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道兩岸長着翠綠的植被,再往前一點就是一整條道的白色花朵在綠葉的襯托下,美得驚人。
長樂指着那片雪白的植被問道:“這就是六月雪開花的樣子麽?”
謝昭:“對,不過六月雪隻長在河流兩岸,是人爲所不能圈養的。”
長樂踢了他一腳,“我還瞧不上這便宜的花呢。”
謝昭不由得失笑。
暮色将沉,河流兩岸的場景漸漸隐在了黑暗裏,山風一陣一陣的向着二人打來,長樂不由得冷得一哆嗦。
謝昭将人抱了過來,幫她搓着手臂保暖。
長樂顫抖着問:“是不是該回去了啊?”
謝昭對着她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不急。”然後将她的眼睛捂住了,長樂扯着他的手問道:“幹嘛?!!登徒子!”
“噓,别說話。”
長樂一把甩開謝昭的手,她的眼睛不由得對着半壁彩燈連成的天空凝住了。
從黑暗裏慢慢升起無數盞彩燈,将他們面前的半壁暗黑天穹都襯出絢爛的顔色。
這是長樂一個人的上元燈節。
她不由得驚呼出聲,她的手肘撞擊着謝昭堅硬的腹部,問道:“這都是給我準備的嗎?”
“有沒有三千盞啊?”
謝昭低着頭寵溺的笑了笑,“我們家楚楚真聰明,這裏剛好三千盞。”你之前爲了救我在山洞裏許願的爲神明點三千明燈,我替你做到了。
後半句他沒有說出來,畢竟這麽好的氛圍裏,說着上次把人敲暈的事情就不好了。
思及此,謝昭的笑意直達眼底,等船隻靠了岸,謝昭将長樂抱了下去。
這邊有一張桌子,上面擺着很多盞孔明燈的材料,有木條有紙張跟漿糊,還有燃油跟燈芯。
謝昭爲了學習孔明燈怎麽做煞費苦心。
他熟練的将木條拿過來扭成一個框架,然後将紙張用漿糊糊上去,最後拿起旁邊的狼毫筆蘸滿了黑沉的墨汁,往上寫着:
長樂永遠開心。
長樂不要生氣。
長樂永遠第一。
長樂倏然有一些感動,這個她很嫌棄的男人,一遍一遍的爲她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
而自己好像從未想過要報答他,隻當他是替身般的玩弄。
何至于此?
長樂一雙漂亮的鳳眸裏面氤氲出淚光,她仰頭裝作看天上的明燈,卻是逼着自己将眼淚咽下肚子!
她不想在謝昭面前哭,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很驕傲的,誰讓她是大明最驕傲的小鳳凰呢。
謝昭還在低頭做新的孔明燈,不一會就做出好幾個,長樂将淚水風幹,然後接過謝昭手上的筆,提筆寫下一行詩: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謝昭愣怔了一瞬,撫着這娟秀的字迹,無語凝噎。
長樂倏然開口道:“這個燈是怎麽飛到天上去的?”
謝昭回過神:“上燈芯在鐵絲上,然後點燃就可以飛了。”
長樂哦了一聲,然後看着謝昭上手操作,她手裏捏着火折子,天知道她有多激動,這可是第一次自己親手提筆寫詩,放明燈。
啪嗒——
孔明燈飛到了天上去。
載着二人的想法,逐漸飛到看不見的地方,那應該是很遠很遠了。
長樂忽然回頭望向謝昭,心裏的小鹿跳得猛烈,她欲蓋彌彰的低下眼,後頸卻被他握住,随即而來是一個頗有眷戀的一個吻,濃烈又勾人。
觥籌交錯間,二人互相交換着愛意,像是所有的誤會跟偏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方天地,靜靜的見證着這一切。
長樂喘着粗氣,偏頭故意不去看謝昭,她的臉頰燒得绯紅,一雙眼不自覺的染上了情欲帶來的紅痕。
她不敢看謝昭。
怕一看心裏那點隐蔽的愛意就被暴露得無影無蹤。
她怎麽可能愛上一個太監呢?
與此同時,皇宮。
每年的上元節,宮裏都會組織大型的宴會。
謝昭提前告了假,沒有去,當然見不到如此詭異的一幕了。
自稱是西域來的使臣向李天仁獻上了一堆天材地寶,還有西域舞姬,惹得李天仁今日的嘴角笑得都一直落不下去。
他心情頗好,忽然想起自己那個氣人的小妹,他有些懊悔,回想自己是不是對她懲罰太過嚴重了點?
本來長樂的童年就是禁閉加孤獨的,眼下如此熱鬧的節日再不讓她參加,怎麽說都有點讓人寒心了.
李天仁福至心靈想讓人去将長樂接出來,他招來了福滿吩咐了一下,福滿立馬笑着躬身退出了熱鬧非凡的大殿上。
皇後今日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謝昭,想來他是在躲自己,她悶悶不樂的一杯又一杯的跟楊貴妃互相敬酒,二人今日皆求一醉,不爲其他,就是榮藝最近的盛寵實在是讓後宮裏的妃嫔不嫉妒都難!
試問,誰能一連纏着皇帝半月,聽說每晚都不叫水,待到了天明才會讓侍女端水進去擦身
可榮藝偏偏又是榮家的嫡女,後宮那些磋磨人的手段,除了皇後本人,其餘宮妃沒人敢動榮藝。
楊貴妃看向那邊跟皇帝你侬我侬的宛妃,恨得牙癢癢,皇後哪裏不懂楊貴妃這點心思,又敬了她一杯,淡淡道:“榮藝總有一天會失寵,你我且看吧。”
楊貴妃說不上是驚駭還是驚喜的看向一臉淡然的皇後,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三曲舞終。
西域使臣端着自己國家帶過來的葡萄酒遞給李天仁,二人語言沒有翻譯官多有不通,李天仁說着自己的話,這邊西域使臣也答着自己的話。
雞同鴨講。
可氛圍又是極爲融洽的。
皇帝今天開心,不想拂了西域人的面子,就站起身将使臣遞過來的葡萄酒一飲而盡,喝完還贊歎道:“好酒!”
西域使臣又笑眯眯的說了一些本地的恭維話,大概就是大明皇朝強盛又牛逼的意思。
聽過西域翻譯官的話,李天仁笑意更加深刻,坐下就攬着身着盛裝的榮藝啪叽親了一口她雪白的臉蛋。
如此行爲,落在宴席下的大臣眼裏,那就是亡國之君之相。
可李天仁就是要向世家打出這一杖!
西域使臣的到來讓他的底氣又深了三分,連帶着看那些世家的狗都順眼了不少。
福滿快步走了過來,在李天仁耳邊說道:“陛下,不好了,長樂公主沒有在宮殿,問她的貼身侍女也是含糊其辭說公主在睡覺,結果老奴非要進去看,什麽也沒見着。”
李天仁心裏忽然生出一股邪火,拍着黃金桌面怒吼道:“來人,去全城搜捕長樂!務必要将她帶到朕的面前來!”
皇後挑眉看向暴怒的李天仁,有些疑惑,随後又莫名的通體舒暢了起來,她低聲笑着:“長樂呀”
人群裏的西域使臣不自覺的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