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季椿”名字的時候,學生們爆發出一陣歡呼和起哄聲。
這位季同學剛檢讨完就領獎,戲劇化十足,連校長都樂了,好氣又好笑。
季椿本人倒是淡定得不行,他臉上常年沒什麽表情,大家都習慣了他這副模樣。
升旗儀式結束,學生們鬧哄哄地回教室早讀,季椿刻意慢了幾步,等到趙玉瑭後才邁動步子。
趙玉瑭身邊跟着徐笑笑,兩人邊走邊聊,季椿也不插話,就安安靜靜地邁着長腿跟在後面,眼睛盯着趙玉瑭走動時微微搖晃的馬尾。
看着看着,視線不自覺地滑到她雪白的後頸上,又沒入她的衣領。
其實在衣服底下,在她側頸靠近鎖骨的位置,有一道小小的疤痕,是季椿剛上高中那年失控咬下的,這幾年他體内嗜血欲發作的時候都是靠趙玉瑭劃破手指那點血,失控那次完全不受控制,直接咬傷了她。
他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鮮血湧入喉嚨的感覺,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其實是将唇貼到她鎖骨上時的觸覺。
“發什麽呆呢?”
季椿從回憶裏抽身,趙玉瑭正在仰頭看他,他如今不再是那個瘦不拉幾的小不點,身形挺括結實,個子也比趙玉瑭高出很多,她看他時總要仰頭。
他下意識矮了矮身,語調是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同的軟乎,拖長尾音後總像撒嬌。
“競賽獎金有一萬塊,我想給你買禮物,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别亂花,我不缺什麽,你自己留着好了。”
兩人邊說邊往樓上走,這會兒學生比較多,季椿把趙玉瑭護在身體内側,不讓其他人擠到她,有點不高興地擰着眉,“我就想給你買。”
趙玉瑭失笑,順手摸了把他腦袋,“什麽嘛,哪來的執念?”
季椿也不知道哪來的執念,他就是想給趙玉瑭送東西,僅此而已。
他想了想,“我給你買裙子,暑假不是要上輔導班?到時候可以穿私服。”
趙玉瑭:“我不缺裙子啊,家裏不是有很多。”
趙安林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掙的錢全都花在家裏倆小孩身上了,季椿是個男孩,養得還稍微糙一點,趙玉瑭就不同了,她每年光從趙安林那裏收禮物就收一大堆,基本都是衣服,趙安林審美普通,衣服都是挑貴的挑時髦的買。
“那不一樣,”季椿不假思索地說,“那是爸給你買的,不是我買的。”
他既然這麽說,趙玉瑭也就不推辭了,點點頭,“行,你買我就穿。”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把季椿哄得彎眼笑,趙玉瑭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臉,“怎麽跟個小孩似的。”
這話季椿就不愛聽了,他微微側頭露出兩顆小虎牙,尖利的牙齒抵在趙玉瑭的手腕内側,威脅似的眯了眯眼,“我不是小孩。”
他這副虛張聲勢的模樣根本吓不到趙玉瑭,反倒把她逗樂了。
“不是小孩,但比小孩還小孩。”
季椿輕哼了聲,沒再反駁。
這些年他總是這麽乖,聽到不愛聽的話,做了不愛做的事,隻要是趙玉瑭的意思,他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超過三秒。
等回了教室,季椿向教室後排的座位走去,臉上就又是一副冷冰冰的臭臉了,長腿随意支在地上,摸了本競賽題慢吞吞地做。
下午,趙玉瑭又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商量作文競賽的事,老師的意思是要先組一個競賽小隊,讓有經驗的老師來帶帶他們,兩周後就是決賽了,最後是沖一沖前三。
趙玉瑭沒什麽意見,于是這個競賽小組就組了起來,一共七個人,都是通過了初賽的,也都是别的班的人,約定好放學後去實驗樓教室補課。
自從趙家倆小孩到市裏讀高中,趙安林就在市裏租了套房子,姐弟倆放學都是騎自行車,趙玉瑭跟季椿說了聲競賽的事,想讓他放學後先走。
季椿不樂意,他把一瓶剛買來的養樂多放在趙玉瑭桌面上,擰着眉說,“我等你一起。”
補課也就一個小時,趙玉瑭想了想就同意了,放學後還把季椿也帶到了實驗樓教室。
競賽老師一進來就發現了季椿,知道季椿和趙玉瑭的關系,并不介意他來旁聽,還笑着開玩笑,“就季椿你這個破爛作文成績,要是聽我的課能提點分上去,我可就成爲你們班主任的大恩人了。”
季椿任其調侃,坐在趙玉瑭的後面不出聲,捏了隻筆刷題,他讀題做題的速度十分驚人,就好像做的是什麽一加一等于幾的弱智題目。
中途停下來歇了歇手,季椿無意中看到趙玉瑭正在跟坐在她前面的男生讨論作文主題,兩人幾乎是頭對着頭,離得很近。
那男生斯斯文文的,長相不錯,看着還有點臉熟,季椿花了兩秒鍾回想這個人,認出他是高一時候的同班同學,跟趙玉瑭坐過一段時間的前後桌。
叫什麽來着?
季椿眸光下瞥,看到他作文本上的名字,哦,原來叫賀斌。
賀斌跟趙玉瑭讨論着問題,讨論着讨論着,臉莫名紅了,說話也有點磕巴,話題從作文轉移到了趙玉瑭的周末安排和個人喜好,聽上去像是同學間的正常聊天,但季椿的眉頭卻不知不覺地皺了起來。
他舔了舔兩顆小虎牙,感覺心口很躁動,喉嚨也有些發癢。
嗜血欲又發作了嗎?
他有點不解,用力地揉了兩下胸口,胳膊肘無意中磕到桌面,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響動。
趙玉瑭聽到聲音轉過來,“怎麽了?”
賀斌也将目光投了過來,很友善的樣子。
季椿隻覺得自己更不舒服了,但又不知道是爲什麽,他抿着唇,可憐巴巴地将下巴磕到卷子上,聲音小得隻有兩人能聽見。
“玉玉,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