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往鍋裏加水,邊偷偷望向楚修廷那邊,他正和顔悅色地跟沈淵說話,從沈淵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對楚修廷是很看好很滿意的。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談論和趙玉瑭有關的事情。
陸嫣然垂下眼睛,想到楚修廷面對自己時冷冰冰的眼神和态度,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被趙玉瑭撿來基地的第二年就和楚修廷認識了,是楚修廷主動來聯系的她,他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來監視趙玉瑭,跟在趙玉瑭身邊的她就是一個很合适的人選。
楚修廷承諾會提供給陸嫣然需要但弄不到的物資,如果他日後繼承了基地成爲基地新的主人,她還能得到一個滿意的丈夫,盡管陸嫣然一直都對他有别樣的心思,但她也清楚這不可能。
可她做了那麽多,給楚修廷傳了那麽多次情報,到最後還是會被他無情地評價爲“廢物”。
“這裏不用你了,待會兒有人來接手。”
陸嫣然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趙玉瑭,有點茫然地重複,“不用我了?”
隊伍裏那麽多人,要給他們做飯可是個大工程,陸嫣然已經做了兩個多小時,但自己還一口飯都沒來得及吃。
在基地就是這樣的,你享受基地提供的資源和保護,就要盡自己可能負責力所能及的事。
“嗯,”趙玉瑭已經吃完了飯,遞過去一個型的醫藥箱,“你白天不是受傷了嗎?吃完飯記得處理一下傷口。”
陸嫣然沒有應對危險的經驗,反應速度也不太行,白天躲避喪屍和爆炸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幾跤,胳膊和大腿都蹭破了皮。
她以爲沒有人發現的。
陸嫣然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遲鈍地接過了醫藥箱,她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要說話,但趙玉瑭已經轉身回了帳篷。
“姜灼,”趙玉瑭站在姜灼的帳篷門口,喊了幾聲他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她掀開簾子望了望,才發現姜灼并不在帳篷裏。
他又跑去哪兒了?
離隊伍駐紮處不遠的楊樹林裏,姜灼背靠着大樹,單手搭在膝蓋上似乎在發呆。
他對面站了個裹着黑色長外套的男人,面容隐藏在寬大的帽檐之下,聲音嘶啞地說,“東灘那邊藏了數十個喪屍群,其中有一些還是西城基地派人運送過來的,他們是打定了主意要趁此機會狠狠重創趙淵,我們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先讓西城基地耗一耗趙淵的中堅力量,然後你給我們做内應,一舉攻下趙淵的東港基地。”
他說話間外套微微晃動,露出一截覆滿鱗片的手腕,手指扭曲變形,像燒焦的匕首,這些異于常人的地方将他的身份暴露無遺。
他也是一個畸變人。
霍斯說完一段話卻沒有得到姜灼的回應,他皺起眉頭,“姜灼?”
“姜灼!”
姜灼回神,眼睫顫動兩下,“嗯?”
霍斯眉頭皺得更緊,“你剛剛沒有在聽我講話,你在想什麽?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姜灼沉默一會兒,緩緩開口,“是有一件事……有一個人對我的态度發生了轉變,對我前所未有的好。”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那人還親口說喜歡他。
姜灼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被人喜歡過,更何況現在說喜歡他的還是那個曾經以虐打他爲樂趣的基地大小姐,他本不該相信這些話的,他不想當一個掉進陷阱後被嘲笑的可悲怪物,可他眼前總會浮現起趙玉瑭看着他時柔軟清澈的眼睛。
霍斯一聽就心中警鈴大作,毫不猶豫地說道,“你要當心,這一定是不懷好意的伎倆,或許那人就等着你相信他然後再狠狠坑你一把。”
同爲畸變人,霍斯雖然沒有像姜灼這樣被基地圈養起來成爲作戰機器,但從小到大也受盡了冷眼和利用,這個世界沒有他們的立身之地。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悲哀,“姜灼,這樣的事情我們還經曆的少嗎?”
每當他們以爲遇到了可以理解自己,可以接納自己的人,傻乎乎地将信任托付過去,等來的卻是背叛與嘲笑。
是啊,這樣的事情他們經曆過無數次了。
姜灼抿緊唇,“我知道了。”
他不該因爲趙玉瑭給予自己的小恩小惠就丢掉戒心,他該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怪物永遠無法和人類并存。
那句“喜歡”,或許隻是戲言,又或許是引誘獵物的糖衣炮彈。
霍斯把剛剛說過的計劃又重複了一遍,強調說,“東灘的喪屍群數量非常多,你要注意保護自己,不要爲他們太拼命了,做做樣子就行。”
如果一切順利,趙淵這行人或許隻有百分之十的人能夠活着回到基地,屆時有姜灼做内應,攻破基地再簡單不過。
霍斯認真地說,“我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能不能夠成功建立起我們畸變人的家園就在此一舉了,姜灼,勝利在望。”
他們躲躲藏藏了那麽多年,被欺騙被利用,終于就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姜灼輕輕“嗯”了聲。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标不是嗎?
姜灼避開人群回到自己的帳篷,發現趙玉瑭居然在裏面,她手裏拿着本書正在看,看到他進來便擡起頭來。
“我剛剛來找你,但你不在。”
趙玉瑭從包裏拿出幾瓶藥劑,“這些是可以緩解你疼痛的藥劑,你用完了可以再向我要,我那裏還有一些。”
研究所這類的藥劑儲備不夠,趙玉瑭擔心這次去東灘會出意外,就把所有庫存都要了過來。
趙玉瑭不了解姜灼的身體,他大多數時候也都是面無表情的,因此猜不準他到底什麽時候比較難受,幹脆就把藥劑多給了一些。
“我走了。”
趙玉瑭拿着書站起來,“好好休息。”
她走後,姜灼望着那塊被趙玉瑭坐過的地方,看着那裏留下的幾瓶藥劑,輕而緩地閉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