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他用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外面的點翠跟蝶詩都有些手足無措,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
長樂是自己醒的,她沒有睡得很深,感覺到馬車沒有動靜的時候就倏然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的頭居然靠在周玉的肩膀上,“怎麽回事?我睡着了?”她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腦袋。
周玉看着她微紅的臉頰,有些擔憂的用手背去貼她的額頭,巨燙。
他又用自己冰冷的額頭去貼上她的額頭,這麽近距離的對視,讓長樂心跳砰砰的,她快速别開臉,将人推開。
“幹嘛呀?”
周玉安慰道:“你發燒了,快回府上,我去找醫生過來。”
長樂啊了一聲,這才用手去貼自己的額頭,但她感覺不到,因爲她渾身上下都是滾燙。“沒有吧,我感覺就正常體溫,你是不是弄錯了。”
周玉搖了搖頭,抱了她一下,“乖,快回府上躺着,我很快就回來。”
長樂皺了皺眉,“不要來。”
周玉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看着長樂下了馬車他才下來,然後跟點翠叮囑了一下,自己就騎着一匹馬往城内醫館跑,心裏盤算着帶長樂早點回長安城,至少随時都能找得見醫生。
踏昭府内。
長樂發燒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所有下人,大家都膽戰心驚的伺候着她,都知道長樂肚子裏懷了龍種,聖上還就在旁邊看着呢,有誰敢不盡心的,怕是當場就要身首分家,畢竟這個聖上之前可是權傾朝野的權臣,手段陰狠毒辣。
點翠跟蝶詩分别去打了冰水,然後幫長樂物理降溫。
她的頭燒得暈乎乎的,渾身像塊烙鐵似的,身子宛如不是自己的一樣,她迷迷糊糊之間睡了過去,吓得衆人不輕。
長生也跑出去找醫生,可今日的春日宴,幾乎城内所有的醫館都關了門,他們之前熟悉的那個老醫生之前也是花三去請的,具體的位置大家都不知道。
周玉跑出去了一圈沒看見醫生的影子,氣得就要罵娘,很快他就想起了折返去找花三,畢竟當地人才熟悉這些。
花三是被周玉從宴會廳上拎出去的。
路上,花三說道:“李醫生住在城南,我已經讓人去請了,應該很快能到府上,還有一位老醫生住在城北,就是咱們這邊,我們過去看看吧。”
周玉點了頭,跟着她跑了一路,最終停在一家籬笆院子外,他皺眉道:“這裏的醫生能行嗎?長樂肚子裏還有孩子。”
“陳醫生!陳醫生!我花三啊,你老開開門。”
花三回頭小聲說道:“行啊,這都是老醫生,如果花安城他們都看不了的話,那沒人看得了了。”
陳醫生哎了一聲,然後扶着根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花城主啊,可是家裏又有人生病了?”
花三連連點頭,進去扶他出來,“陳醫生啊,勞煩你現在上馬車過去看看呢,十分緊急。”
陳醫生也好說話,帶了個小的皮箱子就跟着他們一起走了。
一路上周玉幾乎拿命在跑,他難得做一個馬車夫,倒是不知道騎馬跟駕車完全是兩個範疇,他跑着跑着經常會歪,但是很快又轉頭回來跑正了,馬車裏的人可沒有這麽好的感覺了,陳老隻覺得自己天旋地轉,坐他的車命都要少活一點,他連連顫聲說道:“這個馬車夫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花三騎着馬走在旁邊,她安慰陳老道:“陳老啊,您這是有福呢。”具體什麽福,她也沒有說,能讓當今天子駕車的人,除了是長樂就是去救長樂的人。
周玉很快将馬車穩穩的停靠在踏昭府門口。
看見長生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過來就知道他是跑了空。
周玉冷眼看着他,然後站在馬車旁對遠處的長生微微揚起下巴,像是在炫耀,“陳老快下來吧,耽擱不得。”
陳老:“哎哎哎,來了!”
陳老下來了幾乎是被周玉跟花三二人架着走進去的。
“你們這是有多急呐!”
花三尴尬的笑了笑,“您看看就知道了。”
床榻上的長樂一直緊緊鎖着眉頭,她已經半昏迷了過去,現在還沒有知道她爲什麽會突然發燒。
陳老把着她的脈搏,看了半晌,沒看出什麽來,他喃喃道:“奇怪。”
周玉都要急瘋了,他很想拿把刀出來架在這個赤腳醫生面前,然後威脅他,“趕快,什麽問題?”
陳老說道:“不是普通發熱,她身上有陳年舊傷嗎?”
周玉愣了愣,“陳年舊傷?”
蝶詩在旁邊忽然說道:“有!小姐的傷口很多,都在心口跟肩胛上,是不是傷口感染導緻的發熱啊?”
陳老拍了拍腿,“對了!傷口在哪裏,能不能看一下?”
蝶詩有些爲難的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位置比較隐蔽,要不還是奴婢們查看吧?你們先出去。”這是要趕人了。
陳老慢慢走了出去,姑娘記得仔細看,告訴我傷口的具體情況。
等屋内人都走了出去,周玉還不走,他就像一根木頭似的定在這裏,他冷聲道:“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我的,我沒有必要出去,要不你們出去,我來看吧。”
點翠跟蝶詩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退了出去,隻盼着周玉能靠點譜。
等人都散了出去,周玉慢慢褪下長樂的衣裳,她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心驚。
雪白的肌膚上有成堆的傷口,肩胛處的不知道是多久傷的,一條縱橫的刀疤上面紅腫了一塊,像是傷口結痂後增生了,更嚴重的是心口上的那道刀痕,看起來小,但是一看就曾經紮得很深,是一個幾乎血窟窿的造型,上面還在流膿血,不知道是多久開始的,長樂居然一直忍到現在。
所有的形容詞都構不成形容周玉内心的這場大型風暴。
他居然這麽輕而易舉的就将她身上的傷口略過,心口忽然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她當時得有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