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枕着沙發扶手沒動,懶懶地應了一聲,站在幾步之外的季椿才意識到她剛剛是睡着了,有點後悔把她叫起來。
他脫了西裝外套随意搭在旁邊,也不開燈,蹲坐在沙發旁邊盯着趙玉瑭瞧,因爲夜色濃重其實看不太清楚,但黑暗對季椿視物的影響并不大。
趙玉瑭擡起手,毫不費力地就摸到了季椿的腦袋,和許多年前兩人生活在一起時一樣,“剛下班?”
“嗯。”
季椿把她覆在自己頭頂的手拉下來,攥在掌心裏,“我剛剛看屋裏沒亮燈,還以爲你沒來。”
在來的路上好生郁悶了會兒呢。
趙玉瑭笑着說,“你不是希望我來?我今天不用去醫院,就來你這裏了。”
沙發到底不比床舒服,又一覺睡了太久,趙玉瑭感覺腿腳發軟,坐起來舒展了下身體,順便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有點遺憾地說,“本來想買點菜給你做晚飯的,結果睡過頭了。”
“不用你做。”
季椿用手機叫人送飯過來,攥着趙玉瑭的手還沒松開,“你那麽累還做什麽飯,要再睡會兒嗎?”
他特别喜歡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看她,打量她的視線可以肆無忌憚,從她秀美的眉眼到飽滿的唇,再到從領口露出來的兩截纖瘦鎖骨,仗着她發現不了,看得毫無顧忌。
趙玉瑭是沒發現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露骨,但看到了他在夜色裏都微微泛紅的眼睛,伸手過去摸了摸,忽然問,“我不在的時候你都怎麽解決的?”
她問的自然是嗜血這事兒,但此時此刻卻有一種莫名的暧昧遊走于兩人之間,季椿乖乖仰着臉讓她摸,聲音很輕,“忍着。”
趙玉瑭挑眉,“忍着就行?”
當然不行,得靠藥劑強行抑制,剛開始的時候時不時要被血宴刺激一下,藥劑得一周打一次,一次疼三天,堪比上刑,後來慢慢适應了,藥劑也經過實驗改良,半個月打一次就行,但副作用一點也不小,打完藥劑後有幾天他整個人的情緒都像被封印一樣,會變得特别冷漠。
這些事情季椿不打算告訴趙玉瑭,就像做錯事不敢告訴家長的小孩一樣,季椿本能地覺得趙玉瑭如果知道這件事不會開心。
他不想讓她不開心。
于是季椿表情自然鎮定地撒了謊,“靠忍就行。”
趙玉瑭“哦”了一聲,像是真的信了他的話,“那你以後也不需要我的血了吧。”
“……”
季椿有點懊惱地咬住唇,後悔自己剛剛撒的謊太不高明,直接把自己坑進去了。
他是不需要血,但他異常迷戀和享受将齒尖刺破趙玉瑭肌膚的那一瞬間,因爲隻有他能對她這麽做。
“也不是……”
季椿還想爲自己争取一下福利,猶豫地說,“我還是很需要你的。”
“都能靠自己忍了,那就繼續忍下去吧。”
趙玉瑭很無情地說。
季椿郁悶地把頭垂下去。
趙玉瑭盯着他看了會兒,覺得之前沒把燈打開實在是失策,她這會兒連季椿臉上是什麽表情都看不到,不過也能猜到個大概。
她不信他這些年都是靠忍活下來的,要真是這麽容易,他前些年也不至于要按時喝她的血。
趙玉瑭懷疑他是用了什麽其他的方法,并且不會是什麽好方法,不然他不會不敢告訴自己。
還是得逼一逼,不然這家夥不會對她說實話。
兩人安靜地待了會兒,季椿定的晚飯送過來了,趙玉瑭一下午都沒吃東西,這會兒也确實是餓了,便就着粥吃了不少。
季椿一向沒有什麽口腹之欲,之前被趙玉瑭養出來的那點用餐習慣也被藥劑死死地扼住了,看什麽都沒有胃口,他拿着筷子給趙玉瑭挑魚刺,時不時絮叨一下公司裏的事情,大都是在跟她告狀,說公司裏那些董事的壞話。
“你在醫院有沒有受欺負?”
趙玉瑭吃了點被剔幹淨魚刺的嫩白魚肉,這也是早些年兩人養成的習慣,季椿不愛吃東西,在一塊吃飯吃幾口就飽了,剩下的時間都在幫趙玉瑭挑刺或者剝殼。
“沒有,我能受什麽欺負。”
她又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
季椿點點頭,忽然冷不丁地問,“那有人追你嗎?”
他問的是有沒有人追她,而不是她有沒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是缺确定她仍然是單身,還是本能地不想提這件事。
趙玉瑭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倒是有。”
她一向受歡迎,上學讀書那會兒是這樣,在醫院工作了也被幾個适齡的男同事追求過。
季椿立刻問,“幾個?都是誰?怎麽追你的?”
“問這麽多幹嘛,我又沒同意。”
季椿不高興地擰着眉,非常在意這種事情。
“存在就是隐患。”
趙玉瑭笑了聲,說他“無理取鬧”。
季椿被她一說就更不高興了,什麽叫無理取鬧,他明明有理得很。
“趙玉瑭,”他很嚴肅地叫她名字,“我是你養大的,名字也是你取的,我是你的人,你不要忘了。”
兩人畢竟幾年沒見,季椿很擔心趙玉瑭會忘記這一點,這怎麽行呢,他們明明是天底下最親密的人,中間是插不下别人的。
趙玉瑭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忽而一笑,“你以前也這麽說過。”
那會兒是初二吧,她第一次收到情書,還是季椿先發現的,他一聲不吭地看完了那封情書,就對着趙玉瑭說了這樣一番話,話裏的霸道這麽多年都沒變過。
趙玉瑭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現在就也還是一樣。
“嗯,我記着呢。”
她養大的崽,管教了那麽多年,立了那麽多規矩,自然是要負責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