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輕住的宮殿是後宮最華麗的一座,剛邁進大門門檻就能看見一整片連綿的假山樓閣,模樣嬌美的女人斜靠在貴妃椅上,歪着頭朝趙玉瑭看來。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竹輕長得确實是漂亮,她眼眸大而圓,下巴尖尖的,有着别樣的風情媚麗,滿身的琳琅珠翠都蓋不住她的風頭。
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樣子,月容暗自腹诽,爲自家小姐擔心。
然而趙玉瑭和她關注的完全是兩碼事,她一走進來就能察覺到這裏四處蔓延的妖氣,餘光甚至瞥見伺候竹輕的一個小宮女悄悄把蛇尾巴藏入裙擺之下。
“……”
啊,她好像真的進了個妖怪窩。
“你就是趙玉瑭?”
竹輕撐着臉頰,盯着趙玉瑭左瞧右瞧,怎麽也瞧不出一個不美的地方,心頭浮起嫉妒的同時又有些納悶。
她長得這麽美怎麽沒有傳言流傳出來,要不然這張臉皮早就被竹輕征用了。
可惜,太可惜了。
趙玉瑭微微颔首,在竹輕觀察自己的同時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她貌美近妖,但身上沒什麽妖氣,不過這也不排除她妖力強大能隐藏自己的可能性。
竹輕忽然一笑,從貴妃椅上站起來,親親熱熱地牽住趙玉瑭的手,“哎呀,妹妹不必拘謹,我叫妹妹來隻是爲了和妹妹見一見。”
她語氣無比真誠,說話時眼裏又透露出幾分純稚天真,眼神一直在趙玉瑭身上流連。
月容心裏暗道不妙,直覺這位竹娘娘要開始放大招了,緊張地屏住呼吸。
竹輕眼神火熱地快要将趙玉瑭的臉看出個窟窿出來,感覺自己把客套場面做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玉瑭妹妹長得這麽好看是不是有什麽秘訣?”
這水靈靈的眼睛,這吹彈可破的皮膚,竹輕越看越眼紅,連帶着手癢,想把這張臉皮撕下來細細把玩。
嚴陣以待的月容:“……?”
趙玉瑭淺淺一笑,她的眉眼淡雅,輪廓柔美,笑起來時更似皎皎明月,分明沒什麽攻擊性,卻惹眼得很。
她朝竹輕招手,竹輕就屁颠屁颠地湊過來,眼睛還黏在她臉上,耳朵豎得高高的。
趙玉瑭輕聲耳語幾句,竹輕臉上露出深思之色,疑惑道,“這是哪裏來的法子,好生稀奇。”
趙玉瑭微笑着答:“古書上的。”
正是晌午時刻,衛述在禦書房翻奏折,丞相長孫泰頂着一頭花白的頭發,殷殷切切地勸告着,“陛下,現在民間飽受妖怪侵擾,京城内除了一個趙賓其餘捉妖師都是半吊子,您這次将人家外甥女搶進宮裏,恐怕會寒了趙家的心啊!”
若是真有妖怪膽大包天地跑到宮裏作亂,那趙賓會甘心繼續當保護皇帝的忠臣嗎?
衛述嘩啦啦地翻着書,等這老頭唠叨完才輕輕嗤笑,“這可不是我搶的,趙賓不是屁颠地把人送過來了嗎?”
長孫泰恨鐵不成鋼,“趙家是無可奈何!”
“長孫泰。”
衛述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語氣平淡無波,恍若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面。
“沒什麽事可說你可以退下了。”
長孫泰欲言又止:“陛下你——”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當了皇帝就可以爲所欲爲,我想要的人或物那就一定會到我手裏,長孫泰,你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長孫泰怔怔地看着這個面容昳麗,像極了他母親的少年,想起十年前那個暑熱的午後。
那是他第一次見衛述,小家夥一身泥水在池塘裏打滾,翻出來時臉上還挂着頑皮的笑,眼珠子黑似曜石,渾身都是自由自在的那股灑脫勁兒。
十年過去,他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長孫泰忽然蒼老下去,聲音嘶啞,低低地弓身行禮,“臣,遵命。”
午後炎熱,從窗口溜進來的陽光沒多久就将案幾曬得滾燙,屋内屋外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出聲叨擾這時候肯定心情不好的少年皇帝。
衛述靜靜站了很久,忽覺無趣。
太安靜了,這皇宮靜悄悄的真沒意思。
“嘎——嘎——”
“啪!”
衛述打了個響指,在窗外盤旋的烏鴉就“咻”的一聲掉下來翅膀的黑色羽毛在空中淩亂飛舞。
它哀怨地看過來,猩紅眼珠一個明滅的工夫就化作黑衣男童,邊揉着腦袋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彙報。
“竹輕見過那個趙家小姐了。”
提到趙玉瑭,小烏不禁吸溜了下口水,他從沒見過那種一看就很好吃的人類。
衛述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他讓趙玉瑭進宮也有這個逼竹輕發瘋的目的,誰讓他就是看不慣别人過得比自己惬意。
“往下說。”
小烏傻傻地仰着頭,“沒有了。”
衛述:“?”
他眉尖微蹙,“竹輕沒發瘋?”
小烏支支吾吾一陣,“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發瘋——”
衛述幹脆自己去找竹輕,竹輕對美貌的執着已經到了瘋魔的境地,看到一個比自己還美的人,她應該會想把那人的臉皮撕下來才對。
不知怎的,衛述忽然想起昨夜昏黃光影下,少女柔軟明媚的側臉,她雖然沒有父母養育,但被趙賓疼愛着長大,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嬌小姐,可能還傻呆呆的,見了妖都不知道躲的那種,還以爲所有妖怪都能用法寶對付。
衛述嗤笑一聲,越發覺得自己把趙玉瑭召進宮的做法很正确,就該讓她吃吃苦,讓她看看這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她根本對付不了的妖怪。
他期待着看到竹輕發瘋的樣子,按照她的性格,恐怕整個宮殿都要被砸了,但衛述走進去時發覺裏面一片寂靜祥和。
“你們主子呢?”
被抓住的小蛇妖吓得身子直抖,尾巴也不受控制地亂竄。
“在、在、在、在——”
衛述現在最見不得誰露尾巴,看到就煩,臉色冷得要結冰,冷冷呵斥,“閉嘴。”
小蛇妖一震,淚眼汪汪地不敢動了。
“吓唬我的小妖怪幹嘛?”
竹輕掀開簾子走出來,臉上還敷着切得薄薄的黃瓜片,身上一股奶腥味,可見剛才是用了什麽東西泡澡。
衛述嫌棄地捂住口鼻,“你走火入魔了嗎?”
幹什麽這幅鬼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