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豔陽高照,絲絲縷縷的陽光從縫隙裏照射進來,光芒都直指床榻前日漸恢複神采的女子。
經過一系列天材地寶的滋養後,長樂原本已經凹陷下去的臉頰,現在又重新恢複了飽滿,眉宇間沉沉的病氣慢慢消散,好似,她真的隻是陷入了沉睡而已。
謝昭這兩日将自己批閱公文的地方改到了長樂的院子裏,他坐在八仙桌上,經常撐着頭看她,一看就是一個時辰。
一隻金色的蝴蝶飛過,落在長樂的額心,謝昭起身走到她身邊想将蝴蝶趕走,摹地,對上一雙妖冶至極的眼。
長樂醒了。
謝昭心跳如擂鼓,他顫聲說道:“長樂,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次又一次害你受傷,以後不會了。”
長樂嗤笑了一聲,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在謝昭臉上磨蹭,她低聲笑起,“帥哥,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
謝昭:?
了然誠不欺人。
“啊呸——”了然坐在孤僻的小院子裏釣金魚呢,倏然打了個噴嚏,他疑惑的望向長樂所在院子的方向,撓了撓小腦袋瓜。
點翠跟蝶詩聽到裏面的動靜,趕忙跑了進來,齊聲叫道:“公主——”
長樂看着熟悉的婢女,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先出去!等本宮叫你們再進來!”沒看見我床前有一個帥哥嗎,我不會害羞的嗎?
“是”
謝昭握住她的手,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我叫謝昭,這裏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我的?”長樂疑惑的問道,“本宮應該住在皇宮的攬月台。”
長樂随即像想起來什麽一樣,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看這房子裏的裝潢我都不熟悉,莫不是昨晚在你這,我們發生了什麽?”
謝昭歎了口氣:“我倒真的想發生點什麽。”
長樂掀開被子确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的同時,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謝昭,“你的意思是說,我在你家就這麽躺了一晚上,咱們就一起和衣睡了個覺呗。”
謝昭點頭。
長樂很奇怪的看着他,“不應該啊,你長得這麽好看,你是我新找的面首對麽?我頭好疼啊,記憶都斷斷續續的。”
謝昭:“我不是你的面首。”
長樂問道:“那你是誰?”
謝昭:“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啊。”
“點翠!蝶詩!”長樂忽然喚道,“進來——”
“公主。”
“殿下。”
長樂問道:“謝昭是本宮的夫君?”
二人看了一眼謝昭慘白的臉,齊刷刷的對着長樂點頭。
長樂頭疼得很,“那他怎麽還沒死?”
輪到婢女沉默了。
“算了,先不說這個。本宮是失憶了麽?怎麽記憶裏面好亂呢。”
謝昭大步出去了。
點翠跟蝶詩一人一句将二人從成親開始的故事慢慢說給她聽,長樂越聽越迷糊,聽到她将謝昭推下懸崖的時候,她的心似乎是抽痛了一瞬,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頭疼。
她眉宇中的戾氣怎麽也散不去,“備車,去太極殿!”
了然剛剛趕來的時候,長樂已經出府了。
謝昭向門房打聽了她的去向,然後翻身上馬往皇宮裏跑去。
太極殿上。
李天仁從三十歲開始就信奉道教,修長生,雖然他修的是富貴道,但整個人在鉛汞化合物的作用下的确日益精神了不少。
原本混沌的頭顱都清醒了不少。
這不,盛夏的天下,他卻身着一件棉衣。
而在隆冬,他大部分時間都隻穿着單衣,也不會感冒。
原因就是他每到一個季節會服用不同的丹藥,讓他不合時宜的畏冷又畏熱,從而彰顯出自己的天人之姿。
長樂一臉煩躁地坐在太極殿上,身後是三個太監給她打着扇,生怕這主子發瘋起來咬人。
長樂:“皇兄,爲什麽将我指婚給謝昭!他是個閹人!”
謝昭正巧在門口,剛準備跨進殿内,這句話像兜頭一盆冷水給他澆下來,從頭涼到尾。
李天仁疑惑道:“你們成婚都半年有餘,怎麽突然問這個?”
“什麽半年?”長樂疑惑,“謝昭跟本宮成婚半年居然還沒有死麽?這也太奇怪了。”
李天仁更困惑了,“長樂,你記不得了?”
“是啊。”長樂撐着頭嘟囔着:“我今天起床後,就看見床前站着一個好漂亮的男人,我還以爲他是我新招的面首呢,沒想到居然是我的夫君!可我每每回想起謝昭的臉,我的頭就好疼!然後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李天仁表情溫和了起來,“福滿,宣無心來給長樂看一看身子。”
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皇後說話了,“長樂,本宮允你搬回你的攬月台去居住,既然你都記不得謝昭了,那你們就和離吧,強在一起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皇帝也覺得應該和離,當即開口就準備拟旨,“和離吧,謝昭無法給你幸福,皇兄也支持你,之前你也來求過皇兄讓你跟謝昭和離的。”
長樂卻是搖頭:“不能和離。”
皇後冷聲道:“爲什麽?”
“不知道,反正我沒弄清楚我丢掉的記憶之前,我不會跟謝昭和離的。”長樂态度堅決,表情陰冷。
皇後冷哼一聲道:“好!依你的!但你必須搬回攬月台去住着,等身體調養好之後,再做打算。”
長樂點頭同意了。
站在陰影裏的謝昭頭也不回的往皇後的鳳禧宮走去。
皇後隐約間似乎看到了謝昭的袍角,她嘴唇微微翹起,以身子不适爲由頭,也俯身告退了。
諾大的太極殿上,隻剩長樂跟李天仁兄妹二人。
李天仁本想關心兩句長樂的身體,但話到了嘴邊,怎麽也說不出來。
當初是他爲了拉攏謝昭,執意要将長樂嫁給他的。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時候,無心來了。
無心:“參見陛下,參見殿下。”
李天仁:“國師快請起吧。長樂前段時間不小心落水,患了頭疾,有段記憶消失了,你幫她看看。”
無心颔首走到長樂身邊,“殿下,伸手。”
長樂乖乖的将手腕伸了出去,“師傅,怎麽樣?我的記憶能不能找回來?”
無心卻是一直皺眉,半晌,他說道:“貧僧也别無他法,或許不該消失的記憶總會自己找回來。”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枚青藍色的符咒,遞給了長樂,“這是靜心符,長佩于身。”
“爲何要我戴靜心符?”
無心隻是搖頭不語,久久地跟長樂互相凝視着,像互相探索對方眼底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