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高照。
花安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四處都挂起了彩燈,好看極了。
長樂向來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看着街道兩旁形狀各異的花燈就挪不開腳。
在長安城,她很難參與一次平民的節日,實在是因爲長安城内勢力複雜,皇兄不讓她涉險,也就是小時候被周玉抱出去玩過一次,就那麽一次,讓長樂記了一輩子。
長樂笑眯眯地拿起一盞紅彤彤的兔子燈,謝昭已經将錢袋子拿在手裏了,準備走一路給她買一路。
謝昭問道:“老伯,兔子燈怎麽賣?”
看攤的是一個精瘦的老年人,他坐在太師椅子上,笑着擺手說道:“不賣。”
“爲什麽?”
老伯慢悠悠的繼續說道:“你們是外地人吧?不知道咱們花安的規矩啊,想要彩燈需要猜燈謎的,每盞燈下面有一段謎語,猜中就可以帶走了,不要錢!”
他說得實在是中氣十足,将攤子上輕飄飄的彩燈都震了震。
長樂将手上的燈翻轉,一排正楷小字映入眼簾:“最荒涼的地方”
長樂鉚足了勁想,“最荒涼的地方是地獄?”
老伯正在喝茶,被長樂一語逗笑茶水都從嘴裏噴了出來。
老伯:“小姑娘,不對。”
謝昭提示道:“後邊兒不是寫了嗎,要答成語。”
長樂又思索了一陣:“陡峭高山!”
謝昭笑着搖頭。
長樂氣悶,扔下了兔子燈,重新撿起來一個,皺着眉思索着。
謝昭拿起她剛剛扔下的那盞燈,随口說了句:“寸草不生。”
老伯笑了笑:“年輕人,拿走吧。”
長樂詫異的盯着謝昭看:“你居然有文化?”
謝昭隻淡淡的回道:“深宮裏無聊就喜歡看看書本,沒什麽用。”
長樂将信将疑的望着他,然後指着彩燈鋪子說道:“我全部要了,你都給我挨着解謎一下。”
謝昭撐着頭笑了起來,“行,你說啥就是啥。”
一炷香後。
長樂的身後已經擺滿了彩燈,而因爲她跟謝昭實在是走到哪裏都太耀眼,周圍很快聚集起一圈人,對着他們投來豔羨的眼神或是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麽。
長樂的眼裏此刻隻有謝昭,看他似乎隻是随手拿起一盞燈,然後翻轉過來看下面的謎語,頃刻間,就答出了正确答案。
這個鋪子上的彩燈已經被謝昭答得隻剩最後一盞,答案也呼之欲出,謝昭卻頓住了,他看向攤位裏坐着的老伯說道:“老伯,這最後一盞就留給你,我們不要了。”
“三更,來給老伯給個喜錢。”謝昭側眸對着身後的人說。
老伯站了起來,笑着擺手說不要錢。
三更卻堅持将一個通貨金元寶塞在老伯手裏。
再三推脫之後,老伯含笑收下了。
老伯:“年輕人,你們這麽多彩燈用這幾個杆子拿走,将彩燈挂在上面就可以了。”老伯将四杆架子都遞給了三更。
長樂喜滋滋的手上拎着兩個兔子燈籠,然後三更跟夜半一人擡兩個彩燈架子,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有唱戲的!我想去看看。”長樂指着前面一個升騰起來的戲台子說。
謝昭:“走。”
長樂終于擠到了第一排,謝昭緊緊地跟着她一步都不離開。
咿咿呀呀的唱聲很快響起,她們唱的是《長生殿》,長樂很喜歡這個故事,每次看到話本都會頻頻落淚,這次也不例外。
看到馬嵬坡的時候,長樂的眼睛裏倏然滴落兩行清淚,謝昭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他趕忙從懷裏拿出手帕給她擦臉。
謝昭:“小哭包,這人演得這麽爛都能哭。”
長樂嗚咽着說:“謝昭,你是大壞蛋,你不懂啊,楊貴妃真的好可憐啊啊啊!如果我是楊貴妃,我一定先将叛軍頭子千刀萬剮之後放到油鍋裏面炸兩遍,再将蠱惑我的方士逼他喝水銀跟鉛汞,喝到他血管都染上銀鉛色爲止!”
謝昭問道:“那你會怎麽對待唐玄宗呢?”
長樂失笑着搖頭:“我不會對他怎麽樣,我隻會禍亂朝綱,讓他的祖業就這麽敗在我的手裏,然後亡國的時候跟他開開心心的共赴火海。”
謝昭愣怔了一瞬,不由得将懷裏的人攬緊,“我永遠不會讓你到楊貴妃的地步。”
長樂:“你不是帝王,我也不是妃嫔,如何能到?”
“嗯”
台上穿粉衣的花旦倏然暴起手持一把閃着銀光的匕首,一躍而下往長樂所在的位置刺來。
謝昭立馬抽出自己的流雲劍,用力一擋刺客這一擊,人群開始尖叫,互相推攘,場面瞬間亂成一鍋粥。
長樂被謝昭死死地牽着,而一個刺客慢慢變成了三個,又成了五個,從混亂的人群中向着長樂的方向猛烈的進攻。
耳邊倏然響起一道冷冽的嗓音:“謝昭,三十六計,看來你學得不怎麽樣。”
謝昭還沒來得及回頭去找發出聲音的方向,懷裏的人就不見了,明明剛才還在他身邊的。
謝昭發了狠的直取刺客的命門,很快解決了這幾人。
他站上了戲台子,試圖從高處找到長樂的身影,可他看了好久都沒見到,他像一個被禁锢了的野獸,渾身都顫抖着。
“長樂——”
遠遠的收到一聲回音“謝昭!我在這——”但聲音轉瞬即逝,謝昭盯準了側後方小巷的位置。
三更跟夜半撥開人群跑了過來,“主子!”
謝昭怒吼着:“找人!長樂不見了!讓花三立馬關城!派人給我地毯式搜!”
“是!”
夜半跟三更一人分跑一頭,很快離開了。
謝昭循着聲音沿着那條漆黑的小巷跑了好久,他心跳如擂鼓,做過的虧心事太多了,殺過的冤魂也太多了,是誰又要害他的寶貝?!
他跑到了河邊果然看到長樂被蒙着頭,雙手被綁着站在泫河邊上,她身邊是剛才那個粉衣花旦。
花旦畫着濃妝,看不清真實面目,她在河岸上冷冷的笑着:“謝昭,那位讓我給你帶句話:世間情緣如露如電,終是虛幻,耽于一個女子,會誤你一生——”
謝昭:“誰?”
花旦反問:“還有誰?”
謝昭咬牙切齒的說道:“皇後!”
花旦勾唇笑了笑,一把将懷裏的長樂踢下了洶湧的泫河。
謝昭:“不——”
花旦:“哈哈哈哈哈,謝昭,沒想到你這種人也會有愛,真是可笑!”她笑得癫狂,“長生殿好看麽?”
“不好看!”謝昭發了瘋,疾步跑到河邊一刀割穿了花旦的咽喉,讓她不至于死,但再也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她咿咿呀呀的還在說些什麽,聲音卻像破風箱一樣,幹澀又難聽。
如果仔細聽,就會知道她說的其實是:“長樂被綁住了手腳,嘴也被堵住了,她要死了連呼救都無法呼救,屍體會被泫河水沖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然後慢慢腐爛在地底,最後跟她最愛的周玉一起立一個光秃秃的衣冠冢!”
隻可惜,謝昭沒有聽懂她這句惡毒的詛咒。
李楚楚命苦寶寶之後不會再這麽被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