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站了半晌,他還是大着膽子出聲了,“頭兒,咱們該開會了。”
會議室還一大堆人等着呢,得商量商量後續怎麽安排啊。
趙玉瑭聽到聲音,扯了扯在床上散得到處都是的霜色長發,“叫你呢。”
雪笙不太想動,他雖然不喜歡溫暖,但奈何趙玉瑭在這裏,他就願意黏着她,低着腦袋就想往被窩裏鑽,“不去。”
趙玉瑭揪着他後衣領把人從床上薅起來,幸虧人小,她薅得毫不費力,“變回去,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聽到她也要去,雪笙這才不情不願地變成大人模樣,等她穿好衣服了率先打開門。
張煥偷偷瞄過去幾眼,心裏其實有很多疑問,但還是決心當個糊塗蛋,畢竟知道太多不一定是件好事,他還是有點先見之明的。
穿戴整齊後,趙玉瑭順手将醜醜也抱在了懷裏,充當暖手寶。
她下巴微擡,“走吧。”
會議室的人已經等了大半天了,該讨論的問題也都讨論過,就等着雪笙過來做個最終決定,好不容易等到他來又發現多了個人。
有人沖張煥使眼色:怎麽回事啊?
張煥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也不敢問。
他們眼神交流的時候雪笙已經引着趙玉瑭去了他的座位,趙玉瑭左右看了兩眼,非常淡定地坐下了。
張煥趕緊去給雪笙另搬個椅子。
現在人是到齊了,但大家摸不清情況也就不敢出聲,一時間會議室前所未有的安靜。
趙玉瑭去看雪笙,後者茫茫然地回望過來,一副場外人的模樣,她無奈,隻能出聲打破寂靜,“我算是雪笙的舊相識,應該還比較值得信任,你們要是不介意,我想和雪笙一起聽聽你們對于這次被突襲的看法。”
衆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不少人并不認識趙玉瑭,但昨天那麽混亂的情況下,是她硬生生讓雪笙停下來的,就沖這一點也能明白她在雪笙那裏的分量,因此沒人敢直接提出異議。
更何況他們頭兒現在一副不在狀況内的模樣。
張煥:“咳咳,那我先說,我去查了昨天那兩撥人的底細,都是主戰派的人,是正規部隊,但這次行動是私底下進行的,沒有得到軍隊高層的許可。”
他開了個頭,後面就有人陸陸續續地補充。
“我們懷疑這是當局的一次試探,要是不狠狠反擊回去,恐怕要被他們看輕。”
“不好說,主戰派主和派兩隊人一直不停起内讧,我比較傾向于這次行動是某些人的小手段,消息散播出去當局應該會給個解釋。”
這麽多年聯盟和當局的沖突都是因爲雙方對使用融雪劑的範圍大小達不成統一,大規模的火拼也都是爲了粉碎當局的無差别剿獸計劃,這還是第一次被偷襲大本營,按理說當局不該這麽魯莽。
幾人說完自己的看法,齊齊看向雪笙,等他給個決斷。
接收到衆人信号,雪笙默不作聲地把視線投向了身邊的趙玉瑭,表情動作那叫一個理所當然,仿佛一開始就是該她來發号施令。
“我們能聯系到主和派的高層嗎?”
“能。”張煥回道,“我們跟其中幾個人一直都保持着比較友好的關系,你是想通過主和派要個說法?”
趙玉瑭搖頭,“不是要個說法,是興師問罪。”
“我們聯盟遭受這麽大的損失,人員傷亡,房屋損壞,不可能不做追究,你告訴主和派那幾個人,就說聯盟内部強烈要求進行一次大規模反攻,并且不計代價。”
張煥聽愣了,“可如果他們不買賬怎麽辦,大規模反攻不是件小事。”
但凡有點理智都不會選擇這個方式。
趙玉瑭看着雪笙若有所思,“不是有還活着的俘虜嗎?挑一個目睹全程的人放他回去傳話。”
主要是找個目睹雪笙發狂現場的人。
她微微一笑,“如果首領是個瘋子的話,進行大規模反攻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心愛的寵物差點死掉。”
懷裏的醜醜配合地“吱吱”了兩聲,豎起自己燒焦的大耳朵給衆人看自己的戰傷。
瘋子雪笙:“……”
無話可說。
“咳咳,這個說法可行。”
張煥摸着下巴,“當局要是怕我們反攻應該會派人來求和,道個歉什麽的。”
到時候可以獅子大開口……
“我們隻有一個要求,簽訂和平協議。”
張煥張大嘴:“啊?”
聽起來這是一個要求,可協議上林林總總要羅列很多條款,這可不僅僅是獅子大開口了,當局那邊能同意嗎?
