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池沒有分毫的害怕。
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害怕，因爲蛇人一點攻擊他的意思都沒有，靠近他後圍着他轉了幾圈，尾巴尖也纏上他的手腕，很親昵的動作。
顯然，他對陸歸池，同對林霧一樣親近。
而陸歸池冷眼看着蛇人。
蛇人縮了縮脖子，不情不願的松開他的手，嘶嘶叫着回到林霧的身邊，再用尾巴尖試探林霧。
看林霧沒有拒絕他的意思，他才活躍的圍着林霧打轉，一點都不安分。
這一幕令林霧神色微凝，喉嚨像被人扼住，難以發出聲音。
“你……”
林霧不合時宜的想起一件事情。
她直視着離她不遠的陸歸池，緩緩走向他，每往前一步，腦子裏的念頭更清晰一分。
她直白的問：“陸歸池，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身上有紋身了，就在第九碼頭的時候嗎？”
陸歸池沉默片刻，也直白的嗯了聲：“我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在第九碼頭下面時，我拿到那個佛頭，我記得當時你好像和我說了一句話。”林霧突然說。
這突如其來的話題令陸歸池一愣，但他很快明白了林霧提起它的原因。
林霧道：“當時那個情況，我實在無從分辨你說的到底是什麽，隻覺得好像是什麽……終于等到之類，我理解不了的話。”
“後面發生了很多事情。在泗水監獄得知地下城，而佛頭是從那裏被帶出來，隻有靠近鳳凰紋身才會顯現上面的内容時，我才明白，你聯合霍家人把佛頭放在那裏，是爲了檢驗出一個紋身真正有用，或者說擁有此類紋身的人。”
“很明顯，我恰好是這個人。”
林霧最終停在陸歸池的兩步外。
眼前的陸歸池對林霧來說有點陌生，不止是外貌身形，身份也同樣。
她盯着對方，像是第一次認識了他：“我以爲在第九碼頭下發生的事情是巧合。我隻是剛好有這麽個紋身，又剛好遇到了那些事情。”
陸歸池聽着，正要開口說一句是，又突然聽林霧說——
“可我忽略了一點——我的紋身是怎麽來的。”
認識林霧那麽久，陸歸池幾乎瞬間料想到林霧接下來要說什麽了。他臉色微變，“霧霧，夠了……”
“不夠，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林霧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沒有分毫避諱的意思。
她道：“你知道我有個紋身，我以爲是從第九碼頭開始。可現在看來，不是在第九碼頭。”
“你分明早就知道了！隻是一直不确定，才要在第九碼頭下面，出現在那個庫區，引導我找到屬于地下城的佛頭，是不是？”
陸歸池道：“這隻是你的猜測，你這胡思亂想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因爲時間對不上！”
林霧開口。
陸歸池被堵的啞然。
林霧喜怒難辨的看着他，一點點的把所有事情掰開來攤在他面前。
“陸歸池，因爲時間對不上。”
“如果你是在幾個月前才由那個佛頭知道我身上有紋身，那這個蛇人是怎麽回事？！”
“他在這裏至少存在了五六年，此先這個地宮也沒有什麽人進來過。這個沒有人，當然也包括你、包括我。可你既然近年從沒有來過這裏，又怎麽會知道這裏有什麽，還知道他不會傷害我？”
“由此，足以說明兩點。第一，你和建造這裏的人有關系。所以你熟悉這裏，知道這裏出口在哪兒。當然，不排除你早就進過這裏的可能。但這個可能已經被你身上的傷排除了。”
林霧看着陸歸池的身上，他的傷不比張山和小楊輕多少。
大概是因爲他的恢複能力驚人，他才能還站在她的的眼前，跟她說那麽久的話。
她緩緩道：“你絕對沒有進過這裏。否則在地宮外的時候，你不會對那些危險那麽陌生，也不熟悉路，進來後還受傷。所以我猜想，你隻是清楚地宮裏大概有什麽。而這個大概，包括蛇人是不傷害有紋身的人，還是不傷害特定的某些人嗎？”
陸歸池臉色一僵。
林霧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面的傷口已經愈合，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我想，這個紋身就算再厲害，也不至于改變人的血脈吧？畢竟紋身隻是由特殊顔料塗上去的，而不是作用在人的基因血脈裏。”
“可我的血能打開這裏，讓下面的東西出來。”
“按你說的，你隻是在幾個月前确定了我有紋身，那你是怎麽确定我的血有用的到？那麽短的時間裏，你沒有機會拿到我的血作實驗，更不可能帶到這裏來嘗試。”
“所以第二點很明顯了，早在第九碼頭前，你就已經猜測我有紋身，并且我很特殊。而佛頭的存在，隻是給你的猜測提供證據而已。”
話落，整個墓室彌漫開令人窒息的靜寂。
陸歸池用力閉了閉眼。
林霧神色也難得的怔愣，甚至出神。
“這就回到了我剛才說的，我所忽略的那個問題上——我的紋身，是怎麽時候有的，又是怎麽有的。”
“陸歸池，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有紋身，就說明你對它很了解，也可能知道我是怎麽有的，是不是？！”
陸歸池沒辦法再沉默下去，終于睜眼直面她，道：“是，就如你說的，我确實可能……早就知道了。可我以前沒有想過在這上面利用你。”
林霧盯着他。
陸歸池破罐子破摔的說道：“知道你要下第九碼頭的時候，我阻止過你，如果你當時不下去，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後面在泗水監獄，我也沒有想過把你牽扯進來，是你……在給我下套！甚至這次下礦洞，我也百般警告阻止過你！”
他面色帶上了些難以理解，也有受傷之色。
“霧霧，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沒有想過要害你。我也勸說過你那麽多次，你爲什麽非要查下去，非要攪進這些渾水裏？爲什麽不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一直當朋友？”
林霧覺得這真可笑，扯了扯嘴角，隻問了一句話——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身上有紋身，那六年前你我遇見認識，是巧合，還是你有意爲之？”
陸歸池話音登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