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敲門聲響起。
何昭進來,看見兩人拉扯的樣子,欲言又止。何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景遠洲,剛剛他一進來就被景遠洲厲聲轟出去,自他上班以來,還沒有被老闆這麽對待過。
何昭無奈隻能對着開口道,“看樣子需要再去做一個腦部CT,但是主子這個情況……”
何昭看着景遠洲,眼裏有幾分陌生。
不理人,還打人的上司,還真是第一次見。現在倒是有點想念之前的主子了。
何昭給白祀發去消息,告訴了景遠洲的現狀,現在白祀還沒回信息。
估計一大早他就被老爺子使喚去做事了。白祀二十四小時手機不離手,唯獨不敢在老爺子面前玩手機。
見過了幾分鍾還沒人回複,何昭看着景遠洲,眼裏有些犯難。難道人失憶後,還會性情大變?
青蕪看着對待何昭神色冰冷的景遠洲,揉了揉額角。
他現在就像是渾身帶刺一樣,紮得人生疼。冷硬,尖銳,和初次青蕪見到的那個溫潤模樣,區别實在太大。
“他是你親自招來的下屬,算得上你的心腹。”青蕪看着景遠洲,猶豫片刻,把他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慢慢推下,“放心,他們不會傷害你。”
祭司和天道不會允許任何帶有亵神之心的人,靠近他們所選擇神明。人心是最不可控的東西,青蕪左思右想,都不能明白景遠洲對她爲何如此執念深重,隻能暫時遠離。
她擔憂自己若是靠得太近,會導緻景遠洲死劫提前。
能爲了救自己的粉絲,奔波數裏,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寡情。景遠洲注銷某博賬号,加上“景遠洲第一夫人”的言論煽動,罵他薄情冷血的人不在少數。一堆失去理智的粉絲紛紛在自己賬号下直言,幾年青春喂了狗。
監控下顯示,景遠洲在洪水來臨前,看過手機。
青蕪動了恻隐之心,理智回歸,沒有再開口安慰。救人要緊,其餘的先放在一邊。現在輿論已經反轉,或許等他恢複記憶之後便能知曉。
景遠洲坐在病床上,沒有出聲。
何昭斯文的臉,露出苦笑。
除了青蕪以外,誰和他說話,都不理會。這工資可真難拿。
“白祀那邊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他說現在打個電話過來。主子不記得我們,總該記得他。”何昭開口道,看着白祀的回複,眼裏帶着欣喜。
白祀電話打來,手機由青蕪拿給景遠洲。
電話裏傳來白祀的聲音,“老爺子同意了,我暫時不改姓爲景,等你回來再說。”
景遠洲手指微頓,明明眼神空洞無物,可是此時卻顯得有幾分茫然,重複一遍,“你改姓爲景?”
何昭不知道内情,所以仍然站在原地。
青蕪看着景遠洲拿着電話的手微顫。他這個時間段應該是剛剛被綁上黑海,好像還不知道白祀和他有血緣關系。
青蕪想到這,立刻走上前去,抽走景遠洲手裏的手機。
下一秒,電話被挂斷。
空氣裏一片寂靜。
白祀的連環消息發過來。
「白祀:主子這是失去了多少年的記憶?」
「何昭:不清楚,應該是黑海後的都不記得了。因爲主子不記得王媽。」
「白祀:完了完了!景遠洲應該是在遇到王媽之後,知道我身份的!」
「白祀:他狀态還好嗎!你趕緊看好他!他那段時間狀态不太好!你别讓他再知道自己爸死了,不然完蛋!」
白祀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急忙忙發了數條消息。景遠洲絕對不是會念着舊情,放任私生子生活在自己身旁的人。當時在條件惡劣的黑海,他們幾乎瀕臨死亡。景遠洲是帶着滿腔恨意回去的。當時支撐他們回去的唯一動力,便是把景父掰下那個位置。白祀受傷也是爲了景遠洲擋槍,他知道自己在黑海隻能拖後腿,所以毫不猶豫選擇讓景遠洲生,他死。
最後,卻是他先被景遠洲送到救生艇,獲得生機。
“賤命一條,不用管。”景父的聲音從外放的聲音裏傳來。白祀被人接走,而景遠洲留在船上。
那時白祀沒錢,找不到醫院,隻能四處躲藏。等到白祀收到信号,再見到景遠洲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
景遠洲帶回了策反的王媽,
白祀撐到被送入醫院。後續的事情他不清楚,但是從那日起,景遠洲使用的手段便越發狠戾。估計身份暴露,便是在遇到王媽之後。那段時間,景遠洲離自己很疏遠。白祀從小和景遠洲一起長大,不會感知不到他的疏遠。隻是自己刻意的忽視了。