趙玉瑭看出他的疑問,“新上任的研究所所長是主和派,這次成功的幾率很大很多。”
研究所所長這個職位的話語權很重,如果對方支持的話那确實值得一試。
衆人又低頭讨論一番,最終都點了頭,由張煥負責跟主和派聯絡的事情,這幾天也要做出準備北上進攻的假象。
趙玉瑭身體還沒好全,她身份也尴尬,不算真正的聯盟内部人員,所以說完該說的話就先離開了。
雪笙百無聊賴地聽着衆人讨論,托着下巴看外面紛飛的雪,眉眼恹恹,瞧上去有些漫不經心。
他多數時候都是這樣的表情,淡淡的,沒什麽情緒,也不太容易接近,但真正顯露出駭人的攻擊性昨天還是頭一次。
現在再看,張煥又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像幻覺似的,他們頭兒還是這麽一個過分漂亮極緻潔淨的人兒,像外面的雪,冷是冷,但攥到掌心就化了,半點也不鋒利。
他當初就是被這張無害的臉迷惑了,認定雪笙和其他世俗人不同,才一頭紮進了聯盟,爲理想奮鬥。
“張煥。”
張煥回神,“啊”了一聲。
“怎麽了?”
雪笙擡眼看他,極其罕見的,眸中流露出些許猶豫之色,“你覺得我現在搬到玉玉那裏合适嗎?”
他不想一個人住了。
張煥:“……”
天呐,他究竟跟了一個怎樣的戀愛腦老大啊!
内心瘋狂吐槽,表面卻很淡定地給出雪笙想要的回答,“合适,太合适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這個頭兒還沒有人家趙小姐有事業心呢,最好是能在這方面熏陶熏陶。
雪笙當天就搬回去了,他對趙玉瑭那個屋子很熟悉,這次回去徹底把它當成自己地盤,除了非必要根本不出門。
倒是趙玉瑭,會議室那一夥人在張煥的暗示下都明白了在聯盟真正當家做主的是哪一個,需要找雪笙的時候就借着這個由頭過來,實則是看趙玉瑭眼色,平白給她添了不少事情。
胖子和瘦猴跟着張煥幹,有時候也會當個跑腿的給趙玉瑭送文件,每次來都能看到待在趙玉瑭身邊的雪笙,或坐或躺,姿态非常懶散,隻會玩兔子,那叫一個無所事事。
胖子不禁又想劈叉了,“這聯盟頭兒是不是看上咱老大的辦事能力了?”
瘦猴:“……那應該把老大送到會議室,而不是自己搬進老大屋裏。”
這回胖子不同意他的說法了,搖頭晃腦道,“後者既能偷懶又能享受到美色啊,一舉兩得。”
他越想越覺得雪笙奸詐,“虧了,老大白給他幹活還搭上美色,太虧了。”
瘦猴給他使眼色,讓他去看後面。
隔着一段距離能看到雪笙把屋裏的窗戶打開了,使喚醜醜去給他搬幹淨的雪,搬來的雪又被他團成雪球用來砸醜醜,可謂是過河拆橋,欺兔太甚,醜醜在院子裏上蹿下跳,被欺負得吱吱直叫。
叫聲引起趙玉瑭的注意,她走過來看了兩眼情況,一巴掌拍到雪笙腦袋上,懲治這個爲非作歹的雪人,毫不留情。
雪笙頂着張冷臉被她揍,頭發絲都不敢動一下,默默将手裏的雪球丢掉,伸手去抱趙玉瑭。
他本身就涼,又剛玩完雪,趙玉瑭嫌棄他凍手,将他推開,又把跑進來告狀的醜醜抱在懷裏安撫。
雪笙委屈巴巴地縮在一邊,不敢說話,隻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怨念。
瘦猴幽幽道,“也不是白幹,老大的幹活跟咱們的可不一樣。”
胖子虛心求教,“哪裏不一樣呢?”
瘦猴哼了兩聲,“一個是爲夫分憂,一個是社畜,你覺得一樣嗎?”
胖子:“……”
紮心了。
趙玉瑭看着胖子他們走遠,對雪笙說,“聯盟的事情我不能都替你做,我沒有這個立場,你得——”
話沒說完,雪笙拿着一張紙過來了,這居然是一張更換聯盟首領的通知書,上面赫然寫着由趙玉瑭來代理聯盟事務,雪笙隻當個挂名的副首領,文件下面有張煥和其他聯盟幹部的簽名,連雪笙自己都煞有其事地摁了手印。
突然真成了老大的趙玉瑭:“……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個?”
雪笙眨巴眨巴眼睛,表情非常無辜。
“是張煥的主意。”
他一本正經地喊口号,“爲了聯盟。”
張煥:爲了聯盟發展,隻好換個更有本事的首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