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好像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穹,連一點星星的微光也看不見。
可謝昭的眼睛亮閃閃的,比天上最亮的星星還要亮上三分。
長樂微紅着臉,偏過頭去說道:“沒有全部想起來,但是想起來了大半,每次有新的記憶湧入我的大腦,頭就跟炸裂似的疼,我快忍不了了.”
謝昭大步跨進房門,然後将長樂穩穩的放在床榻上,黑暗中,他輕撫她的臉頰,溫聲說道:“想不起來,那就不想了,别逼自己,乖。”
長樂還想說點什麽,嘴裏卻被堵住。
一張溫和有力的大手正按着她的後腦勺,逼迫她仰頭迎上這深沉一吻
謝昭忽然停下了動作,将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這麽近距離的跟她進行對視。
謝昭多摳搜的人啊,在這一刻,他連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錯過一瞬。
長樂一雙漂亮的鳳眼早已氤氲出水霧,看起來波光粼粼的,惹人心疼得很。
謝昭哪裏還敢欺負她,隻将人抱到了榻上,然後慢慢拍着她的身子,像哄小孩子睡覺一般,哄着她的公主進入睡眠。
不知過了多久,長樂平穩的呼吸聲傳來,謝昭看着她熟睡的側臉看了好久,看到外面報鍾聲都響起,他才笑着走出去。
翌日。
等長樂記憶回籠的時候,她的臉已經泛起了微紅。
蝶詩跟點翠聽到裏面傳來聲音,立馬推門而進,拿熱水給她洗漱擦身。
點翠問道:“殿下,您的嘴唇怎麽紅腫了一點呢?”
蝶詩立馬踩了點翠一下,點翠吃痛,怒目盯着蝶詩想讨回個公道。
門口倏然傳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他聲音低啞又有說不出的嵩山餘韻,“本王親的。”
此話猶如一道平地驚雷,貫穿着兩個小丫鬟。
點翠立馬明白了蝶詩剛剛那一腳是什麽意思,她悻悻然的伺候完殿下,然後以出去倒水爲理由,帶着蝶詩一溜煙兒的跑出去了。
偌大的房裏,又隻剩了長樂跟謝昭。
長樂沒有不好意思,相反,她很平靜的坐在銅鏡前,正給自己敷面,然後手上拿起青煙色的螺黛準備給自己描眉。
謝昭走了過去,坐在她的對面,忽然他向着長樂伸手,“讓我幫你描眉吧。”
長樂本想說不要,但是一對上謝昭那雙酷似周玉的眼,她就拒絕不了,隻好将手上的螺黛遞了出去。
也隻有在這種溫情的時候,謝昭才會有那麽一點點留有周玉的影子,長樂忽然覺得謝昭很可憐,自己一直在借他的身體懷念一個已經死去的故人。
她的眼底又積攢出了淚,可這一次,她沒有讓氤氲的水霧蔓延開來,隻是半垂着眼,看向地面。
謝昭低低的笑聲傳來:“這麽相信我啊,不怕給你畫歪了?”
“切,”她不屑的說道:“我不用看都知道你畫的是什麽狗樣。”
謝昭笑着将一方孔雀銅鏡拿到她面前,示意着她看。
長樂這麽一看便是驚了。
謝昭給她畫的乃是仙女眉,平直的眉毛最後一段是上挑的,有一道小彎鈎,靈巧又好看,很适合長樂。
長樂由衷贊美道:“好看!”
謝昭拍了拍她的頭說道:“好看就行。”
門外倏然傳來夜半的聲音:“主子,到時辰了。”
謝昭要出去辦事,隻得将長樂自己放在院子裏玩,他有些于心不忍,但也無可奈何。
走之前,他還一步三回頭的看他的小鳳凰,“我走了啊,記得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長樂正準備嗑瓜子看看話本子,聞言擡起頭來,笑罵道:“傻缺,你還走不走?”
“不想走。”謝昭又走到門口腳尖一轉,倒了回來,他俯身壓住長樂的肩膀說道:“我不走,親一個就走。”
長樂笑着将瓜子殼扔他手上,然後等他眨眼間,柔軟溫熱的唇一下貼緊了他冰涼的薄唇,謝昭的唇像是六月的雪。
長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走吧。”
謝昭這才笑嘻嘻的出了門。
院子裏的仆役跟護衛都差點把自己眼睛戳瞎,這撒狗糧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等謝昭走後,長樂這才慢悠悠的起身,臉上恢複了一國公主的驕傲與輕蔑。
長樂冷聲道:“備車,天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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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宮内歌舞升騰好不快活,一片人間極樂淨土的感覺。
天竺宮主公孫羽高坐在看台上,身邊圍繞着身着白色羽衣的莺莺燕燕。
長樂到的時候,這裏的氣氛正濃,任誰也沒想到一國公主會在這裏出現,公孫羽倒是一眼就看穿了長樂的身份,他故意差人将長樂引入閣樓裏,然後自己随口尋了一個理由也去了閣樓。
越往閣樓裏走,身後的絲竹聲就愈來愈遠。
長樂遺憾的搖了搖頭,這些戲子,絲竹還吹得可以嘛,可惜了是别人的戲班子。
公孫羽一身黑色羽衣,他長得好看,是那種高山流水般的谪仙長相,偏偏這人又市儈得很,内心跟外表反差極大。
公孫羽手上提着一壺熱茶,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鑲金建盞給長樂熟練的倒着茶水。
他問:“什麽事情,還要殿下本人跑一趟?”
長樂忽然拉住公孫羽的手,“公孫羽,我要你幫我恢複我的記憶。”
天竺宮是立足于大明内的一所不參與政治又不加入江湖的奇妙組織,他們能人甚多,但是隻爲曆代宮主服務,有時候千金都難以砸動他們宮主的心,有時候一文錢便能讓宮主決定大開殺戒。
這所神秘又強大的組織一直都是朝廷跟江湖的手中釘肉中刺,可大家都無可奈何,可見其的實力強悍到什麽地步。
公孫羽用手覆上了長樂的頭,劍眉一瞬間就扭成了一團,很快,他垂下了手。
他冷聲問道:“誰幹的?”
長樂捏住他的手,回道:“皇後娘娘。”
公孫羽疑惑道:“皇後?”
長樂點頭:“你就說我這腦殼還有沒有救吧。”
公孫羽又将手搭上了長樂的頭頂,閉眸思索了一陣,半晌才答道:“我沒辦法。”然後打開桌案上的香爐,從旁邊的小茶幾上拿出香線來點上。
袅袅白煙從香爐裏迤逦而出,彎曲似波浪的香很快擴散在狹小的閣樓内。
公孫羽半張臉隐在黑暗裏,半張臉落在陽光裏,他的笑容很純很真,隻不過溫潤的眸子一直低斂着,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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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