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你爸爸又問起你去哪兒了?”
路昭慢悠悠地跟着她,還試圖去扯那盆盆栽裏幹枯掉的葉子,被趙玉瑭用手拍開。
“他今天早上就坐飛機出國了。”
路昭“哦”了一聲,“看來你的家庭情況也沒有表面上那麽光鮮亮麗。”
媽媽一年到頭地見不到人,爸爸除了關心學習其他的都不在乎,每次回家問完學習馬上就又出差去了。
就這種見面頻率,說她是孤兒也有人信。
趙玉瑭挑眉,換了隻手抱盆栽,“挖苦我?”
路昭輕哼一聲,“你願意這麽理解也可以。”
“我爸媽關系不好,連帶着我也不受待見,我媽媽你還沒見過吧,她很漂亮的,是向往浪漫的一個人,大概是三年前吧,說要去法國待一陣子,搞時尚行業,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她還是第一次這麽坦蕩地聊起自己家裏的事,路昭不自覺地認真起來,偏頭去看她的臉。
她語調輕松,表情也自然,似乎是真的并不爲此感到傷心,平靜地像是在說陌生人的事情。
路昭能看出她不是在假裝無所謂,而是真的不在乎,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抱着一種奇怪的心理,将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
“我沒有爸爸,這一點你應該知道了,但我其實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快上小學的時候才被我現在的媽媽領養。”
路昭語氣随意,“她是個善良到有點愚蠢的人,爲了養我一直沒結婚,不過還挺開朗的,從沒見過爲什麽東西傷心。”
哪怕最後躺在醫院裏不能動了,沒有力氣說話了,也還是笑着的。
爲了看他,趙玉瑭抱着盆栽倒着走路,“你們關系很好,這一點你比我幸運。”
路昭撇撇嘴,“我說這些可不是爲了和你比慘。”
趙玉瑭歪了歪頭,“那是爲了什麽?”
她倒着走路很容易被地面絆到,路昭默不作聲地挪到前面去,滿不在乎地說,“什麽也不爲。”
誰知道他幹嘛要跟她說這些,真奇怪。
“到了。”
趙玉瑭按照地址找了過去,老教授就住在一樓,正擺弄門口他種的花,聽到腳步聲回頭,扶了扶眼鏡。
“姓趙的丫頭?”
趙玉瑭上前兩步,“是我,老師您好。”
她把盆栽遞過去,“麻煩您給看看。”
老教授打眼一瞧就知道這盆花不是什麽稀奇物種,大街上随處可見,想來她這麽認真地想要把這花救活,是因爲這花對她來說有什麽特殊意義。
他仔細查看了一番,“能活,就是得費點勁兒,首先這盆裏的土都得換掉。”
老教授家裏什麽都有,也不用趙玉瑭操心,進進出出地忙活了一陣。
“行了,回去以後先找個陰涼的地方放着,一天一遍水,等長出新芽來再放到太陽底下曬。”
“好,謝謝老師。”
趙玉瑭抱着花,把書包裏提前買好的一些小糕點遞過去,笑了笑,“給您帶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老教授也笑,抿了口茶,“你這丫頭人情世故倒學得不錯。”
回到家後,趙玉瑭按照老教授說的把盆栽放好,看到路昭又手癢地去擺弄葉片,皺着眉頭把他趕走。
“你還想不想讓這花活了?”
路昭皺皺眉,不情願地說,“我就是碰一下。”
他徹底老實下來,找了個位置窩着,時不時地擺弄一下趙玉瑭房間裏的東西,沒多久,房間裏的擺設就都讓他給挪了個位置,變得亂七八糟。
“玉瑭——”
保姆阿姨敲了兩下房門,聲音透過厚重的房門傳遞過來。
“秦尚來找你。”
因爲趙爸爸的關系,阿姨也不太希望秦尚和趙玉瑭有什麽過分親密的關系,但兩人青梅竹馬還是同班同學,有一些來往是肯定的,也沒道理阻止。
趙玉瑭打開門讓秦尚進來,“有什麽事?”
秦尚倒也沒有廢話,“我想借你一本資料書,就是今年新出版的那本紅色封面的。”
學習上的事情趙玉瑭也沒必要拒絕,她點下頭,“我找找。”
趙玉瑭翻了一會兒,沒在原本的位置上找到那本資料書,就把目光投向了半趴在床邊的路昭,果然發現他手裏拿的是那本資料書。
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她朝床邊走去,一把将書抽出來,然後遞給了秦尚,“給。”
秦尚似乎隻是來借本書,借到了也就走了,阿姨爲此松了口氣。
送走秦尚,趙玉瑭一扭頭就看到怨念頗深的路昭,他不高興地擰着眉,陰陽怪氣地說,“親疏有别,果然還是向着姓秦的。”
趙玉瑭:“……”
好一個親疏有别。
她試圖糾正這人的錯誤觀念,“那書本來就是我的,我有權處置,再說了,你一隻鬼看什麽教輔書?”
活着的時候也沒見他那麽熱愛學習。
路昭純粹是閑着無聊,他又不是想去什麽地方就能去什麽地方,變成鬼後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而且趙玉瑭的房間裏除了教輔書還是教輔書!
趙玉瑭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似的,翻了翻書桌,把自己的平闆丢給他,“自己玩,别亂動我東西。”
東西讓他丢得到處都是,她想找個什麽都得費半天勁兒。
路昭接過平闆,發現它連密碼都沒設置。
“我都可以玩?”
“嗯,都可以。”
那平闆本來就是隻用于學習,原主不追番不看劇更不刷視頻,裏面除了一堆學習類軟件什麽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什麽涉及隐私的東西。
她既然這麽說了,路昭就不再客氣,率先點進了相冊——
單詞截圖、文章截圖、數學題截圖……
真是無趣。
路昭再次确定自己之前的感覺沒有錯,趙玉瑭的世界裏真是除了學習再也沒有别的了。
相比之下,還是現在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