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嗤笑着搖頭,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她沐浴完忽然想起攬月台門口的無字碑.還是周玉的。她頓了一頓,看着浩瀚的蒼穹,默默搖了搖頭。“好吧,點翠——”
“來了!”點翠小跑着從自己的卧房跑了出來。這麽大晚上了,她不知道長樂要做什麽,兩隻小鹿一樣的樣子瞪得像個銅鈴,裏面寫着大大的疑惑。“咋了?”
長樂還赤着腳,白皙漂亮的足踩在冰淩的大理石闆上,往門口不管不顧的走着。“我忽然想起來個事兒。”
點翠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什麽事情呀?”
長樂已經快走到門口的位置,她将府門拉開,冷風嗖嗖的灌了進來,将門吹得嘎吱響。點翠連忙去搭把手,她說道:“小姐,要下暴雨了,您怎麽還要出去啊?”
長樂的呼吸就是一凜。
一道孤冷的又落寞的背影坐在石階前,他的旁邊是那塊巨石一樣的無字碑,他聽見了動靜放下酒壺,起身走了過來,看見長樂赤裸的腳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眉。“怎麽不穿鞋?”
點翠:???
長樂的視線掠過周玉指着門口那塊巨石說道:“那塊無字碑,明天找工匠給我移開。”
點翠點了點頭,眼裏冒出一點亮晶晶的光華來。“小姐終于想通啦。”
周玉涼薄的看了一眼點翠,後者跟個受驚的鹌鹑似的将頭很快埋了下去。
長樂嗤笑了一聲,“大活人就在面前,還立個碑,不是膈應人嗎?”她說得輕松,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塊碑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麽。
一道疾風刮來,将周玉身上的酒氣又吹得濃稠三分,趁着月色醉人。
長樂吸了吸鼻子,“你坐在門口幹什麽?裝鬼啊。”
周玉望着她無奈一笑,“我說是在等你出來,你信不信?”
長樂淡淡道:“少跟我油嘴滑舌的說這些。我肯定不信的。”
周玉颔首道:“那你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幫你換藥?”他指了指長樂的後背。
長樂的臉莫名其妙的一紅。“說好了啊.隻換藥,換完藥你立馬走。”然後馬上轉身大步往屋内走。
周玉愣了一瞬,随即展開了笑臉。他跟在長樂的身後,眼裏都是滿盈的笑意。
長樂欲蓋彌彰的說道:“别想太多了,點翠跟蝶詩都睡覺了,現在太晚不想麻煩她們而已。”
周玉:“嗯,知道。”
屋内燃燒着特調過的龍涎香氣,端莊大氣中帶有一絲烏梅味道的清爽,絲絲微酸,讓人忍不住猛吸一口。
周玉的酒意本就上了頭,聞着這個龍涎香越發的上瘾。他問道:“這個香好好聞,能不能分我一點?”
長樂:“啧,堂堂大明的天子,居然要找我一個民女讨要香。窩不窩囊?”
周玉的臉立馬闆了下來,“誰說你是民女了?我不是不想恢複你公主的宗碟,但是恢複之後呢?你怎麽嫁給我?禮部的老頭不得鬧翻天。”
長樂嗤笑一聲,“沒心思當最後一任李氏的公主,也不想做你的皇後。這個回答可還滿意否?”
周玉皺了皺眉,“不滿意。我很不喜歡你說這樣的話。”
長樂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來,上藥。”
周玉看見了桌上的那個托盤,然後熟練的拿起棉球準備沾酒精。
長樂卻還是裹着厚厚的浴袍,一點都沒有解開的意思。她的耳根子忽然有些紅,然後将自己的背慢慢露出一角,也僅僅隻是那一角,多一塊都沒有了。
但是從周玉的這個角度看下去,能看見她優美的脖頸線條,還有前胸那傲人的雙峰。他趕緊撇開眼,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長樂後背那兩個燙傷上面。
他的心口不知道爲什麽已經愈合的傷口開始發癢,他咬着牙想着非要這個時候嗎!
他不敢去撓。
硬着頭皮給長樂上完藥,然後轉身的時候用力錘了錘自己的心口,緩解那股癢氣。
長樂看着他的動作,意外道:“怎麽給我上藥還捶胸頓足的?這麽讓你難受麽?”
“不是.”周玉解釋道,“我胸口有點癢,應該是傷口又發炎了。沒事,回去我拿冷水沖一沖就好。”
長樂想起之前自己捅他的兩刀。皺了眉,“過來,我看看。”
周玉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站在長樂的面前不動了。
長樂嗤笑道:“脫了我看看,怎麽,還跟我害羞了不成?”
周玉咬緊牙松開腰帶,慢慢将自己的上衣剝落,然後露出心口那道蜿蜒的疤痕來。新張合的傷口還泛着粉紅色的紋路,此刻那道凸起的傷疤,正緩緩腐蝕着長樂堅硬的内心。
她動搖了。
她承認。
長樂起身正好沖到了周玉的面前,二人隔得很近,幾乎是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一般。
周玉身上溫熱的酒香氣息混雜着屋内的龍涎香,就像新型的迷藥,讓長樂呼吸都灼熱了起來,她繞到周玉的背後。
心口的位置,背上依然有道小刀的刀口,紅紅的,看起來也發炎了。
長樂随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像是有意懲罰一樣,往周玉的身上直接倒下去。火辣的酒精侵蝕着他的傷口,冷不丁的被疼得‘嘶’了一聲,後來他咬着牙忍下來之後,覺得莫名其妙還有爽?
長樂将他前胸跟後背的傷口都淋了一遍,這才滿意的将酒瓶放下拍了拍手,她的笑容鬼魅又陰冷,對着他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但這個動作在她做來,無比的俏皮。
周玉不由得被她逗得一笑。
周玉也的确沒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他轉身出了門,擺了擺手說道:“再見,朕未來的皇後娘娘。”
回應他的是長樂猛關上的門撞擊聲,還有她的罵聲:
“滾——”
周玉不由得笑容又加深了起來。
蝶詩跟點翠的房間就挨着長樂,正好将二人的對話聽了個遍。
點翠有些後怕道:“陛下會不會對小姐做什麽呀?”
蝶詩笑着搖了搖頭,“不會的,陛下愛慘了小姐。”
點翠有些疑惑的看過去,卻隻收獲了蝶詩的一張冷臉。“熄燈了,睡覺。”
點翠撇了撇嘴,“話說一半,真有你的,蝶詩。”然後吹滅了自己床頭的燭火。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