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一襲黑金暗紋蟒袍頭戴金冠,鴉青的眼睫上籠罩出一團抹不開的陰影,他擡起了手,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整齊有力的踏步聲。
十萬精兵将養心殿圍堵着,謝昭身邊立着的是東西二廠的番子,他對面是人數極少的禁軍跟錦衣衛。
福滿從養心殿内端着托盤出來差點被吓暈了過去,他顫聲道:“謝昭!狗賊,你這是要謀反麽?”
聽到動靜的李天仁推開楊貴妃跑了出來,他手指着謝昭,眼裏滿是怒火跟恐懼混雜在一起的情緒,“你要反?”
謝昭揉了揉指關節,發出咔咔的清脆響聲,他轉動着脖頸淡淡道:“臣恭請陛下殡天。”
“你!”
楊貴妃跌跌撞撞的從内殿上跑了出來,她不敢相信面前的景象,身後扶着她的侍女手都在抖。
楊貴妃:“謝昭你是要當這個反賊不成?!還不快滾下去!”
李天仁看向陳良,“陳良,你們陳家世代忠臣,眼下卻是要跟着這反賊留下千古罵名嗎?!”
陳良上前兩步說道:“帝王奢靡成性,朝廷禮崩樂壞,靠着一點軍饷還養不起我的馬,爲何不反了?世代忠良,我們忠的是這個天下!而不是李家!”
他忽的嘲諷一笑,“再說,世代忠良,周太傅一家才是世代忠良,你們李家可給人什麽好下場了?所有的證據都擺在你的面前,你卻擔心遭到世家報複,遲遲不願意幫李家翻案,這世間道義何在?”
李天仁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周太傅是誰,“周家不是朕的錯!”
謝昭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勾唇淺笑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李天仁你再仔細看看我,知道我是誰嗎?”
“謝昭!你玩什麽花樣?”李天仁指着他的鼻子罵,“你這個亂臣賊子,朕當初是瞎了眼才瞧上你把你扶起來!”
謝昭沒興趣跟他多嘴,隻說道:“給你一杯毒酒,自己了斷吧。”
夜半帶着一隊人上前,手中端着一杯鶴頂紅,喝下去不過數秒就會死。
李天仁當然不肯,身後的禁軍沒有人敢動,無論他如何罵道都沒有人上前一步,就連福滿都躲到了一旁去。
謝昭沒了耐心,擡手給了夜半一個指示,“楚楚還在邊關等我。”
夜半領着人扯開李天仁的嘴将一壺毒酒都給他灌了下去,不過數秒,李天仁應聲倒地,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等着自己的居然是這個結局。
陳良拱手道:“恭喜昭王稱帝!”
後面的士兵也朗聲重複道:“恭喜昭王稱帝!”
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後宮裏的妃嫔,大家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都往養心殿跑,有消息靈通點的已經帶着丫鬟跟金銀細軟跑路了。
謝昭轉身吩咐道:“後宮妃嫔良家的放回家,世家的就地斬殺給先皇陪葬。”
三更有些猶豫的問道:“那,皇後娘娘呢?”
謝昭思考了一會兒,“打入冷宮吧。”
三更:“是。”
新皇登基,一切從簡。
朝廷中還有大大小小的事務,謝昭都交給了三更跟夜半打理,他提拔了幾個大臣交代了一些細節,當夜就帶着陳良的十萬兵馬連夜奔赴西域。
一聽有軍工掙大家都很開心,一路也是跟着謝昭沒了命的跑。每人胯下的馬匹都跑死好幾匹。
與此同時。
長樂才發現無心給她的護身符裏面是一顆瑩白色的丹藥,她想也沒想吃了下去,半個時辰後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都消失了,她暗歎還是師傅靠譜,盤算着怎麽給自己争取一點時間。
她以出恭的理由上了山坡,身邊有兩個兇狠的婆子跟着她。
長樂:“别、别過來,本宮肚子疼,你們離遠點幫本宮守着。”
婆子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放松了警惕,二人真的背過身去,但是沒有離她很遠,就在不過兩步的距離。
長樂蹲下去的時候手上握着金钗,她忽然發力從後面将金钗捅進了一個婆子的脖頸,然後猛地抽出來捅進了另外一個婆子的脖子。
護送隊伍離她們有些距離,等被發現應該也是一炷香後的事情了,她立馬往外跑去。
山坡上很黑,雜草長得到處都是,還有野獸在活動,長樂沒心思管這麽多,死在野獸的嘴下至少比死在西域要好得多。
她跑着跑着腿忽然被荊棘割到,劃出一道很長的口子,她不敢驚呼出聲,手拼命捂着嘴強迫自己不要出聲。
血一直在流,生命力跟體溫正在逐漸消失,她躲進了一個黝黑的山洞裏,很快就倒下了,腿上的巨疼慢慢感覺不到,耳畔邊似乎傳來巡邏隊的聲音。
她腦海裏像走馬燈一樣回憶着往事。
從咿呀學語的兒童到青年再到現在。
最後,腦海裏的畫面定格在了謝昭的臉上。
溫熱的淚從她的眼角大顆大顆的滑落,她忍着沒有綴泣出聲,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說道:“謝昭,我恨死你了。”
長樂被找到是兩日後的事情了。
她從來就沒奢望過自己會逃脫追捕,能争取到兩日的時間已經很不錯了。
她醒來的時候腿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完了,整個人都髒兮兮的,肚子裏也很空,她感覺到馬車行駛進了城區,因爲,路變得平緩了起來,耳畔有奇怪的語言在問道護衛隊。
“到了麽?”
長樂嘲諷一笑,“還是沒等來援軍。”
馬車上忽然上來兩個黑皮膚的西域人,她們将長樂架着走了下去。
眼前的城池樣貌跟書上記載的不差。
巨大的環形走廊連通着金黃色的大殿,這邊的樓都很矮很密集,她被人很快帶進了一個狹小的房間,然後被塞進了浴桶裏。
兩個侍女蠻橫的搓着她白皙的身體,邊搓還邊驚訝:“大明的女的吃什麽長大的,居然皮膚這麽細膩。”
長樂聽不懂她們你一嘴我一言的說什麽,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對待,眼角不由得氤氲起霧氣,顯得更我見猶憐!
西域人将她從水裏扯了起來,很快擦幹身體給她裹了一件異域風的衣裳,從頭到腳的給她包裹滿了金銀飾品,就連腳裸上都扣上了一串鈴铛。
長樂像忽然被人抽幹了全部生氣一樣,就這麽呆闆的坐着,等着這些侍女給她梳妝打扮,一句話也不說,就像一個精緻美麗的木偶人。
侍女很快将她收拾好之後推門走了出去,門鎖從外面鎖上了。
有人歎息道:“可惜了,這麽漂亮一個女子又落在國主手上,不知道多久就會死。”
長樂好像聽懂了她們這句歎息,眼裏重新綻放出了神采,她将銳利的金钗藏在了手臂跟腰後,又喝了兩大杯水,她要保持體力,好送這個西域老國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