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走到禁軍身邊的時候,霎那間,拔出了一個禁軍腰間的刀然後反手架在了福滿肥胖的脖頸前,他的手倏然用力,一道明晃晃的血線從福滿的脖頸間蔓延了下來,流淌在烏黑色的大刀上,倒影出福滿驚慌、扭曲的臉龐。
福滿瞬間吓得雙腿打顫,“王爺,您這是爲難雜家呀!都是自己人,何必呢?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他”
謝昭冷聲道:“滾出去,不要本王再說第二遍。回去回禀陛下,長樂公主此生隻能嫁我,除此之外沒人可以試圖染指她!聽到了麽?”
謝昭手上還要用力,福滿馬上吓得往後退,邊退邊說道:“好好、好,老奴這就去給陛下回禀,王爺您别動氣,千萬别動氣.”
一行人就這麽退了出去。
長樂的臉色很不好看,謝昭也是,有一股濃烈的陰翳滾在他鴉青的眼睫上,他安慰的拍了拍長樂的肩膀,“在這裏好好待着,東廠很快就會派人過來守在門口,我現在去找狗皇帝。”
長樂有些後怕的拽住了謝昭的肩膀,“不要走,好不好?”
謝昭拍了拍長樂的手安慰道:“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長樂收回了手,像個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抱着自己蹲在地上,旁邊的侍女勸道:“公主,咱們去貴妃椅上躺着休息吧。”
長樂隻是倔強的搖頭,好像什麽都不能驅趕她的決心。
她喃喃的念叨着:“走開!走開、别碰本宮。”
謝昭讓三更留在這裏,然後自己帶着夜半大步往太極殿上走。
與此同時,福滿哭喪一樣一路跑回太極殿,他急匆匆的跪在李天仁面前,然後失聲叫道:“陛下!昭王他無法無天,要幫着長樂公主抗旨!還有老奴差點被他失手砍死,那刀就差這麽一點點呐!您就再也看不到老奴了。”
李天仁腦仁倏然開始一凸一凸的跳動着,他看向福滿脖頸間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收回了視線怒道:“謝昭!好大的膽子!朕真是平時給他臉了。”
福滿添油加醋着:“陛下,老奴看呐,這昭王眼裏早沒有您這個皇帝了,可謂是亂臣賊子!”
一連串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謝昭就這麽一身紅色蟒袍站到了福滿身邊,他眼裏的戾氣在看見龍椅上那位時到達頂峰,“本王說了,長樂不嫁。”
李天仁站了起來,指着謝昭的鼻子罵道:“你以爲你是誰?你不過就是朕之前養的一條白眼狼而已,朕能将你擡成大明的異姓王,也能把你廢了,讓你重新回到坭坑裏去當一條狗!”
他失聲笑了起來,“謝昭,你如果跌下雲霄,要殺你的人會很多吧?都不用朕下旨,你就會被無數的仇家追殺,黑道、白道你都活不下去,哈哈哈哈哈——”
“朕一想到你如落水之狗的樣子,就好開心啊!”
謝昭冷漠的看着發瘋的李天仁,淡淡道:“這異姓王不當也罷。”他摔了官帽,脫下了二品蟒袍,裏面一身黑色裏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看起來慵懶又随性。
好像謝昭才是真正的貴族一樣,不管如何穿着都難掩骨子裏的清貴之氣。
這點,正是一直被李天仁嫉妒的。
李天仁癡狂的笑道:“好,謝昭,你要回去當狗,朕就看看你多久死。”
謝昭拱手退下:“不勞陛下費心,我不是昭王了,但我還是東西二廠提督、司禮監掌印,謝昭。”
福滿:“你以爲你的位置還坐得住麽?可笑。”
謝昭淡淡道:“坐得住,我倒台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皇帝啊。”
李天仁忽然被人戳了痛處,他不願意承認,怒吼道:“你别試圖威脅朕!”
謝昭冷哼一聲大步往外走,直至這一刻,謝昭才真的将那層名爲忠孝的濾鏡扯掉,看清楚當今天子和善的外皮下包裹住的是怎樣的一把碎骨頭,又是如何禍國殃民的。
他默默對着湛藍的天穹歎了一口氣,“父親、哥哥,對不起了。我不能爲昏君盡忠。”
夜半忽然說道:“陛下如果将掌印位置給福滿,那咱們就什麽籌碼都沒有了。”
謝昭擡手止住了他的嘴,“有,隻是看怎麽用而已。”
夜半有些激動的看向謝昭,“您、您終于決定了?!”
謝昭淡淡的點了點頭,“沒辦法了,我連楚楚都護不住。”
夜半撇了撇嘴:“原來還是爲了一個女人.”
撲通一聲,謝昭将夜半踹翻在地。
這邊,李天仁早就料到福滿辦事不利,在東廠過去攬月台的空隙裏,他提前安排了一隊錦衣衛将長樂藥暈然後扛上了和親的車隊。
一系列精妙絕倫的安排堪稱是應急事故的典範。
車隊爲了不被人發現,提前藏在了城外的莊子裏。
長樂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黑夜了。
她隻覺得渾身發麻、發軟,無力感一直從腳心蔓延到手指,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管怎麽努力都說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她被人下了藥,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拼命的敲打着車壁。
沒有用。
一點反應也沒有。
車隊就像不知饑渴一樣一直瘋狂趕着路,每隔一段距離的驿站就會有人過來換班,一路換了多少班長樂也不知道,她渾身酸軟的躺在馬車裏,這一日都沒有進食過。
她好渴啊
是要去到西域了麽?
她無力的想着。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咬舌自盡也不是不可以。
就這麽想着,沉沉的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長安城全城戒嚴,謝昭将所有能找的地方全找了,終于想到了一個最壞的結果,長樂已經被送出城了。
“他娘的!”謝昭罵道,“差人去天竺宮找公孫羽,讓他去連夜找長樂,我現在走不了。”
謝昭說的走不了,是真的走不了。
這件事做了,他才能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