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微勾,神色晦暗難明。
公孫羽收斂了心神,說道:“楚楚,我們不要逃。”
長樂怔住了,她看向公孫羽,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怎麽不逃?”
公孫羽說道:“周玉不是良人,他也不配你逃跑。我會幫你奪回你的一切。”
長樂輕聲說道:“公孫,我的一切是什麽?是富貴的公主身份還是攬月台那大片的庭院?”
公孫羽咬緊了牙關說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被他剝奪了而已,我一定不會讓他得逞的。他跟丹爾一定簽訂了某種條約,不然他也不會平安的出現在這片土地上,真有他的,這都能讓他找準了空隙。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長樂笑了笑,“是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丹爾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你們不是有合約在前嗎?那周玉這樣的話,你的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尴尬。”
“那倒不是事兒,丹爾隻要統一了大漠二十六族再加上南疆的勢力,與周玉開戰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周玉有朝一日一定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爲,無非是幫助敵人再添羽翼。”公孫羽狡黠一笑,眼瞳漆黑得落不了一絲光明。
長樂悶悶道:“周玉有備而來。”
公孫羽淡淡的點了點頭,“那又如何?我也是有備而來。”
-
翌日。
大漠的天氣十分幹燥,長樂經常一起床嗓子就猶如枯竭了一樣,幹裂得疼痛。
“水,蝶詩。”長樂翻身起床喊道。
蝶詩出去采買了,點翠端着水杯走了進來。
長樂已經搬出公孫羽的帳子,自己一個人居住了,外圈住的都是侍女。
長樂接過水灌了一大口。然後才說道:“對了,上次給長生的信有回複了麽?”
點翠搖搖頭,“沒有呢。不過蝶詩今日會去驿站,等她回來再問問呢。”
長樂點了點頭說好。
門口卻有個不速之客。
周玉挑開帳子的簾子大步走了進來,他眉眼裏都是笑,看起來就像圖謀不軌一樣。
“起來了?想吃什麽?我帶了廚子。”
長樂皺眉指着門口說滾。
周玉悶聲笑了一下,“不滾,好不容易在異邦見了面,就要讓我滾,我好傷心啊,長樂,真的。”
長樂翻了個白眼,“傷心就傷心,關我什麽事情?”
周玉拉了一根木頭闆凳坐在長樂床邊,雙腿自然分開,寬闊的肩膀擋住了一絲陽光,他的五官隐匿在光影的背面,說不出的壓迫感襲來。“怎麽不關你的事情了?你就不好奇昨日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麽?”
長樂咬牙切齒道:“賣國賊呗,還能是啥?”
周玉含笑點了點頭似乎很認同她這個說法,“我是賣國賊,那也是被逼無奈的。誰讓我的夫人先要邁出這一步呢,沒辦法,夫唱夫随,史書上要罵人也應當先把我罵一頓,你不用擔心。”
長樂莫名奇妙的覺得他這一句輕飄飄的話還挺能安慰人的。又想起周玉的好來,可是一看就他的人,腦子裏那些溫存跟喜歡都蕩然無存,所以啊,有些人就應該活在回憶裏的。
現在的人如果是謝昭,她不會這麽難過。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長樂悶悶道:“我要換衣服,請你離開吧。”
周玉含笑轉過了身,然後走到門口側頭說道:“我就在門口等你,一起用早膳。”然後挑開簾子走了出去,落下一大片的陽光,轉瞬即逝。
長樂換好裁縫新裁的衣裳,今日是一條靛藍色的紗裙,下面也是同色系的燈籠褲,隻不過長樂今日換了一條純金色的腰封,将勾人的柳腰都收在了褲子裏。
她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然後推開了帳子,周玉正坐在一根闆凳上眯着眼曬太陽,他回頭說道:“起了啊,走吧,我的小鳳凰。”
周玉對着長樂伸出了手要牽住她,被她打開了。
二人就這麽并肩走着。
誰也沒有先開口。
默契得很。
走到了王庭裏的一處空壩子,長樂說道:“周玉你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
周玉讓她先坐下,然後他側頭吩咐着侍衛,“去把餐食端上來,再讓廚子搞快點把美人笑做好拿過來。”
長樂聽見美人笑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周玉還記得她每一個小的喜好。
但是那又如何?
周玉将茶水擺在長樂面前,說道:“這邊天氣幹燥,你要多喝水。我看你身體好像恢複得挺好的不是?”
長樂拍了一下桌闆說道:“周玉,回答我,你到底來這裏打的是什麽算盤!”
長樂是第一次遇見一個男人居然可以這麽不要臉。
他就沒有一點作爲大明國主的底線嗎?
跑來幫異邦人都幹得出來,真是有他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些異邦人都打得什麽算盤啊!
蠢貨!
周玉不知道長樂在心裏已經将他貶得一文不值了,臉上隻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容。“哦,我打的算盤就是你啊。隻要你跟我回去,這裏的事情我保證再也不插手,你們跟丹爾有任何的合約我就當做全然不知情。”他的手指輕巧的摩挲着銅制茶杯的杯口,輕描淡寫道:“不就是颠個皇權嘛,這種小罪隻要是你犯的,我都可以忍。”
長樂站了起來,手上的茶杯猛地倒扣在周玉的頭上。溫熱的茶水混雜着茶葉從周玉的頭頂緩慢落下,将他的臉都包裹了一遍。
周玉沒有擡手去擦臉上的水漬,他擡頭看向長樂,琥珀色的眼瞳裏滿是長樂的影子,剔透得過分了!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可是真的不好受。
長樂起身就想離去,被周玉拽住了手腕,他說:“坐下,吃了再走。你要吃早飯的。”
侍衛很快提過來兩個食盒,然後放在桌面上,一盤一盤的端了出來。
都是長樂愛吃的。
香鹵鳳爪、櫻花糕點、南瓜小米羹、西米糕
還有粉嘟嘟的美人笑。
長樂心裏那團火壓了下去。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臉上都是嘲弄。“用不着這麽大費周章的讨我歡心,你在我這裏已經沒有了位置,就算是路邊的一條狗也比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