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樾鎮,到了國道上,車裏的氣氛忽然就變得奇怪起來。
李桃桃專心緻志地捏着安全帶,看着車外不斷掠過的風景,在心中醞釀着該怎麽和林涵開口。
她的目光偷偷的看了幾次林涵,後者正專心開車,嘴唇微微上揚,顯得心情很好。
可真是個神經線粗的。李桃桃想。
但不管如何,今天她必須要提醒林涵了,免得他做出什麽尴尬的事來。
“你……”李桃桃剛開口,林涵就問她:“待會抽完血,想吃些什麽早餐?”
“随便吧。”李桃桃将剛才醞釀了又醞釀的話咽回肚子裏。
“我很少到縣城裏。”李桃桃垂着眼,想起以前,“在外面打了幾年工,就回來相親嫁人了。以前,隻是從外面回家的時候,路過。”
“你……跟他是相親認識的啊?”林涵緊了緊抓方向盤的手。
“嗯,相親認識三個月後結的,沒結婚前百依百順,結了婚,生了孩子,就一切變得都不一樣了。”李桃桃說着,心中一陣苦澀。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爲何婚前百依百順的前夫,在結婚之後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有些男人嘛,得手了,就得意起來。”林涵評判着,又說,“不過我決不是這樣的人。”
李桃桃笑了一聲,掩飾自己的苦澀:“你又沒有結婚,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那樣的人。男人啊,婚後的生活就是一面現形記。結婚之後,柔情蜜意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繁瑣起來。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還是整個家族的事,人人都可以指責你,欺負你……”
想起之前憋屈的生活,李桃桃漸漸紅了眼眶。
婚前百依百順的男人在婚後忽然就變成了媽寶男,哥寶男。爸媽說的都是聖旨,哥哥嫂子給的東西,就是狗屎都香得莫法。
之前她都隐忍着,心想着人是自己選的,以後日子過得久一些就好了。再者剛結婚一兩年就離婚,娘家人也難堪。
可懷孕的時候受了太多的委屈。
爲了腹中的孩子,她一直忍着。
直到在醫院時生下孩子,奶下不來,她忍着剖腹産後的疼痛,初乳用了吸奶器吸出來後,前家婆脫口而出:“你的奶水怎麽是黃色的,有毒!可别喂給孩子吃!”
她憤怒至極:“初乳不都是這樣的嗎?”
那老婦說:“哼,我的奶水,可是像牛奶一樣白的!”
前夫在一旁默不作聲。
她忽然感到一陣絕望。
她以前就知道那老婦對她看不順眼,但沒想到,在她坐月子最艱難的時候,那老婦竟然如此可惡。她也沒想到,整個月子裏她竟然饑一頓飽一頓的,拖着下半身的疼痛,抱着哭鬧的孩子,絕望了一次又一次。
她再也沒法忍受了,抑郁得連奶水都沒有了,整個人憔悴不堪。終于在不久前,在那老婦又一次諷刺她之後,提出了離婚。
鍾偉雄很快就同意了。他對她承受的那些委屈,沒有感同身受。隻呵斥她不懂事,一點點小事就要上綱上線。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就她嬌貴,就她多事。
看着當初爲了娶她而指天畫地地發誓的男人,她覺得可笑極了。
隻是她的孩子……李桃桃心如刀割。
卻聽得林涵堅定地說:“我不是那樣的人。雖然我做不到讓我的妻子百分百的滿意,但在一定程度上,不會讓她受不該有的委屈。”
李桃桃将眼中的淚意逼回去,笑道:“那你未來的妻子,可真是幸福。”
可到底是扯遠了。她今天是要提醒李涵的,林樾已經有男朋友了。
李桃桃下定決心開口:“林涵,你知道嗎,林掌櫃有男朋友了。”
面包車仍舊開得穩穩的,林涵随口應道:“知道啊,不就是星哥嘛。哼,當初一起到楊磊家買米粉,我就覺得他們之前有奸情了。”
李桃桃傻了眼。
林涵說起别人的八卦,可真是滔滔不絕:“不過星哥很仗義,長得也帥,也有擔當。林樾看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就是吧,星哥是城裏人,能耐得住在鄉下的寂寞嗎?”
“你,你早就知道了?”虧她還以爲林涵是爲了林樾才老往民宿裏跑的。
“嗨,男女之間那點事,哪個有心人看不出來?”林涵不以爲然。
“那你,你老往民宿來,不是因爲林掌櫃?”李桃桃覺得,這下可要問清楚了,别又鬧了烏龍。
她話音一落,覺得面包車似乎有些漂移。
林涵方才的滔滔不絕,似乎被扼斷了。
他的氣息微微變得粗重起來。他該不該在這時候告白呢?李桃桃會不會覺得他很輕浮?畢竟她才剛剛離婚……
“當然不是。”他最後說了這四個字,就沒再說話。
林涵的神情有些駭人,李桃桃也不敢再問他,二人安安靜靜了一路,到了縣疾控中心。
李桃桃抽完血,用棉簽按壓着,朝等候在外面的林涵走過去。
忽然一陣熟悉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她猛地激靈了一下,下意識地朝哭聲處看去。
隻見不遠處的座椅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那個小男孩,不正是自己的孩子?
抱着孩子的,是一臉無可奈何的鍾偉雄。在一旁坐着的,是鍾偉雄的媽,她的前婆婆覃繪。
覃繪手上拿着奶瓶,一個勁地往寶寶的嘴裏塞:“不就是打針,有什麽疼的?你大哥哥打針就不哭。”
李桃桃覺得一陣憤怒。她的孩子才八個月,打針覺得疼了,不是很正常嗎?覃繪口中的大哥哥,就是鍾偉雄大哥的大兒子,已經七八歲了。
她将棉簽扔進醫療廢物桶裏,大步的朝他們走過去。
鍾偉雄也發現了李桃桃,一臉驚愕地看着她。
李桃桃伸手要抱兒子,他不自覺地将兒子遞給她。
寶寶見了媽媽李桃桃,撕心裂肺的哭聲頓時嘎然而止,乖乖的伏在媽媽的肩頭,噴出了好幾個鼻涕泡泡。李桃桃當然沒嫌棄兒子,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親。
覃繪皺眉,剜了一眼兒子,挺了挺胸,問李桃桃:“你來這裏幹什麽?”
李桃桃抱着兒子,沒看覃繪,隻叫鍾偉雄:“拿紙巾來擦寶寶的鼻涕。”
覃繪再剜了一眼兒子。鍾偉雄開口,粗聲粗氣的:“你将孩子還給我媽……”
李桃桃忽然壓抑不住自己的暴脾氣:“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我還是孩子的媽!你擦不擦?”
她的聲音有點大,來疾控中心辦事的人紛紛側目。
覃繪既然能作得讓兒子兒媳離婚,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立即厲聲罵李桃桃:“可沒有見過離婚的女人還回來搶孩子的!寶寶是我們鍾家的孫子,他姓鍾!”
覃繪一發作,鍾偉雄的态度也強硬起來:“李桃桃,不要抱我兒子了。”
他說着,伸手就要去搶。
寶寶驚天動地的哭了起來,死死的抱着李桃桃不放手。
“你們欺人太甚!”林涵簡直是看不下去了,直奔過來,對着鍾偉雄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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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