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瑭在床邊站了很久，季椿這個時期正是敏感的時候，掙紮着從昏睡的狀态中醒了過來，黑暗影響不了他的視線，他猩紅的眸子穿透昏暗光線直直地落在了趙玉瑭身上。
他顯然沒有認出趙玉瑭，像遇到敵人的野獸般從喉嚨裏發出陣陣嘶吼聲，不停地扭動着身體，帶動了四肢的鎖鏈嘩嘩作響。
“季椿。”
趙玉瑭好像沒有看到他兇狠的表情一般，在他明顯兇狠嗜血的眼神中緩緩靠近，她剛從醫院裏出來，身上都是蕭冷的消毒水味，對季椿來說完全就是個陌生人。
她剛一靠近，季椿掙紮的動作就更劇烈起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啖她血肉。
“季椿。”趙玉瑭這次語氣稍重了些，她不經常用這種語氣跟季椿說話，但每次這麽說的時候季椿都會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做錯了什麽，惹趙玉瑭生氣了。
哪怕現在季椿受狂躁期的影響神志不清，甚至認不出趙玉瑭來，但他聽到趙玉瑭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本能地感到不安，瞬間便停下了所有動作，一雙猩紅眼眸茫然而警惕地望着她。
趙玉瑭靜靜地跟他對視了一會兒，也不知怎的，季椿眼神有些閃躲，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良久，趙玉瑭才開口，“想把止咬器打開嗎？”
季椿眼神閃爍，眨也不眨地望着她，被鎖住的手腕輕輕動了兩下，他發出一道喑啞的嗓音，“……想。”
止咬器沒有鎖，隻能從耳側兩邊的暗扣打開，趙玉瑭俯身湊近他，手指摸到了他耳垂。
她手指很涼，季椿因此有些不适應地眨了下眼，安安靜靜地等着她打開止咬器，貪婪的目光落在了她雪白纖細的脖頸下，對鮮血的渴望充斥着他整個大腦。
趙玉瑭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危險，手指輕動便把暗扣打開了，幾乎是在止咬器脫落的那一瞬間，一直安靜不動的季椿忽然擡頭，露出了他抵在唇邊的兩顆尖牙，朝趙玉瑭的脖頸咬下去。
卻咬了個空。
不但沒有咬住獵物，脖頸還被對方狠狠扼住了，季椿劇烈喘息着，被脖頸上的那隻手掼進枕頭裏，沒法再擡起來。
他氣惱地瞪過去，惱恨自己居然掙脫不了這麽纖細的一隻手。
“想喝我的血？”
趙玉瑭手腕力氣其實很大，她甚至還有餘力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季椿側頸上跳動的血管脈絡，“陳度說你現在喝起來沒個夠，把我喝幹了倒沒什麽，你醒過來怕是要悔到自盡。”
季椿聽不懂她的話，隻知道自己現在受制于人，神情急躁又惱怒，呼吸很重，聞着皮膚裏透出來的香甜血味卻根本嘗不到，簡直快被刺激死了。
趙玉瑭看着他這副無法自控的樣子，眼神很深很沉，在心裏權衡思忖着什麽，半晌後，她忽而一笑，聲音低不可聞。
“試試吧。”
話落，她俯身湊近，扼住季椿喉嚨的手仍然沒有松開，卻将唇覆了上去。
季椿現在哪裏還知道接吻是什麽，他隻知道自己現在有機會了，兩顆尖牙想也不想地就要咬她的唇。
“唔——”
趙玉瑭的反應比季椿更快，在他尖牙落下之前就先咬住他，這一口沒留情，血腥味蔓延開來，季椿咬人不成反被咬，惱怒的眼睛通紅，抱着報複的心理胡亂回應，想要趁機再尋機會。
不過在狡猾的趙玉瑭面前還是沒能成功。
趙玉瑭跟他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嘴裏還有屬于季椿的血腥味，她又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話他，“真笨。”
不等季椿反應，她又彎腰覆了下去，這次要溫柔許多，隻是狡猾得很，硬是沒讓季椿咬到一下，如此反複幾次，季椿被戲耍得沒了脾氣，眼睛紅紅的躺在床上，像是被非禮了的良家婦男。
趙玉瑭心情總算好了點，在他雪白的臉上輕輕親了下，“我不給你咬，最起碼現在不行。”
季椿沒反應，事實上他都沒在聽趙玉瑭講話，臉頰處那點濕軟的觸感揮之不去，占據了他大部分腦容量，呆呆得回不過神來，隻是覺得心裏安甯。
他緩慢地将眸光落到趙玉瑭臉上，看到了她微微泛着水色的唇，纖細的脖頸和烏黑的發絲，有種莫名的情愫從身體裏迸發，和強烈的嗜血欲混在了一起，勢同水火地纏鬥，非要分個誰勝誰負不可。
好半晌，他突然出聲，“玉玉——”
眼神還是不甚清明，叫出這個名字似乎隻是一種身體上的本能，趙玉瑭頓了頓，将唇貼到他的喉嚨處，輕輕“嗯”了聲。
她其實很喜歡被他這麽稱呼，很親昵，有種獨特的隐秘感。
季椿眨了下眼，他思緒很亂，理不出個所以然，但卻不肯将體内狂躁的嗜血欲展現到趙玉瑭面前，竭力将身體舒展開，讓自己變得平和安全。
他含混地說，“你的味道……沒有了……”
都是一股陌生的消毒水味，這妨礙了季椿将她認出來，由衷地感到不喜。
趙玉瑭立刻就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她在醫院裏待了太久，來之前也沒換衣服，消毒水掩蓋了她本來的氣息，這是不可避免的。
她想了想，将外套和襯衫都脫下，隻留着一件打底的吊帶，然後躺上了床，枕着季椿的一隻胳膊保住他，“這樣能聞到了嗎？”
她身體溫熱柔軟，是一種令季椿感到熟悉的觸感，鼻尖萦繞着的也是一股茉莉花味的淡香，隻是聞着這股味道，季椿就感到異常安心，舒适。
他側過臉，下巴抵着趙玉瑭的肩膀将臉埋進去，在此刻一股由來已久的安心擊垮了他，他十分疲憊，隻能在這股淡香中靜靜睡去。
趙玉瑭輕輕摸着他後頸處有些長長的發尾，一下一下觸碰着他，而季椿在這樣的環境中卻睡得更熟，坦然地将自己暴露在外。
這一次他睡得十分安穩，不再遭受嗜血欲的騷擾折磨，反而做起了一個漫長的美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