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一件白到失真的紗裙,裏面是一件齊胸襦裙,上面用紅線繡着荷花與蓮蓬,頭上也隻戴了一個銀色月亮的寶石,看起來真高潔出塵,宛若天上明月。
她将來者的信封都拆了大半,一首能打動她的都沒有。
她又随手扔下一封信,然後拆開了下一封。
她的呼吸頓住了,瞳孔不自覺的微微縮了一下,當即将這信的号碼牌拿出來,“八十四。”她情不自禁的将詩念了出來,。
“白白紅紅紫紫薇,
花枝葉葉弄春晖,
莫言地僻無書史,
也有山人帶雨歸。”
明月的眼角倏然含起了淚,她手心裏捏着長樂俊秀的瘦金體,呼吸都是急促的,小聲重複道:“莫言地僻無書史,也有山人帶雨歸。”
旁邊的人都知道,明月一定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那個負心漢書生。
“主子,魁首就是這八十四号嗎?”
明月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對。八十四号公子叫什麽名字?”
後面的小厮跑去對了一下名薄,“叫謝楚。”
明月:“謝楚.”
與此同時,長樂正坐在畫舫上啃雞腿,她最近愈發的沒有那種以前嬌羞斯文的感覺,更多的是從内而外的自由自在,好像逃離了長安城之後,她獲得了新生。
再也沒有人跟她提起以前的事情,沒有人跟她提起謝昭或是周玉。
長生邊吃邊給長樂夾菜,很快她的碗裏都堆成了一片小山,“喂,你自己吃就行了,給我夾菜這麽多幹嘛。吃不完啦!”
畫舫中央的船隻忽然靠了案,從裏面款款走下來一位衣袂翩翩的白衣女子,她身後小厮大聲喊道:“魁首出來了!是八十四号公子——謝楚!”
長樂含笑看向長生,“怎麽着?今夜你可得好好感謝我,快去吧。”
長生像個貞潔烈男一樣,捂住了自己的衣裳,很擔憂的說道:“我才不去呢!”
長樂皺了皺眉,“你是真心不想去還是假的不想去?”
長生撇了撇嘴,“我是真心對這些花魁沒有興趣。”
“好吧。”
“那我去看看吧。”
畫舫在不自覺間已經靠了岸,長樂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然後說道:“走了。”
長生跟着她下了船,一直跟到了花魁門口。
長樂給老鸨驗證了号碼牌然後推門走了進去,明月顯然等她多時,在與長樂目光相接她就知道了。
明月驚訝道:“你居然是女子?爲何要來參與我的選夫宴會?”
長樂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本來是想幫我兄弟一把的,但是他爛泥巴扶不上牆的,中了都不來,隻有我來了。”
明月有些不開心,皺了皺眉,“沒想到你一個女子也能寫出這般好的詩句來,到底都是苦命人。”
“是啊。”
裏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明月忽然問道:“你不是淮坊人,你的口音像是從長安來的。”
長樂驚訝明月看人的準度,“是,你看人好準。”
明月自嘲的笑了笑,“那是因爲我見過很多很多人,小妹妹,你從長安城來,那你認識一個叫顧九思的男人嗎?”
“顧九思?這名字倒是耳熟。”
明月淡淡道:“他現在是乘龍快婿,好得不得了。”
長樂腦海裏忽然有了兩個片段。
一個是她在裴閣老府上的時候,還有一個是她在科考門口發早餐的時候。
“顧九思.”
長樂躬身想走,“明月姑娘,春宵苦短,我還是先走了,祝你早日覓得佳婿。”
明月颔首道:“謝楚,很高興認識你。”
長樂回頭對她微微一笑,“我也是。”
長生就守在門口,出來跟長樂大眼瞪小眼,他問道:“怎麽樣了?”
長樂拍了他一掌,“走吧,你今夜進去說不定就成了她的夫婿,真是可惜。明月很漂亮,我覺得你會後悔的。要不現在我進去再幫你解釋解釋。”
長生連忙往前面走,生怕再在這裏待下去,長樂就會逼他進去相親。長樂被他這個樣子逗得前俯後仰。
“哈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淮坊街道上,有人笑,有人愁。
翌日,清晨。
過來接長樂的隊伍已經到了客棧門口,她梳洗完畢之後等着點翠他們收拾行李,繼續踏上去花安的路了。
一路上長樂難得沉默,她沒有多說話,長生也不敢随意開口,擾了她的這份甯靜。
隻不過長樂很喜歡挑開車簾看天,看石頭,看山川。
好像她跋涉很久,終于才看到自己窗外的世界是有多麽的精彩一樣。
三日的趕路就像南柯一夢。
花安城。
花三早早的就等在城門口,她看着長樂的隊伍過來的時候立馬跑下了城門。
在城門打開的時候,長樂下了馬車要自己走,正好就對上花三一雙激動的眼。
花三,“姑奶奶,終于到了!還以爲你們在路上咋了呢!”
長樂被她逗得笑了起來,然後打趣道:“花城主,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
花三連連點頭,“那肯定盼你好,你好我才好。”
長樂轉頭給她介紹起長生來,“這位叫長生,是我護衛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三将目光落在長生身上,對着人笑了笑,“你好呀,我叫花三,是花安城主。”
長生點了點頭,“一路上聽楚楚說過。”
花三皺眉道:“楚楚?”她低聲問道長樂,“你這護衛怎麽敢的啊?直接叫你名兒?”
長樂淡淡道:“我的宗碟被廢了,現在不是公主,自然不能叫之前的封号,叫名字很正常吧,你也可以叫我楚楚,點翠跟蝶詩都叫我小姐,無所謂都一樣的。”
花三皺着眉沒有敢問下去。
長安城那場叛亂,她們都是有所耳聞的,現在都知道,新任國王是長樂的前夫謝昭。而長樂此次來花安,花三也從多方的口中知曉了原因,她憤恨的說:“那個謝昭真的不是人!是畜生!居然敢這麽對你!我們都要氣死了你知道嗎?”
長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都過去啦。再說我也捅了他兩刀,還清了。”
花三埋汰道:“咋沒有捅死他那個癟三呢?”
長樂苦笑道:“或許是他命不該絕吧?我覺得我下手已經很狠了。”多一個字她都不願意多說了,她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花三再愚鈍也懂了。
長樂她不想再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