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吃驚地叫起來：“費老師！”
費明狼狽不堪，手上的傘跌到一旁，被風刮得趔趄，飯盒也滾到一旁。
林樾趕緊去拉他：“費老師！你沒事吧？”
費明苦笑一聲：“還好。”他就着林樾的手站起來，發覺自己的兩隻手掌擦傷了。
林樾幫着費明将傘收起來，又撿起飯盒，轉頭對推人的女孩說：“你爲什麽要推人？”
女孩倔犟的咬着唇，死死地盯着林樾，就是不作聲。
林樾又說：“趕緊向費老師道歉。”
“黎宏曼！發生什麽事了？”一道女聲氣勢洶洶的旁側傳來，林樾尋聲看去，隻見一個面容焦黑、與女孩生得有幾分相似、但顯得仇大苦深的中年婦人從醫院裏蹿出來，正惡狠狠地看着他們。
女孩面色一變，像是找到了靠山：“媽，他們兩個大人欺負我！”
林樾還來不及說明真相，中年婦女的臉色變得更加可怕：“真不要臉，兩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她說話的時候一邊打量着林樾，眼中的鄙夷毫無遮掩。
林樾總算明白了，爲什麽這個小女孩肆無忌憚的欺淩别人，原來是背後有這樣的媽。
得她親媽撐腰，黎宏曼得意洋洋，甚至還朝林樾呸了一下：“壞女人！”
費明和林樾說：“算了，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青青，你媽媽還沒有回來，老師先幫你繳費吧。”
青青明顯有些猶豫：“謝謝費老師，我媽媽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林樾也勸青青：“待媽媽回來後，再将錢還給費老師就行。”費明說得對，和垃圾人在一起糾纏，會影響自己的情緒變得負面。
“哪種人？你在說誰呢？”那婦人卻不依不撓，追問着費明。
費明脾氣很好，都被婦人激怒了：“明明是你的孩子将我推倒，你卻不分青紅皂白，有你這樣當媽媽的嗎？孩子都被你教壞了！”
婦人呸了一聲：“我可沒看到我家孩子推你，再說了，我家孩子怎麽教，和你有關系嗎？”
費明氣結，他教書育人以來，就沒有見過這麽無理取鬧的家長。
林樾趕緊拉着他：“算了，費老師，青青還在發燒呢。”
瞧那婦人不講理的模樣，恐怕會弄出更多的事端來。
費明這才眉頭緊皺，警告地看了婦人一眼，和林樾一起帶着青青進醫院。
青青的醫藥費攏共不過才五十多塊，青青媽卻拿不出來。
費明交了藥費，對林樾說：“林掌櫃，勞駕你照料一下青青，我先把早飯給我媽送去。”
林樾應下來，看着費明上了二樓。
青青一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林樾摸摸她的頭：“青青真乖。”
青青忽然沒頭沒腦地說：“林樾姐姐，我們費老師人很好的。姐姐要不要考慮一下，做費老師的女朋友？”
“人小鬼大。”林樾笑道，“姐姐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青青也見過他的。”
“可他爲什麽現在不陪着姐姐？我看現在的姐姐談男朋友，去哪裏都有男朋友接送的。”
林樾哭笑不得：“我男朋友去外地了，暫時沒法接送我。不過呢，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不一定做什麽都要讓人陪着。”
青青抿了抿唇：“像我媽媽那樣嗎？做什麽都是自己一個人？”
林樾心中歎息一聲，原生家庭的傷害對孩子的影響巨大。
她很認真地對青青解釋：“每個家庭中爸爸媽媽的職責都是不一樣的，爸爸在外面努力工作……”
“我爸爸才沒有努力工作，他一直在外面遊手好閑的，連錢都掙不回來。”青青說。
“他嫌棄我是女孩，嫌棄弟弟是傻子，嫌棄媽媽長得胖，他嫌棄這個嫌棄那個，偏偏就沒有嫌棄他自己。”
青青一口氣說完這些，輕輕的咳了一聲。
林樾一時無言以對。都以爲孩子小，什麽都不懂，其實孩子什麽都懂。
青青聲音悶悶的：“他總罵我，說不該生我，就因爲媽媽懷了我，他被迫和媽媽結婚了。可我也不想成爲他的孩子啊！”
林樾輕輕握住青青瘦瘦的手：“青青，你如果受欺負了，就從家裏跑出來，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你知道警察叔叔在哪裏吧？”
青青用力點點頭：“林樾姐姐，我知道。林樾姐姐，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媽媽的。”
林樾悄悄說：“如果餓了，就來找姐姐，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青青更用力的點頭：“好。”
樓上住院部，費母正站在窗戶邊往外看。她住了幾天醫院，整間病房隻有她一人，已經悶壞了。
費明進來，叫了一聲媽，而後說：“媽，給您帶的李家小馄饨，快趁熱吃了。”
費母瞅着他，一臉的挪揶：“剛才在樓下扶你的姑娘，挺眼生的啊。”
費明無可奈何，一邊找紙巾将飯盒擦幹淨了，才擰開：“她就是您之前幫我打聽過的林樾。”
“她就是林樾啊。”費母有些意外，接過飯盒，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氣，“怪不得你對她念念不忘，姑娘長得好，人也善良。你的手怎麽樣了？”
原來費母都看見了。
費明剛才已經洗過手了：“沒事，就擦破了一點皮。”
費母小口小口地吃着馄饨：“莊老師昨晚來探望我，說她有個侄女回來了，你今天抽個時間，和人家見見面吧。”
費明一臉意外，方才媽媽那樣誇林樾，他還以爲媽媽也喜歡上林樾了。
費母繼續說：“你再喜歡林樾又怎樣，人家有男朋友了啊。”
費明更是意外：“您怎麽知道的？”
“你曾姨啊，經常路過林樾民宿，看到林樾和一個年輕男子同進同出的。後來她在旁邊的五金店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年輕男子是林樾的男朋友。”
費明有些郁郁。
連他媽媽都知道林樾有男朋友。
費母又勸兒子：“林樾是單親家庭長大的，處久了，性格的缺陷總會暴露出來，你們不是良配。”
費明抿了抿嘴：“媽，每一個人性格都有缺陷。”
費母放下飯盒，語重心長地說：“林樾經營着這麽大一間民宿，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是不是，可我找人暗地裏打聽了，民宿的入住率并不是很理想，她甚至還要給她的堂弟堂妹發工資，也就是說，再經營幾年，她很快就會入不敷出了。到時候你願意拿你微薄的工資去補貼她嗎？年輕人有情飲水飽不怕，可将來要是有了孩子呢？難道你還要讓你老媽我掏錢出來嗎？還有林樾的父親，之前是個跑長途的司機，也是沒有退休金的，他就林樾一個獨女，将來老了，病了，都得你們伺候，你們出錢，你承擔得起嗎？”
費明有些默然。
費母又繼續說：“莊老師介紹的侄女，說是已經考進了你們鎮小。以後你們結了婚，一起上下班，這樣的日子不美嗎？”
費明看着有些陳舊的牆壁良久，最終道：“媽，再給我一些時間。”他終是舍不下林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