白祀回憶完,收起手機。老爺子坐在一旁聽着白祀一連串的話,神色沉重,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手機,開口,“有消息就别開靜音了。”
“是。”白祀不冷不熱道。
白祀死都不願意認祖歸宗,老爺子也拉不下面子,隻是留了一句話,“景遠洲路都給你鋪好了,别讓他失望。至于改姓……你再想想。”
白祀站起身,跟着老爺子出去。
公司總部。
“白祀出任臨時CEO,景家老爺子親臨,也不知道景家在打什麽謎語。”
“有消息說白祀也姓景,這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是哪來的消息,上面的也沒辟謠。我覺得說不定是真的。”
白祀聽見了風聲,停下腳步。
“景遠洲會不知道你的性子?我可沒這個閑心。”老爺子走在前面,在心裏歎息,不會再有比景遠洲更适合的繼承人了。隻要他想做的事,不會有失敗的。
“這姓,你還是得改。”景老爺子悠歎,“遠洲呀,所思甚遠,他要做的事,沒有不能成的。”
“該叫你景祀了。”老爺子站在門前,“現在這是你的位置,進去了就要坐穩了。”
“不!”白祀冷聲道。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老爺子轉頭,看着白祀的臉咆哮道,“白祀!你要是等會敢在公司裏哭出來,你就滾出去!”
白祀抹着眼淚,猛然關上總裁室的大門。
“這臭小子!”老爺子站在門外,眼裏卻沒多少怒意。等到白祀再出來,他開口道,“走,等會别丢臉。晚上六點前回景家,見一遍景家的人。”
“這次遠洲出事,什麽牛鬼蛇神都來了。”
“你跟了他這麽多年,不至于應付不了。”
“能力可以培養,之前沒學的事情,會有人好好教你。”景老爺子看着白祀,他不會把景家直接交到白祀手上,這次喊人回來,便是考慮景家分權。這麽多事,他一旦出錯,便不能服衆。
景老爺子看着白祀倔強的面孔,再次搖頭。總歸現在他還活着,就算出事,也不至于出什麽大事。
……
醫院内。
何昭隻能慶幸自己是語音轉文字,沒讓景遠洲聽到這一切。
任何一個人,一覺醒來發現玩伴變私生子,親生父親死亡,自己又變成這樣,肯定都會發瘋。
何昭不清楚白祀爲何連連提醒一定要看好景遠洲。但是他能夠确信——白祀絕對不會拿景遠洲的命開玩笑。
何昭本着謹慎之心,把白祀傳來的消息給青蕪過目,“您最近能繼續呆在這裏嗎?主子他最近需要人在身邊留着。”
青蕪本想說“不能”,但是感知到何昭說完這句話後,狀若死人一般的景遠洲身子動了一下,于是轉口道,“早中晚,我都會來送飯。”
何昭得到青蕪确切的答複後,松了一口氣。
青蕪看着未動幾口的粥,也不指望景遠洲能自己動手。拿起粥,便一勺一勺喂進去。
而景遠洲隻是機械吞咽。顯然剛剛的事情打擊到了他。
畢竟此時他隻有十六歲的記憶,還未鍛煉出成年後的心理承受能力。
喝完粥後,青蕪摸了摸他的腦袋,景遠洲在感覺到頭上的觸感後,身體僵住。
他的潛意識在下意識的接近她。
“走了,好好休息,等會配合醫生拍腦部CT。”在青蕪看來,景遠洲失憶應該是藥導緻的,但是她也不敢妄斷,還是查一下比較放心。
頭頂的觸感消失,世界又恢複了一片黑寂。景遠洲躺在床上,他沒有說話,眼神始終空洞的面對天花闆。他聽見了那個叫青蕪的女人,離開的腳步聲。想要挽留,但是好似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何昭站在旁邊,看着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人。這樣子,和他印象裏那個男人實在是相差過大。
“主子,等會去拍腦部CT,會有醫生進來。您别……别動手。”何昭見景遠洲沒有答話,繼續彙報,“三日後,我們會轉移到雲城醫院。那邊治療條件更好些。”
聽到雲城,景遠洲手指蜷縮下。
何昭看着景遠洲受傷嚴重的側臉,收回自己打量的視線,十六歲的主子,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他還以爲這些世家子弟,都是用金錢養大的。結果卻是從煉獄裏爬出來的。
他一直把白祀所陳述的經曆當作是玩笑話,現在才第一次直面看到那風輕雲淡下的話掩蓋的罪惡與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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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