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侍女們收拾好行李往馬車上搬運,魚貫的侍從上上下下。
長樂斜靠在門柱邊,頭疼得厲害,跟她的頭疾不同,這次是真的疼,腦仁生疼,有一部分是被周玉氣的,有一部分是喝多了酒的疼。
陽光從窗棂外灑進來,落了一半在她的臉上,神情明明滅滅,嘴角卻始終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邪笑。她當然不會讓周玉好過了。
鏡頭放慢到昨晚。
周玉按住了自己那些肮髒的心思,試圖用最簡單的話說出自己的憤怒,他的手自然的搭上了長樂的腰肢,幾乎是用示威的眼神警告公孫羽,“爲什麽不告而别?嗯?爲什麽跟公孫羽鬼混?”
長樂一把将他的手甩開,公孫羽丢了杯子跑過來,将長樂拉到自己的身後。
長樂嗤笑道:“我們不是名義上的夫妻,我卻爲你懷過一個孩子。現在孩子沒了,我跟你自然沒有其他關系了,對了周玉,我還想說一句,你今日如果膽敢攔我的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長樂手上藏有合歡散,她自己研制的,無色無味隻要碰到皮膚便會溶解,她昨日提前吃了解藥将一點點的合歡散塗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後一把甩開了周玉的手。
細節放慢。
無數小分子的氣泡融入周玉的手臂,然後逆流到心髒。
預估一下發作時間?
大概是昨夜的子時到今早的辰時。
長樂嘴角勾着笑:“一晚上啊.”
公孫羽從樓梯上下來,剛剛聽見她說的那句,“一晚上能幹很多事情了。”
長樂笑着搖了搖頭,“非也。”
與此同時,被折磨了一晚上的周玉雙眸赤紅在知府裏咬着牙抗了一晚上,直到身體裏都泛出青紫的痕迹,他身上的衣服一件未落,坐在卧房内吐出一口濁氣,“長樂!”
暗衛來報:“陛下,他們往城外走去了。”
周玉紅着眼,“嗯,讓他們走。”
-
閩南距離邊關隻需三日,不眠不休的話一日半就能走到。
但是長樂在養身體,不能長時間坐馬車,所以一行人還是會一路走走停停,以照顧她爲主。
三日後。
邊沙。
出了國界線,外面真是一片荒涼。
漫天的黃沙在狂風中飛舞、盤旋,最終落在每個人裸露的皮膚跟眼睛裏。
長樂第一次知道,黃沙迷人眼,到底不是亂說的。
她拿着一塊大方巾将自己的整張臉都罩住,點翠跟蝶詩給她撐着一把傘,傘面撐得斜斜的,角度正好能抵擋黃沙飛奔過來。
公孫羽安慰道:“還有一小截路,堅持。”
長樂沒說話,點了點頭。
他們的面前是一座黃土砌成的城池,用殘垣斷壁來形容也不爲過。
城牆的顔色跟黃沙的顔色融爲一體,在昏黃的天際線上與天地都融爲一團。
這一小截路走得也十分漫長,随着公孫羽雙手合十對着天穹的一聲口哨,前面來了一隊駱駝,背上的人長得威武雄壯,頭發是棕色的且彎曲的,正緊密的貼合在他們的臉上。
走近一看,他們的眼睛是藍色的,像無機質的琉璃,湛藍裏帶着破碎。
公孫羽用當地話與他們交談,大意是:“圖爾丹,快帶我們的公主上駱駝,她不能走這麽久的路,在黃沙裏會迷失方向。”
當然,這也是後來長樂才知道的。
眼下,她隻在乎自己還要走多久的路,然後就被兩個藍眼睛的人托起來放在了駱駝上。
駱駝不比普通的馬,它走得慢,但是坐着不颠簸,很穩。
長樂就這麽到了他們的落腳地:土熊部。
這座在廢墟裏建立的城池處處都是異域風情,他們的膚色很黃,更顯得眼睛藍幽幽的。
長樂驚訝的問道:“這外邊的人都是長得如此的嗎?他們的眼睛是天空的顔色,好漂亮。”
公孫羽牽着她笑了笑,“楚楚喜歡?那回頭殺兩個人将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讓你玩好不好?”
長樂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别這樣,公孫。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死人,要玩也得玩活的。”
“哈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笑,這就是默契,老友之間的默契。
長樂慢悠悠的走,公孫羽在旁邊跟随,像是觀光團一樣,行走在部落的街道上。
他們的長相也備受指點,公孫羽翻譯了一下,大意就是他們說長樂長得很漂亮,很水靈。
長樂心裏很受用,她倒是不缺贊美跟誇獎,隻不過第一次被異邦人誇,心裏生出幾分身爲黃種人的自豪來了。
土熊部并不大,街道轉了一圈就到了王庭。
類似長安城裏的皇宮一樣,這裏的王庭也是由宮牆圍起來的,隻不過黃沙般的土牆四處都是損壞的樣子,本該是一片整齊的牆體,但是從他們的視角望出去,宮牆奇形怪狀的,有高有低,錯落在一起倒還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門口有身着盔甲的士兵,公孫羽跟他們交涉了一句,就領着衆人進了王庭。
公孫羽笑道:“土熊部的老大最厲害,他手下分管着邊疆十八個部落,這裏是他們的大本營,部落裏有地位的人都住在這裏,他們是群居。”
長樂哦了一聲,聲音拉得老長,這對于她二十年的圈養生活來說,是個新的開始,也是新的世界觀建立的過程。
原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在她以爲自己已經見過了世面,其實她見到的隻是世界的一面,世界還有很多面,等着她去觀察去發現。
“群居的意思就是兄弟姐妹啥的都住在一塊嗎?”她問道。
公孫羽點了點頭,“對,他們幾乎每個人之間都有血緣關系,我會保護好你的。”
長樂沒聽懂他說的保護是什麽意思,她問道:“怎麽了,這裏難不成還會有人把我強制性的搶走成婚?”
公孫羽眼裏出現一絲陰霾,“部落裏有強硬的等級關系,這些我都可以慢慢告訴你。但是還有一條,他們的妻子是繼承制的,也就是說,他們父親死掉,那父親的妻子就會成爲兄弟或者兒子的妻子,反之也有父親還在世,妻子成爲兄弟們的妻子的,總之,就是這群人沒有任何的道德感,他們也不懂禮儀,總是想什麽就做什麽。”
長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大明的禮儀倒是從來不會允許這些情況發生。”
公孫羽邪笑道:“他們不懂尊重女人,但我會讓他們尊重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