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無奈地歎口氣,看在這小子從來沒有發揮的份上也沒有把他叫醒,孩子愛睡就睡吧,反正也不影響學習。
何繼明順着老師的視線往後看,果然看到季椿在老師的眼皮底下補覺,眼神頓時就佩服了起來。
他跟同桌悄悄說話,“這怎麽在課上也一樣睡覺,季椿以前也不總這樣啊?”
這幾天季椿除了睡還是睡,也不知道是有多困,真是奇怪。
同桌在偷偷看藏在試卷底下的漫畫書,聞言也回頭瞥了一眼,“誰知道,熬夜打遊戲了吧。”
“不可能。”
何繼明一口否定,“這幾天誰找季椿打遊戲他都不答應,我還想讓他帶帶我呢,也沒找到機會。”
同桌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
季椿一覺睡到大中午,同學們都沖向食堂填肚子去了,他摁了摁沒什麽感覺的胃,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打算随便吃點什麽。
走到教學樓外面,迎面而來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其中有個人很面熟,可不就是學校的副校長嘛,通常隻在表彰大會上才會出現,此刻他面露谄媚,附小做低地跟走在中間的那個男人搭話,一副獻殷勤的模樣。
季椿對别人的事不感興趣,漫不經心地撇開視線,要跟他們擦肩而過。
“等等。”
站在中間被旁人簇擁着的男人忽然出聲,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不是傳統的東方面孔,聲音微低,透着濃濃的壓迫感,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季椿站定,偏頭瞥過來兩眼,正好撞進那雙與他有三分相像的狹長眼眸裏,神情微怔,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唇角抿直了些。
那男人慢步靠近,仔細地打量着季椿的五官,半晌後開口,“你就是趙季椿吧,我們聊聊?”
但凡是有點熟識的人都不會叫“趙季椿”這個名字,他大概是看過季椿的身份信息才找來的。
季椿沉默着跟他進了校長的辦公室,其他人都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男人并不廢話,他态度嚴肅,開門見山道,“我是你父親,這次找來是爲了将你帶走,轉學手續我會爲你辦好,你直接跟我走就可以。”
季椿擡起眸子,有些嘲諷地勾起唇角,“我答應跟你走了嗎?”
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以爲自己并無來處,不知父母,長大後稍微回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都很模糊,大概是他天生涼薄,現在被親生父親找上門也沒什麽感覺。
隻是覺得荒唐,很荒唐,這人一來就說要把他帶走,他同意了嗎?
男人盯着他冷白的臉,和自己相像的無關輪廓,輕輕皺眉,“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緩聲說,“既然能這麽好地融入到正常人類生活裏,你恐怕根本沒有喝飽過吧?強撐過來的感覺并不好受,我可以給你提供更好的生存環境,你知道的,像我們這樣的人一旦壓抑久了終會失控,我想你應該不想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地步。”
我們這樣的人……
果然,這個世界上并不是隻有他一個特殊的人。
季椿沒興趣去打聽爲什麽自己會遺落在外,他早就不在乎這個世界,男人雖然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但他也不可能跟他走。
他的“家”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季椿冷着眉眼,在這個中年男人面前雖然身形尚顯單薄,但冷酷的模樣比他更甚,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我不會跟你走。”
他擡腳便走,不願意跟這個雖有血緣關系但極爲陌生的人有更多的交談。
房門“嘭”地一聲關上,震得牆上的挂表都顫了顫,過了會兒,秘書模樣的人走進來,在男人身邊站定,“少爺不願意走?”
男人垂着頭,理了理袖口,輕哼一聲,“到底是小孩子,見識短淺,随心所欲,這事兒由不得他。”
秘書輕聲道,“還得再尋其他方法。”
男人望向窗外,少年離開的背影清瘦好看,他的長相更像他那個性格溫婉的母親,脾氣卻比他這個當爹的更難纏,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聽說他有個養父待他很好,或許是被寵壞了。
他淡淡道,“盡快吧,那些人撐不了太久。”
秘書輕聲應是。
其實血族的存在在世界上雖然罕見但也不至于稀有,隻是血族與生俱來的習性令他們不适合在這個世界生存,懼光怕熱,像個隻能隐藏在陰暗中的怪物。
後來有人發現血族和普通人類通婚生下的孩子既具有血族的一部分特征又失去了那些弊端習性,比傳統血族來說更适合在世界上生存,隻是這些“混血”孩子非常容易夭折,一百個裏面都不一定有一個能活下來的,而且就算長大大部分人的基因也自帶缺陷,很難活過四十歲。
随着科技的發展,血族中有人研究出延長壽命的方法,但這需要很多“混血”的血族做引子,要想一勞永逸就需要與其血脈相連的人加入。
他這位老闆風流多情,留下的孩子數不勝數,但多數都沒能活下來,季椿是個意外,如果不是他母親帶着他逃跑,至此不知所蹤,他恐怕早就被他父親拿去研究延長自己的壽命了。
現在把季椿找回去,也是因爲男人的兒女所剩無幾,他年僅四十,再拖下去恐怕要“英年早逝”了。
季椿不知道這些人在打什麽主意,但他确定這個便宜父親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要把他找回去恐怕也不是因爲什麽父子之情。
他根本不打算跟這人回去,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回家時看到趙安林一臉凝重地坐在沙發上,一看就是有話要說。
季椿頓時明了,那個男人找趙安林談過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