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堂章一下子被噎住，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還仿佛從林霧的冷臉中看出夾帶着的三分故作堅強三分倔強和四分難過，使得她整個人都有些可憐起來了。
這麽讨喜的一個小姑娘，居然是孤兒？？
那對方是怎麽能坐到京大校董位置的？
是不是中間吃過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摸爬滾打的被人刁難，還可能付出……的代價？
顧堂章心生同情和憐惜。
在看到對方眉眼間依稀有他親親老婆的影子時，顧堂章更是不由聯想到，如果他老婆年輕時候也是這樣，小小年紀沒了父母，自己一個人吃苦，好不容易考上名校，還被其他人欺負、毀壞名譽……救命！他老婆好可憐嗚嗚嗚！
事實上，顧堂章還真的不太清楚他老婆池仰芝的早年經曆。
他認識池仰芝時，對方就已經是京大高材生了，并且代表京大去R洲參加物理競賽，然後和朋友在街上逛玩時，遇到了彼時還在R洲的他。
而顧堂章見池仰芝的第一眼，就一見鍾情，立馬展開追求。
後面曆經種種誤會波折在一起，兩人感情深到要談婚論嫁時，顧堂章問過池仰芝的家裏情況。
當時池仰芝怎麽說的來着？
他記得老婆說她一直孤身一人，也不願多加提及。
顧堂章不願意池仰芝難作，自然沒有多問下去，後面他們都以爲池仰芝家裏人早亡。
現在想來，他老婆怕不是也是孤兒吧！
顧堂章頓時感同身受的濕了眼眶，語氣裏滿是心疼：“林小姐，你受苦了。”
林霧：“？”
顧堂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繼續關心道：“容我多問幾句，林小姐，你小時候是不是經常被人欺負啊？”
“……”
反應不過來的林霧下意識道：“還行。”
主要是她欺負别人，然後被告狀到林家人面前。
“瞧你這麽瘦，那你是不是經常吃不飽飯啊？”
“……偶爾吧。”
很小的時候林家人會把她關起來，幾天幾夜不給飯吃，确實是有。
不過她自學了撬鎖，每次會自己溜出去找吃的，吃完林家人差不多也回來了，她嫌林家人礙眼，又自己把自己鎖回去，裝成沒出去過的樣子，也就見不着林家人，眼不見爲淨。
後面到爺爺那邊，她已經有了挑食的毛病，才不怎麽吃。
現在被薄嶼庭養着胃口，她更挑了，有時候看到不喜歡吃的直接一口不碰。
“那你剛做生意的時候，是多大？”
“……五歲。”
那時林生海和方如玲因爲林江白考滿分，一家人出去玩，順手帶上了她，又不上心，導緻她被人販子盯上拐走了。
她反手就賣了人販子，賺到人生第一桶金，回去時候發現林家人沒發現她走丢了。
“？”顧堂章很不敢置信，“你才五歲，能賺什麽錢，就已經開始爲錢擔憂了嗎？”
林霧哦了一聲，“無意中賺到的錢，後來得賺錢買我需要的。”
畢竟，她不可能學什麽都靠自學，得買教材和教程，有時候找私教求問。後面能力大了，她得購置生意的成本基礎。
樁樁件件，哪樣不需要錢？
林家人又不會給她。
顧堂章已經有點淚汪汪的了，“那後面你就一直做下去了嗎？”
“嗯。”
“中途是不是還經常被人坑，被人下套？”
“……一開始是。”
“那你就都逼自己忍下氣了嗎？”
“……當然。”
林霧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比她大那麽多的顧堂章。
當時她才多大？
能暗暗的站到生意場上和那條老油條來往，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兒來的資本再去出氣？不咽下還能做什麽？找死的報複回去嗎？
要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智障才會立馬以卵擊石。
更别提她又不是君子，是小人，沒用幾年就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報複回去了。
顧堂章話音裏有微不可察的哽咽，最後問道：“那你這麽些年來過的這麽辛苦，有沒有怪過你的父母？”
林霧皺眉：“我怪他們作什麽？他們和我又沒有關系，沒有感情，也沒有擋我的财路。”
要是林家人……她早就不對林家人抱有希望了。
要是親生父母……她又沒見過，最好也莫挨她的邊，省的讓她有煩惱和麻煩。
顧堂章心疼又感動的望着林霧。
嗚嗚嗚，他老婆年輕時候該不會也這麽慘吧？！
這麽些年來，他老婆都怎麽過來的啊？
那麽難過，還那麽善良，她真的……他哭死！
顧堂章心想，他好想自己的老婆，想立刻就飛去老婆面前，給老婆一個大大的擁抱。
聊天聊到口渴的林霧自然而然的倒了杯水喝。
才喝了一口，她驟然反應過來。
不對！
她來是來和顧堂章讨論司徒月的問題的，怎麽會偏的變成聊天，聊的還是她的過往？
這顧堂章絕對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退步，達成他的目的，還套了她的底！！
好深的算計啊！
林霧立馬放下杯子，小臉冷肅：“顧董，你我不要再說些雜七雜八的了，直接開門見山吧，你到底要幹什麽？一句話，司徒月，我必不可能讓她再回京大。我也不管司徒家和你們顧家明面上有什麽關系，在我這兒行不通，我不會高擡貴手放過他們。”
“不放過就不放過，他們不重要！”
“行，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嗯？你說什麽？”
話到一半，林霧反應過來顧堂章實際說的，一頭霧水又警惕的盯着顧堂章。
顧堂章一抹臉，和藹的說道：“司徒家都是小問題，不用管他們，我我去看看菜上了沒有，你小小年紀，得按時吃飯補身體啊。”
林霧：“？”
好巧不巧的是，這時外面有人敲門，顧堂章立即叫進。
房門打開，正是工作人員來上菜。
林霧表情更空白了，因爲工作人員是一道接一道上菜的，每上來一道，顧堂章就殷切的轉着轉盤把菜轉到她那邊，道：“來，快吃。”
這搞得他們不是來對峙的，更像是吃頓家常飯。
林霧心想，這顧堂章要不是有病，就是太會裝到讓她看不出真實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