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逢集呢!你不去嗎?”
趙安林還在地裏忙活,趙玉瑭想了想家裏缺的東西,覺得自己确實是有必要去一趟。
她把屋門鎖上,大門也上了鎖,騎着車就跟王棟去了街上。
王棟跟她聊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我都看着影了,結果還是讓人給跑了,我媽今天去華嬸家等着,她家也養雞,那賊說不定還會去!”
去不了,趙玉瑭在心裏說,那小賊現在被她捆在床上呢。
“哎,你作業寫完了嗎?借我抄抄吧。”
王棟果然是爲了這事兒來的,讨好地笑笑,“你肯定寫完了,你那麽聰明勤奮,我們班主任經常誇你呢。”
趙玉瑭看了眼路邊的糖葫蘆,“給我買那個,你想抄哪科都給你。”
正是秋忙時分,又趕上逢集,家家戶戶都鎖着大門,要麽在地裏,要麽在街上,隻能時不時地聽到幾聲狗吠。
被捆在床上的小孩越來越餓,他昨天沒喝上血還受了傷,這會兒虛弱的像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羔羊,配上那張精緻慘白的臉,能讓人瞬間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可惜,現在屋裏就他一個人。
他又餓又怕,無措地昏睡過去幾次,最後實在是餓極了,艱難地咬住了趙玉瑭之前扔給他的那兩個包子,也不管這種東西能不能吃飽,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或許是人類的食物真的有點用,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吃完之後覺得好像确實沒那麽餓了,但身體裏仍然湧動着一股強烈的嗜血欲望,這種欲望無關饑飽,純粹是一種生理本能,遲遲喝不到血讓他異常焦躁憤怒,五髒六腑像有蟲子在爬一樣煎熬。
這樣硬挨了不知多久,外面傳來門開和走動的聲音,很快,房門也被打開了。
小孩蜷縮在床上,頭腦昏沉,眼前模糊,他看不清什麽,隻隐約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和血不一樣,是純粹的甜味。
他低聲呢喃,“餓——”
其實不是餓,但那種折磨他的嗜血欲難以形容,他隻能選擇這麽一個直白的詞語。
趙玉瑭觀察了會兒他的情況,她之前扔給他的包子已經被吃了,不知道人類食物是不是真的對他無用,還是說兩個包子不夠,他還在喊餓。
實在不了解他的情況,也沒有例子可以參考,一切都得摸索着來。
她想了想,趴在床邊問,“你想喝血嗎?”
聽到渴望已久的東西,聞到她身上從皮膚裏透出來的血肉氣息,小孩眼珠子隐隐泛紅,迫不及待地從喉嚨裏發出聲音,“想……”
趙玉瑭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後伸出了一根手指,用水果刀劃了個小口子。
她把手舉到小孩唇邊,“張嘴。”
小孩神智昏沉地張着嘴,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根細長的手指,看到了她白嫩脆弱的皮膚和猩紅刺眼的血。
他貪婪地喝着這得來不易的血,體内那股躁動不安的欲望終于漸漸消退,一瞬間竟有種得以重生的錯覺。
趙玉瑭隻給他喝了一點血,發現他的臉色在好轉之後就收回了手,找來創可貼包上。
等到小孩神智清醒後,她坐在床邊慢聲說,“隻這點血就能讓你好起來,其實你可以吃正常食物的對不對?血對你來說是必需品,但不是食物。”
小孩看着她不說話,其實他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區别,對他來說,嗜血的欲望就等同于饑餓欲,他餓了就喝血,喝血就不餓了,不需要正常食物。
趙玉瑭光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想法一點錯都沒有,隻是可惜他現在遇到她了,她要的是一個活在正常社會的小孩,絕不能偷雞摸狗甚至殺人,所以她必須約束他,管教他。
幸運的是他們相遇的很早,面前的還是個小孩,糾正他的行爲思維要簡單很多。
趙玉瑭想了想,說道,“你這幾天一直在躲躲藏藏吧?如果你不想一直生活在陰暗裏,就要學會當一個正常的小孩,你的饑餓欲可以靠正常食物解決,如果你想喝血,我可以給你想辦法,但你要記住,你不能把嗜血和饑餓混在一起,沒有那麽血可以供你喝飽。”
“如果你同意的話,你可以留下來,我會教你該怎麽做,你隻要聽話就夠了。”
趙玉瑭說到這裏笑了下,眸子彎了很淺的弧度,她拿出一根紅彤彤誘人的糖葫蘆,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如果你答應了,這個就是獎勵。”
小孩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後才瞥了糖葫蘆一樣,他聽懂了趙玉瑭的意思,她的話既像保證和誘哄,又像威脅和警告,其實沒有就給他多少選擇的餘地,畢竟他現在還被綁着呢。
要聽她的嗎?
小孩想象不出來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麽樣,但如果要他選的話,他好像……
“好。”
他點了點頭,“我聽你的話。”
小孩總結問題的能力一流,立刻就弄懂了趙玉瑭話裏的中心意思,他想得不多,覺得聽她的話而已,并不是一件難事。
趙玉瑭笑了,把糖葫蘆遞到他嘴邊,“嘗一口。”
小孩乖乖咬了顆,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他嚼了一會兒,覺得嘴裏的東西又甜又酸,味道很奇怪,沒有他想象得好吃。
趙玉瑭問他,“好吃嗎?”
她眼睛水亮柔軟,專注看着别人的時候令人挪不開眼。
小孩點頭,“好吃。”
趙玉瑭也咬了一顆,咬破糖殼後被酸得眯起眼睛。
小孩不知道爲什麽,看着她這樣也跟着扯唇笑了一下。
他回味着嘴裏的味道,忽然覺得這種東西滋味也還可以,他如果像普通人一樣吃正常的食物,是不是就不用躲在雞棚羊圈裏摸爬滾打了?
他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有床睡,有東西吃,還有一個會喂他喝血的趙玉瑭,雖然她很小氣,隻給他喝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