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抱抱。”
“你又生什麽氣呢?”
“我去旁邊找松月,她之前對我有恩,回了長安城也一直沒來得及去跟她報一下平安,今中午我去找你,你說要睡覺,我就得了個空過去看看她,倒是你,我一沒看住你就來望北樓找小倌,我還沒有跟你生氣呢。”
長樂掙紮着從他懷裏出來。
“全長安城的女人有一半都是你的恩人吧?”
“包括宮裏那位。”
“你這些借口、理由我都聽煩了!”
謝昭拍着她的背說道:“别氣了,我給你道歉行不行?對不起,楚楚,我去找松月之前應該提前跟你先說一聲的。”
長樂怒目看向他:“油嘴滑舌的一天,道歉就完了?”
謝昭笑了笑,拉着她往外走去:“走,去望京樓吃你最愛的美人笑咯。”
衆目睽睽之下,謝昭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将長樂帶走了。
平日裏的長安城處處繁華,人流湧動,謝昭跟長樂落在人群裏也沒有人盯着他們看,反而覺得自在多了。
街邊有賣糖人的,長樂頓住了腳步,指着那立體的糖人說道:“我想要這個。”
謝昭點點頭問道鋪子的店主:“你們這糖人給我夫人來兩個。”随後他遞出去一把碎銀。
鋪子老闆接過之後眉開眼笑,“您要什麽樣式的?”
長樂指着自己說道:“能用糖做一個我的模樣麽?”
鋪子老闆當即答應道:“哎!可以的,可以的。”然後他手上就開始攪着糖在白闆上作畫般的灑下糖汁,他用小棍子跟锉刀左右雕刻着,一會兒的功夫,就做了一個長樂模樣的小人兒,遞給了謝昭。
謝昭遞給身邊的長樂,然後就看見這個鋪子老闆在做另外一個糖人,很快,糖人做好了之後,是個小謝昭,長樂忽然笑了起來,拿着自己的糖人跟謝昭的糖人兩隻手互相攻擊着。
兩個糖人碰撞中,謝昭的糖人先敗下陣去,隻剩半截身子,頭被落到了地上。
謝昭看着長樂的樣子失笑:“行行行,姑奶奶你愛怎麽搞怎麽搞。”
長樂冷哼一聲然後大步走到前面去了,謝昭對于弄丢長樂這件事情還心有餘悸,根本不敢讓他離開自己的範圍一步,當即上前攬住了她瘦小的肩膀,二人就這麽一路嬉笑打鬧到了望京坊。
還是那日那個長相喜慶的店小二,看着謝昭二人來了很殷切的上前招呼着,他們跟着小二上了頂樓的包間,從窗戶邊往下望去可以将半個長安城盡收眼底。
長樂一隻手撐在桌上,歪頭看向窗外,目光時不時聚焦。
半晌,她問道:“榮藝的孩子怎麽處理?”
謝昭反問道:“你想怎麽處理?”
長樂捏起筷子,夾了兩顆花生米,囫囵塞進嘴裏。
“肯定不能留着。”
謝昭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長樂挑眉看向他:“我可是聽說了,皇後要保這個孩子,已經讓榮藝住進了坤甯宮的側殿。”
言下之意就是說:“你敢?”
謝昭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輕描淡寫道:“就算住進養心殿也是一樣的。”
長樂沒說話了。
小二推門進來,他身後依然是作秀一般的侍女魚貫的走了進來,一人手上托着一盤菜品,然後逐一報着菜名。
長樂第一次見覺得新鮮。
第二次就沒什麽感覺了,甚至,覺得有些煩。
也不知道這詭異的一幕是哪個怨種安排的,她的目光從琳琅滿目的菜品掠向謝昭,發現此人也在看自己,她趕緊收回了眼光,手上捏着筷子,開始夾菜。
謝昭疑惑的看向她。
“不試菜了嗎?”
