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可笑。
國師看着她皺了皺眉,直覺她剛剛的笑不是什麽好預兆,這麽大點的小丫頭就算再早慧也會好糊弄許多,更何況他從頭到尾說的都很有道理,按理說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你覺得我的話很可笑?”
趙玉瑭搖了搖頭,“隻是覺得我說的話也不會管用。”
國師笑道,“氏神這麽多年來從沒留過哪個凡人在身邊教導,你已經是很不一般的存在了。”
皇上在此時淡淡說道,“你按照國師說的做就是了,如果事成,你就是趙家的榮耀,朕可許你郡主之位。”
對于一個出身商賈的小丫頭來說,這已經是非比尋常的賞賜了。
——
“現在才醒?”
趙玉瑭走上神龛,自覺地坐到秦蕪身邊,他正執筆作畫,畫的是神殿外一棵年歲很久的桃樹。
“嗯。”
秦蕪忽然擡眼看過來,拿筆杆輕輕敲了下她額頭,蹙眉道,“怎麽不高興了?”
小姑娘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眼睫蔫蔫地垂着,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情緒不佳。
他想了想,“覺得無聊?”
又猜,“還是說想家了?”
小孩子能有什麽煩惱,秦蕪猜來猜去覺得還是這幾個可能性最大。
趙玉瑭确實在想家,但不是他以爲的那個想,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回到原主的家。
她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爲什麽會突然穿到兩百多年前一個小孩子的身上,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否會真的成爲曆史,更不知道她留在秦蕪身邊會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剛剛國師的一番話令她心裏疑慮頓起,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秦蕪眉尖蹙起,放下了手裏的筆,“你真想回家?”
小孩子想家是很正常的,她剛來神殿不哭不鬧是因爲還有點新鮮感,現在過了那陣子新鮮感就想着回家找父母,這也是孩子的通性。
但秦蕪就是不高興。
趙玉瑭見他不說話隻是皺着眉,就知道他是不高興了,擡手摸了摸他蹙起來的眉尖,輕聲說,“我不回家。”
秦蕪皺着的眉頭松了松,想了想後把她抱進懷裏,生疏地哄着,“那是因爲什麽不高興?”
趙玉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他生得過分好看了,像山巅一捧潔淨冰涼的雪,和雪一樣,他也是能暖化的。
明明現在的她來到他身邊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卻覺得,如果自己現在提出個什麽要求,秦蕪真的會滿足她。
趙玉瑭彎起了眼睛,放在他眉尖上的手指輕輕滑下來,開始揉他的臉,笑眯眯地說,“沒有不高興。”
秦蕪:“……”
每天都在因爲她的大膽而吃驚。
他覺得這小姑娘沒有說實話,剛剛明明就是不高興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惹到了,不過小孩子嘛,大概就是一陣風一陣雨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
秦蕪本來是打算今天繼續帶着趙玉瑭識字的,但她一大早的就不高興,他也不想再爲難她,便想着找點她感興趣的做。
“帶你到凡間玩?”
趙玉瑭眨了眨眼睛,她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更别說出去逛了,上次出去因爲趕時間也沒有好好逛。
她點點頭,“好。”
秦蕪見她情緒好了些,在心裏悄悄松口氣。
不高興不要緊,就怕哄不好。
凡間的街道永遠都充斥着人聲、馬蹄聲,趙玉瑭被秦蕪牽着走在人群裏,那些熙熙攘攘的人們路過他們總會不自覺地側身讓一讓,連兩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秦蕪對凡間沒有興趣,也不愛熱鬧,但他此刻看着過往牽孩子的路人,才發現趙玉瑭身上太過素淨了。
她身上穿着寬大的白袍,料子雖然精貴,但款式簡單沉悶,不太适合小孩子,烏黑順滑的發絲也隻是像秦蕪那樣拿發帶給松松系上了。
沒辦法,秦蕪還是個養崽新手,實在沒有編辮子的手藝。
他莫名有種虧待孩子的感覺,便帶着趙玉瑭進了一間成衣鋪。
因爲秦蕪施了法,他在旁人眼中就沒有了具體的五官輪廓,别人看他隻會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年輕男子。
店鋪裏的老闆娘熱情地迎上來,“這位老爺是給女兒買衣服?”
女兒??
秦蕪眼皮跳了跳,低頭正好對上趙玉瑭含笑的眼睛。
老闆娘沒有發覺這古怪的氛圍,主動拿來幾件衣服讓趙玉瑭試,還站在秦蕪身邊跟他閑聊,“這小姑娘真水靈,長大了也是人間絕色,等到了年紀求親的人恐怕要踏破門檻,老爺到時候看着閨女出嫁一定會很舍不得的,我家那口子在閨女定親的時候就夜夜哭,沒出息死了。”
秦蕪越聽臉色越差,腦海裏隻盤旋着一句話:趙玉瑭出嫁……
呵呵,光想想就覺得渾身難受。
跟在他身邊侍奉的仆從都是自小就經受教導,侍奉終身的,不說出嫁,就是出神殿也是不被允許的,秦蕪既然留了趙玉瑭,就不可能半道把她遣走。
除非是她自己不願意再留在神殿了。
這麽一想,秦蕪心裏更加不痛快。
神殿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就算趙玉瑭有一天後悔了,想走了,他也不會同意的。
趙玉瑭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秦蕪闆着張冷臉,看起來非常不高興的模樣。
怎麽這麽大的脾氣。
她走過去把人牽住,“你怎麽生氣了?”
秦蕪不想承認,“沒有。”
他給趙玉瑭買了幾件衣服,又領着她往街邊熱鬧的地方走,雖然嘴上說着沒有生氣,但已經腦補到了趙玉瑭離開神殿出嫁大婚的場景,因此臉色冷冷的,十分吓人,周圍的人避之不及。
得對她好點,再點吧。
得把人栓住了,秦蕪這麽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