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
他女兒什麽品性他難道不知道嗎?
借刀殺人就可以了,爲什麽還要髒自己的手?
一定是長樂那個賤人用了什麽花招.
他收好心緒,一步一步像朝聖一樣,走上了太極殿,站在門口不等太監來報,朗聲道:“罪臣榮治東,請見聖上!”
這一嗓子一喊,大殿上更加安靜了。
無數的心緒碰撞。
李天仁微微擡起了手,“讓他進來。”語氣還算得上和善,卻讓謝昭皺了眉。
榮治東三朝元老,對天仁帝來說又有從龍之功,着實很棘手,手心手背都是肉。
榮治東顫顫巍巍的走向大殿前,目光掠過自己的女兒,而去看向龍椅上的李天仁,二人目光一接觸,他心裏就有了底。
“陛下,罪臣來的路上聽周公公說了罪臣之女幹的好事情,真是孽障!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都敢傷了長樂殿下,實在是怪罪臣管教無方!請求陛下将罪臣革職。”
李天仁聽着他這番話就煩,來不來就搞威脅這一套,根本沒有個解決問題的誠意!
李天仁:“榮治東,你是三朝老臣,功比天大,别一口一個罪臣,聽得朕不舒服,明明什麽都沒說,搞得像朕什麽都說了一樣。”
功比天大
撲通——
榮治東直直的跪了下去,一把老骨頭在殿堂上磕得咔咔作響,榮薇看見他這個動作不由得顫聲吼道:“父親!”
李天仁站了起來:“福滿,給榮宰相賜座!别來朕面前倚老賣老搞這套!真磕出個什麽毛病來,讓朕怎麽說?”
福滿立馬從後堂拿了一個矮墩扶着榮治東坐上去,其實榮治東也沒這麽老,隻不過在皇帝面前喜歡演戲罷了。
李天仁:“長樂還在寶光寺人事不省,皇後傷了公主這是闆上釘釘的事實,榮治東你是個聰明人,别拿辭官那一套來敷衍朕,給出個能安天下人的解決方法來。”
公孫羽眸色一黯,他本沒資格在殿前開口的,但眼下他顧不得這些,隻走了出來拱手道:“陛下,榮皇後屢次加害長樂公主,草民這裏有些證據可以數罪并罰。”
榮薇瘋魔般站了起來,指着公孫羽的鼻子罵道:“公孫羽你這個賤人!你以爲你把我供出來你就能将自己完全摘出去嗎?本宮用的就是你的人去刺殺長樂,你既然有心保護她,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接本宮的刺殺單!”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良久,龍椅上的李天仁吐了一口濁氣,問道:“你說什麽?”
榮治東再次俯身跪了下去,他吸了一口氣:“臣請求陛下将榮薇發配至宗廟出家,爲大明百姓祈福。”
謝昭也是一凜,之前就猜到公孫羽跟皇後有勾結,沒想到這麽深!
這場面真的就是狗咬狗了。
公孫羽跪下道:“草民可以證明,刺殺團夥與草民沒有一點關系,隻不過草民幫皇後搭了橋而已,後來知道皇後的刺殺對象是公主,草民第一時間去阻止他們不傷害公主。”
謝昭冷聲開口道:“所以大報恩寺那場火跟一百零八個珈藍刺客,本來是去刺殺長樂的,但是被你阻止了,變成刺殺本王了對麽?”
公孫羽也冷冷道:“他們要刺殺誰我管不着,但我可以花錢讓他們不殺長樂。”
場面再一次混亂起來,李天仁猛拍龍椅,手都拍到紅腫,“都給朕閉嘴!你們這些恩恩怨怨,朕不想管!榮薇這個潑婦打入冷宮,仆從隻留兩個貼身丫鬟,其餘人都發配去浣衣局。”
“拟旨:皇後榮氏,天命不佑,華而不實,德行有虧,不可以承宗廟、母儀天下,将其打入冷宮貶爲庶人。”
榮治東站了起來:“不可!陛下,念在榮家三代人辛苦輔佐大明的辛勞下,可否從輕處置?不然,老臣這個官也做不下去了!”
最後那句話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李天仁當了一輩子的窩囊廢,唯一一次對世家公然出手,還被當堂打斷。
他不禁大笑起來,“榮治東,朕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就會領百官請命将朕廢黜!”
榮治東知道絕對不能退這一步,榮薇是他們處心積慮安在後宮的棋子,如果廢黜很快就會有嫔妃懷孕的消息傳來,再扶一位新皇後上位,他們榮家的權利就會開始慢慢被瓜分。
榮治東冷聲道:“陛下如果實在不念舊情,那老臣隻好領百官請命了。”
“哈哈哈哈哈!”
李天仁突然瘋笑了起來,“榮治東啊,榮治東,這麽多年了,你的獠牙終于露出來了,朕被你們這些所謂的忠臣逼成一個孤家寡人,不能留後就罷了,還要任由你們擺布,就算你們的刀已經砍到朕的床頭了,朕還得問問你們被刀割傷沒有。”
“大忠即奸!”
“大奸即忠。”
“謝昭啊,看看吧,這個朝局還要你來收拾。”
謝昭走了出來目光掃向邊上跪着的榮薇,冷聲道:“臣建議取個折中的法子,将皇後打入冷宮,暫時不除宗碟。”
公孫羽邪笑道:“謝昭,你他娘的就是一條和稀泥的狗。”
謝昭隻是俯身跪下,背脊挺得很直,長長的眼睫蓋住他漂亮又淩厲的眼睛,“公孫公子,這裏沒有草民說話的份。”
李天仁拍了闆,“罷了,就按昭王說的辦吧,皇後榮氏,德行有虧,發配冷宮,不除宗碟。”
榮治東冷聲回應道:“謝陛下。”
榮薇也跟着父親回道:“謝陛下。”
李天仁怒甩袖離開:“退下吧,都給朕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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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寶光寺。
長樂忽然起了高熱,傷口又疼又癢,她忍不住想去撓,一雙冰冷的大手鉗住了她的手,溫聲道:“别撓。”
長樂閉着眼一雙柳眉皺得發緊:“癢——”
謝昭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通紅的臉頰,“發熱了。”
然後長樂就感覺到她正被人抱起來往外走去,她本能的将謝昭推開,想走回去,可是喉嚨燒得慌,呼出的氣都是熱氣,她燒得迷迷糊糊連開口都覺得困難,不過她還是斷斷續續的說道:“你、走開!”
謝昭沒說話,他好像還有一些怕長樂認出自己而發狂了想逃走。
但沒關系了,他剛剛點了她的穴道,能讓她安靜的休息一會兒。
他将人帶回了王府,門口已經等着五個帶着大醫療箱子的太醫,見到謝昭抱着人從馬車上小心翼翼的下來都是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