長樂慢條斯理的說道:“不必了,本宮今日便破個例。”
謝昭含笑說道:“你倒是相信我。”
長樂挑眉看向他:“難不成你真的下藥了?”
謝昭沒說話,他拿起了筷子,在兩盤青菜裏夾了夾,餘光一直注意着身邊的人。
半刻鍾後。
撲通一聲,長樂倒了下去,像是睡着了。
謝昭嘴角那抹笑意加深,“傻瓜,當然是下藥了,安心睡會兒吧。”他用筷子敲擊了三下瓷碗,發出清脆又有節奏的聲音。
門倏然被打開。
小二從門口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三更。
“将公主送回府上,本王要進宮。”
三更:“馬匹在門口,我等乘後面的馬車護送公主回去,”他頓了頓,神色擔憂:“不過王爺真的不要我們跟着一起進宮嗎?據說聖上這兩日脾氣不太好,見人就罰”
謝昭點頭道:“讓長樂暫時不進宮就行,免得李天仁發起瘋來六親不認。”
三更:“可是.”謝昭擡手打斷了他的說辭:“給本王将長樂安全護送到府上就行。”
三更低頭說道:“是。”
-
坤甯宮。
謝昭帶了兩隊東廠番子将整個坤甯宮包圍了起來。
他大步越過門口的太監屍體,走向主殿内的皇後,淡淡的請罪道:“皇後娘娘,榮藝保不了了。”
榮薇隻笑了笑,問道:“爲何?”
謝昭:“榮藝這孩子生來便會是禍患,不如就此除掉。”
榮薇走到謝昭面前,黃金護甲撫摸着謝昭的線條硬挺的臉,像切割他的靈魂一樣,忽然手部用力,尖銳的護甲深深嵌進了謝昭的臉裏,沒有戳破,謝昭不是紙人,榮薇也不是剪刀手。
護甲将他的臉戳出兩個小坑,紅紅的,看起來很惹眼。
榮薇這才滿意的收回了手,“不行。榮藝這個孩子,本宮要定了。”
謝昭轉身往外走,“娘娘,我能護着你,但榮藝不行。”
榮薇追着他的背影三步做兩步跑了過去,她拽着他的手臂,厲聲呵斥道:“謝昭,你敢?!”
謝昭冷漠的甩開了她的手,“榮藝的孩子不能留下。”
殿外已經候着一隊士兵,他手一揮,“跟本王進去。”
謝昭大步跨進了偏殿,番子也跨了進去,但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
榮薇在旁邊冷笑。
謝昭腳步頓住了,他偏頭看向那梨花木的衣櫃,腳尖一轉,往衣櫃走去。
“不要.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不要啊!”
榮藝以一個很扭曲的姿勢蹲在衣櫃裏,她的頭發都覆蓋到眼簾,她雙目圓睜的看向謝昭,如同看向一個地獄鬼煞,她的雙手環抱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求助似的眼光從空隙裏看向榮薇。
“姐姐,姐姐!救我!”
“皇後娘娘——”
謝昭淡淡的說道:“榮藝,自從你成爲你父親的一顆棋子的時候,神佛都救不了你。”
榮藝被謝昭拎了出來,她顫抖的聲音說道:“不,不是這樣的”
“父親會來救我的!”
謝昭将人給了番子,言簡意核道:“宛妃患了失心瘋,今兒自己投了井。”
一句話,就将宛妃審判。
榮藝的表情終于徹底崩塌,她憤恨的罵着所有人,從榮治東再到榮薇再到謝昭、皇帝。
謝昭擡腳往外走去,輕描淡寫的說道:“吵死了。”
咚——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榮藝短暫又不太光彩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謝昭與榮薇擦肩而過。
榮薇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冷聲說道:
“本宮家破人亡,都怪你!”
謝昭側頭看向她,食指搭在自己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他的頭輕微左右搖了搖,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榮薇,我家破人亡,都怪你。怪你那貪心的父親、愚蠢的兄長,還有你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