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巍峨冰冷的大殿上，隻有李天仁跟還跪着的謝昭二人。
福滿有眼力見，帶着所有的侍從都等在離宮門口三丈遠的地方，保證一隻飛蛾也不進去的情況下，内侍們也聽不到主子們的一句話。
李天仁：“謝昭，起來吧。别裝了，沒人了。”
謝昭起身道：“是。”
李天仁睜開了眼睛問道：“到底怎麽回事！福滿說有太監看見你沖進火海裏将皇後救了出來，然後将人帶去了靜安寺。”
謝昭靜默了一會兒，薄唇才微動，“臣差人放的火，但怕真的傷到了皇後娘娘，所以第一時間沖了進去救娘娘。”
“哐當——”
還在冒着溫熱氣息的茶盞瞬間落在謝昭的額頭上，随着他的血液一起，哐當摔碎在厚重的地毯上。
李天仁忍無可忍，他最讨厭别人騙他，還是這麽蹩腳的謊言！
“謝昭！說實話！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謝昭依然還是那句：“火，我放的。”
“你當朕不敢罰你，對不對！”
“不是，求陛下責罰。”
福滿試探的嗓音從門口傳來：“陛下，國師求見。”
李天仁聲音不高但是很有穿透性：“進來！”
無心一進來走到謝昭旁邊，然後掀開自己白布衣衫，跪了下去，“陛下，火是臣放的。”
“哐當——”
又碎了一個陳朝的龍紋劍盞。
但沒有打中無心的頭，而是躍過無心的臂膀，落在他的腳邊，瓷片四分五裂。
李天仁開始咆哮：“你們他娘的一個二個都說自己是放火賊！當朕蠢嗎！朕雖然不喜歡理朝事，不插手黨争，但是朕不是個傻子！說啊，誰放的火！”
“我放的——”
無心跟謝昭同時說出這同樣三個字。
李天仁怒極反笑，他坐在龍椅上撐着頭笑了起來，半晌，他說出三個字：“李長樂？”
大殿内忽然之間，安靜得過分。
遠方農家院裏雞鳴在這裏都聽得清清楚楚。
李天仁倏然從龍椅上走了下去，坐在台階上，看着自己在朝廷上唯一的兩個可信任的人。
他望着頭頂巍峨的蟠龍，良久，吐出一口濁氣，他又哭又笑，“哈哈哈哈，這是老天都要亡李家啊！”
謝昭也沒想繼續瞞着天仁帝，拱手說道：“長樂在江南先後兩次遇害都是因爲皇後指使，臣這裏暫時隻有遇到刺客落水的證據。長樂她自從醒來之後，精神狀态就不太好，但她并沒有想害皇後的性命，國師可以證明長樂給皇後下的隻是一點能導緻人起幻覺的藥粉。”
李天仁冷哼一聲，“這要是被外面那群老鬼知道了，長樂這次不是去一趟宗廟就能擺平的事情了，你們既然都要願意幫長樂擋這一劫，可有解決辦法？”
無心輕聲說道：“榮家權傾朝野，黨羽衆多，現在不能動他們，否則兩敗俱傷，大明兩京十三省的穩定還要靠着榮家的人去穩定。”
謝昭跟李天仁又何嘗不知道，他們聽過均是搖頭。
隻聽無心繼續說道：“但臣有一計，可以讓榮家放一些權出來。”
謝昭沒說話，顯然是猜到了。
而李天仁卻期盼的望着無心道：“快說！”
無心：“起火案找兩個宮女頂下來，昭王再将皇後殘害公主的事情曝光，用此爲壓力逼着榮家放一些權，再興科舉，爲朝廷攬進新的血液。”
李天仁卻皺着眉說道：“榮家如果要反怎麽辦？”
謝昭冷冷道：“他們已經權勢滔天，手都伸到後宮裏面來了，反不反隻是時間問題。”
李天仁卻是默然的起身說道：“夠了。朕不要也不願意看到他們謀反，起火案找宮人頂了，皇後那邊我自會去說，此事就這樣先放着吧，至于皇後謀害長樂的事情，将供詞交給我，我去勸勸皇後。”
謝昭眼底的火越燒越旺，最終燒成一個圓點。
“是。”
長樂撐着劇痛的腦殼醒來已經是正午了。
太陽正好從窗棂撒向她的頭頂，她蓦地對上一束光，深吸了一口，自己坐了起來。
“也不是什麽神藥嘛，該疼還是得疼。”長樂悶悶的說着，剛起床聲音還有些低啞，卻也遮不住她甜美的聲線。
點翠聽見裏面的動靜，馬上差下等丫鬟打了一盆熱水進來伺候長樂洗漱。
點翠的眼睛微紅，看起來很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長樂對于他人情緒的感知能力向來十分敏銳，“怎麽了？小點翠，是誰惹你不開心啦？”
點翠正給長樂擦着額角呢，聞言哇的聲大哭了出來。
點翠：“公主，蝶詩她被王爺帶走了。”
長樂：“？”
“爲什麽帶走？”
點翠支支吾吾地說道：“說、說、是因爲起火案，今日聽太極殿的小太監們說，昨晚榮家因爲這件事情，讓皇上三更就爬起來上朝會了.”
長樂半眯着眼，瞳孔裏恨意流轉，“走！去昭王府。”
長樂今日不施粉黛，一張小臉玲珑白淨，更顯得五官出挑，她随意套了一件白紗裏面是青煙色的齊胸襦裙。
“今天怎麽到處都這麽安靜呢”她坐在鳳車上掀開車簾的一角，看向這片皇城的一角。
往日這片角落總會聚集一些，對食的太監跟宮女，在這嬉笑打鬧，今日卻冷冷清清的，整座皇宮好似都籠罩在烏雲之下。
長樂伸出頭去看了看天，明明還是晴空高照啊。
她放下了簾，閉目養神。
很快，到了昭王府。
門房看了一眼鳳車就将府門大敞，低着頭示意主子進去。
長樂默然地看向昭王府内熟悉的陳設。
腦海裏有一些記憶慢慢回籠.
她恍惚間看見了謝昭爲了逗她開心而請來的一隊全是女子的戲班子，還有謝昭受了重傷她守在門口隻能看見他蒼白的下颌角，還有新婚夜
長樂的耳根倏然微紅，心裏的恨意卻是愈來愈濃。
“謝昭！給本宮滾出來！”長樂站在院子裏面大喊。
寬闊的亭台水榭旁，隻有一方池塘連接着一條紅木走廊，有一塊大石頭跟一片假山，她看得好生熟悉。
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問道身旁的點翠：“點翠，你看這裏的石頭跟那片假山，是不是攬月台的東西？”
點翠先是點頭，然後試探問道：“殿下，您都想起來了嗎？這是您之前剛搬過來的時候，差人從攬月台上搬下來的。”
長樂颔首：“怪不得本宮看攬月台門口光秃秃的，原來是将這些都搬過來了啊”
謝昭一身蟒紋黑袍頭戴銀冠，從内院裏大步走了出來，他人高馬大的，光是往假山池塘邊一站，一股莫名的威壓撲面而來。
點翠諾諾的躲在長樂的身後。
謝昭：“公主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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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