。
跟得遠了又怕長樂遇見危險不能第一時間趕到。
周玉這一路走得無比的艱辛。
長樂隻是走了停,走了停。
其實她也舍不得的。
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商會。
錢森好像早有準備一樣,早就等在了商會的門口,這不正好把長樂都盼過來了?
錢森上前殷切道:“殿下!您來了,快進來坐坐,喝口茶。”
長樂點了點頭,“錢森,你都成商會會長了,混得不錯嘛。”
錢森這才謙虛道:“還是您的面子大,他們知道我是您投資的,所以這才支持我的嘛,沒有您,怎麽有我發光發熱?”
長樂厭倦了這些阿谀奉承的漂亮話。
“别說這些,這個商會裏面我說得出來名字的店鋪就有大十家,哪家不是多多少少拿了我的錢的?”
“靠自己努力,就不要謙虛,給你的,就拿着。”
長樂喝了一口陳皮普洱,她驚訝的看了看這杯茶,“哎,這是普洱茶?怎麽有這麽濃的果脯味道?”
錢森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将茶壺裏的普洱茶打開蓋子給長樂看,“殿下,您看,這就是雲南鎮江那邊最新産的品種,青柑普洱,是用小橘子将裏面掏空,然後風幹後裝入陳年的普洱茶,最後在土裏悶上一段時間,這個味道是越來越濃的,很好喝,是吧?這個啊,是商會才來的新品,我已經差人送了十箱去您府上,不夠了就給我知會一聲。”
有一說一。
錢森對長樂是一等一的尊敬又很貼心。
挑不出錯處來。
可能這就是人跟人不一樣。
錢森這樣的人,是懂得感恩的。
有人拉了他一把,他能記一輩子。
長樂又抿了一口普洱茶,輕描淡寫的說道:“我要離開大明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個月,也有可能是三五年,這邊的生意,就交給你代管吧。有事情就跟長安城裏的蝶詩姑娘商量着來。”
她又囑咐道:“花安的免稅政策已經沒有了,我記得你不是花安人吧?那你沒有必要還綁在這裏了,去長安或者去江南,找一個大一點的地方,安家落腳。生意上的事情,有時候随緣就行,不用特别勉強一定要掙多少錢。”
錢森倒茶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好。”
“一路平安。”
“對了,殿下,我們還能再相見嗎?”
長樂點了點頭,“一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