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會聽見這麽一句話——
“What??”
林霧張口,但她沒有來得及發出質疑的聲音,而是身邊的薄嶼庭。
薄嶼庭看着顧承柏,道:“你在說什麽屁話?”
顧承柏早有預料。
他手摸進西裝外套的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DNA鑒定報告,一點點仔細的展開,拍到面前的桌子上,微擡下巴對薄嶼庭道:“看清楚,科學結果表明,林霧就是我的親妹妹!就算你再怎麽不相信,我也是她的親哥哥!”
薄嶼庭拿起那份報告看。
林霧偏頭看了眼。
良久,薄嶼庭看向顧承柏:“買賣du品,僞造報告,罪加一等。原來你已經迫不及待進S區最深層的獄區體驗一番了。很好,我滿足你的願望。”
顧承柏:“?”
他氣的有些顧不得風度:“你眼瞎了?!這上面标明了醫院,就是你以前任職過的!你覺得他們會幫我僞造報告?!”
薄嶼庭:“我很難不懷疑。”
林霧反倒淡定下來,沒什麽表情的看着顧承柏,指出問題:“你從哪兒拿到我的DNA樣本的?我有什麽理由相信這份報告?”
顧承柏連忙解釋道:“是從荀老的家裏,我去拜訪過荀老,然後拿到了你的幾根頭發。”
“………”
林霧的表情一下子變的空白。
薄嶼庭眉心微突,遲疑的問林霧:“你……你當時在荀老家裏住過了?”
林霧說:“出院當天是。”
薄嶼庭肉眼可見的凝住:“………”
看到薄嶼庭的樣子,顧承柏終于心情愉悅起來,一掃郁氣,春風得意的叫薄嶼庭臉色跟着一寸寸的裂開。
顧承柏沒再看薄嶼庭,正色對林霧認真解釋道:“不瞞你說,在還沒有見過你時,我聽爸說過很多次,你和媽長的很像。當時我也沒有多想,以爲爸是愛屋及烏,見你是媽的學生,才對你另眼相待幾分。”
“直到我見到你。那天晚上,你從門口走進包間的一瞬間,我以爲見到了年輕時候的媽,甚至才第一次見你,我就對你有種久别重逢的好感。”
“我曾經差點有過第二個妹妹,她就是在北城出事,那一天是八月三号,和你一樣。你的口味和媽也很像,一些小動作習慣也像。所以我當時忍不住想……萬一我那個妹妹沒有……而是活了下來呢?”
林霧怔住。
顧承柏随即無奈的苦笑,“可我之後試探你,發現你對親生家人很排斥,根本不給我說的機會。所以我當時隻好先和你談合作,過後查了下你的情況,确定你在荀老家裏待過,就去拜訪了荀老,找你的DNA樣本。”
他徑直望着林霧,話音溫柔起來:“在等待結果的那段時間裏,說實話,大哥真的非常緊張,怕自己隻是想多了。好在結果盡如人意。我當時其實激動的還想立即去找你,告訴你這件事情。可你已經進了泗水監獄。”
“再往後,我知道了你想要大哥做的事。所以爲了不打擾到你,大哥就耐着性子等你出來,再把你囑咐的事情一一做好。今天早上知道你回來,我第一時間從國内趕過來找你了。”
話落,房間裏比先前更加安靜,仿佛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顧承柏咽了咽口水,忐忑的看着林霧。
但林霧什麽都沒說,甚至也沒什麽表情,隻是微皺着眉看着顧承柏,令顧承柏難以控制的慌亂起來。
“……霧霧?”
旁邊陸歸晏看看林霧,再看向顧承柏,适時的充當隐形人,降低存在感。
薄嶼庭意識到什麽,立即握住林霧的手,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林霧手指下意識的蜷縮了下,看他,一點點的回過神。
薄嶼庭聲音柔和:“顧承柏說,他确定你們是親兄妹。就隻是告訴下你這件事,沒别的意思,沒事。”
林霧閉了閉眼,随後看向顧承柏,“……所以呢?”
顧承柏一怔:“……什麽?”
顧承柏一怔:“……什麽?”
林霧淡淡道:“第一,我沒有理由相信你拿出的報告。關于這個,我會重新做DNA鑒定。第二,如果我和你真的有親緣關系,又能怎麽樣?你想要什麽?要我去顧家和你們相親相愛,接受你們所有人,還是想從我這裏拿到什麽?”
“霧霧,我……”
“一切等我做完DAN鑒定再說。”
林霧不想聽,直接伸手勾過一縷頭發來,拽下來幾根,遞給薄嶼庭。
薄嶼庭明白她的意思,柔聲道:“我很快就做出來,保證結果的準确性。”
林霧淡淡的嗯了聲。
見此,顧承柏眼神一黯,也拽了幾根自己的頭發遞給薄嶼庭。
林霧開始趕人:“我還有很多事,你們沒事的話,恕不遠送。”
顧承柏才見到林霧沒多久,正是稀罕的不得了的時候,不想那麽快走。他嘗試邀請:“霧霧,現在已經很晚了,你還沒有吃飯吧?我也還沒有吃,要不然一起吃頓飯?我知道這附近有家會所很不錯……”
林霧擰眉。
薄嶼庭立即起身,“顧承柏,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顧承柏莫名:“我跟你能有什麽……”
“現在有了。”
薄嶼庭直接大力拽起來顧承柏。
顧承柏本來想甩開他的手,然而餘光瞥到林霧,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便跟着薄嶼庭出去。
兩人很快出去,進了對門。
林霧面無表情的看向陸歸晏。
陸歸晏若有所覺的起身:“我還要找顧承柏算賬去,走了。”
“帶上門。”
林霧冷冷的提醒。
陸歸晏大步流星的出去,依言照做。
而對面房間裏,薄嶼庭一把将顧承柏推進去,警告道:“我不管你和我家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親兄妹,未來幾天,你不許再在她面前提起這個!”
“你憑什麽這麽要求我?”
顧承柏皺眉。
薄嶼庭深吸一口氣,“就如你方才說的,她不想有什麽親人。”
顧承柏神色失落又難過,“我已經知道了,不用你再告訴我。”
薄嶼庭道:“那你知道她爲什麽排斥嗎?!”
顧承柏疑惑起來,“爲什麽?你知道?”
“原因有多少,我也可以告訴你很多。”薄嶼庭神色極冷,“但我現在告訴你一點足夠。就在你拿出這份DNA鑒定前——上午,她剛面臨完一件事。就在她五歲那年,她被人販子拐賣,幾經生死,好不容易回到她那個該死的林家,但沒人注意到她出事過!”
顧承柏瞳孔一縮。
薄嶼庭語氣轉厲:“作爲醫生,我非常負責任的告訴你,林霧她對于家裏人的存在有着極深的,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陰影程度的排斥。”
“你突然告訴她,還是在這麽一天,非但不會讓她有任何高興,還隻會刺激到她,讓她情緒不穩定的内耗自己!”
顧承柏渾身僵住,随即控制不住的發顫,他不知所措的說:“我……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會……”
薄嶼庭深吸一口氣,道:“我先去做她要的鑒定,晚些時候會哄她吃飯。她現在吃不下去,也不想見任何人。你……”
他看着顧承柏,心情複雜到簡直一言難盡,以緻他現在都還不可思議着,無法相信林霧和顧家居然會有親緣關系。
好半晌,他擠出來句話:“今天你别再出現在她面前,你們的事……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