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瑭還是跟張煥他們分開了,醜醜待在張煥的懷裏一臉幽怨絕望,像個被抛棄的癡漢。
看着幾人身影消失,張煥撸了把兔子毛,“你怎麽這麽傷心,我看我死了你都沒有這麽傷心。”
醜醜把腦袋鑽進他懷裏,隻留個屁股在外面。
一行人在淩晨回到根據地,醜醜一回來就直奔雪笙那兒。
天還沒亮,到處都黑沉沉,雪笙卻沒睡,一個人待在最高的一座雪丘上,他穿着件寬大的白袍,像黑夜裏一團白瑩瑩的月光,躺在那裏幾乎與雪地融爲一體。
醜醜的到來打破這裏的平靜,雪笙慢吞吞地坐起來,長發四散在肩頭,他揉了揉眉心,眸中滿是厭煩。
“幹什麽?”
醜醜在雪地裏翻滾打轉,一個勁兒地叫喚。
雪笙最初沒明白它的意思,隻是懶懶垂着眼看它撒歡,直到它用爪子在雪地裏劃拉出一個“玉”字,厭煩無趣的表情才漸漸凝住了,唇角抿起。
這個字還是醜醜從他那裏學來的,得虧這字簡單,再複雜點的話醜醜那小腦袋都記不住。
風聲在耳邊回蕩,仿佛黑夜的吟唱,雪笙用了很久的時間去消化醜醜帶來的消息,半晌才遲疑着問,“真見到她了?”
雪笙站起來,卻不知道該去哪兒尋她,腦袋亂糟糟地攪成一團。
它在哪兒見到的趙玉瑭,爲什麽是它先見到,她怎麽不來見他?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她哪有什麽見他的理由。
在她那裏,雪笙隻是個生怪病的小孩,要真是用這幅模樣見她恐怕還沒法解釋。
醜醜沒想到他居然愣在原地了,着急得不行,大着膽子去勾他袍角。
“吱吱!”
去找她啊!
它這一下仿佛摁下開關,雪笙竟然動了,他知道醜醜說不出什麽,先去找了張煥。
可憐張煥正補覺呢,突然被一陣夾着雪粒子的冷風呼醒,睜眼就看到一道白衣鬼影站在床前,吓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心有餘悸地坐起來,“頭兒?”
雪笙在他床邊走了兩步,似乎還在猶豫,但問題已經抛出來了。
“她去哪兒了?”
張煥滿臉茫然,“醜醜嗎?醜醜不是去找你了?”
雪笙垂下眼,黑沉沉的眼珠望着他,張煥一個激靈,忽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
“啊!她說往北走——”
話沒說完,雪笙已經不見了,隻留下大敞的門。
張煥裹住被子瑟瑟發抖。
頭兒真像個鬼啊,豔鬼。
“怎麽又冷了。”
胖子冷得睡不着,圍着火堆取暖,跟瘦猴說悄悄話,“你說咱們老大跟雪地保護聯盟的頭兒是什麽關系?”
他小小聲:“我覺得可能是前任的關系。”
怪不得一直不提投奔雪地保護聯盟呢,原來有情感糾葛。
瘦猴斜眼看他,“沒可能。”
胖子滿頭問号:“爲啥沒可能?”
瘦猴悠悠然,“就咱老大這性格,要真是前任,哼,老死不相往來。”
胖子眼神純潔中帶着一絲傻氣,“現在不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嗎?”
瘦猴哼一聲,“要真是不相往來,咱們這次就不是往北走了,得往南走。”
胖子不懂,完全被繞暈了,歎口氣說,“老大的心思真難懂。”
一口氣剛歎出去,面前的火堆“噼裏啪啦”幾聲,全滅了。
“诶?”
胖子被迎面而來的風糊了滿臉,含糊不清地說,“啥玩意兒啊?”
剛說完,火堆“噗”地一聲又亮了。
“……”
胖子瑟瑟發抖地往瘦猴邊上靠,“有鬼——”
兩人睜眼到天亮,趙玉瑭從帳篷裏出來,收拾包袱,“準備出發。”
胖子應了一聲,忽然指着前面說,“诶,老大,前面有車。”
一輛黑色吉普以極快的速度駛來,老遠就有隻胳膊從車窗裏伸出來揮手,聲音有點耳熟。
“嘿!”
車停下,張煥跳出來,“又見面了哈哈。”
他扭頭去看後面,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裏面的人卻停了兩秒才走出來。
胖子倒吸一口氣。
要不是現在是大白天,他真會以爲自己見了鬼——
從車上下來的年輕男人身姿挺拔,最惹眼的就是一頭霜白色長發,他緩緩擡起臉,露出一張似雪如玉的臉,眉睫竟然都是同樣的霜色,他站在那裏,就是天地間最潔淨的生靈。
如果是文蓮站在這裏,會發現這張臉完全就是放大版的那個漂亮小孩。
雪笙看向趙玉瑭,她似乎一點都沒有被這張臉吓到,但臉上沒有其他情緒。
太平靜了,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張煥一大早就被薅起來,這會兒看着雪笙竟然呆站着一句話不說,頗爲困惑。
幹嘛呢這是?
他心裏已經默認頭兒跟這姑娘是前男女朋友的關系了,抱着撮合的心思提醒雪笙,“頭兒?”
快說句話啊。
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雪笙身上,他眼睫輕顫了兩下,語氣生硬地說,“要加入雪地保護聯盟嗎?”
張煥:“……”
請問您是特意來給聯盟招人的嗎?
出乎意料的,趙玉瑭居然沒有直接拒絕,她摘下面罩,說話間眉眼間萦繞着淡淡白霧。
“聯盟……”
雪笙緊盯着她,一寸寸掃過她清晰淡漠的眉眼,掠過她嫣色的唇。
瘦了,他想,比以前更瘦了。
趙玉瑭問,“加入聯盟有什麽好處嗎?”
好處?
雪笙自己都不明白聯盟有什麽好的,他也根本不是想讓她加入,隻是想尋個由頭留下她。
他想了片刻,局促地偏過臉去,十分沒有底氣地說,“醜醜給你。”
他其實什麽也沒有。
張煥簡直驚呆了,爲雪笙的感情道路感到深深無力。
不是,咱真沒有可以送出手的東西了嗎?
胖子和瘦猴對視一眼,眼裏都是同樣的震驚。
一隻醜兔子就想把他們老大拐走?
趙玉瑭居然笑了,輕輕一點頭,欣然笑納。
“也行。”
她拎上包,示意胖子和瘦猴跟上,“走吧。”
胖子偷偷摸摸湊到瘦猴耳邊,深沉地說,“你說得對。”
要真是前任,真是老死不相往來,一隻醜兔子怎麽可能哄走他們老大。
不是前任,不是藕斷絲連,是餘情未了,是久别重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