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瑭,”鍾山見趙玉瑭過來了,迅速地把雜亂的辦公桌收拾好,有些腼腆地說,“你先坐。”
“上面派了幾個研究所的人來教我們怎麽用融雪劑,其中有個張教授,他說是你父親的老朋友,指明要你去接。”
趙玉瑭并不意外,早在聽說研究所會有人來的時候她就猜到了。
她可有可無地點下頭,“知道了。”
鍾山望着她,欲言又止。
趙玉瑭是半年前一個人突然來到這個村子的,沒人聽說過她的來曆,隻是看談吐應該出身不錯。
現在研究所那邊突然有人要見她,她父親也是研究所的人嗎?
趙玉瑭看出鍾山的疑惑,略一思忖後說,“我父親确實是研究所的人,但我不是,我跟我父親的關系也不好。”
在這個世界,趙父是一名研究如何控制全球變暖的科學家,但他同時還負責着很多小的研究項目,爲了得到研究結果不擇手段,做出了很多違背自然規則和社會倫理的事情。
冰寒紀到來的那一天,大雪紛飛,趙父在實驗過程中突然暴斃,仿佛遭到詛咒,趙玉瑭就是在那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她不顧衆人反對,第一時間離開了那個城市,自此銷聲匿迹。
沒想到還是被研究所的人發現了。
從鍾山那裏回來,趙玉瑭回到院子,文軒和幾個小夥伴在打雪仗,渾身都是雪。
雪笙也在院子裏,但他不跟小孩一起玩,隻是自己靜靜坐着,垂着潔白的眼睫堆雪人,醜醜就窩在他腳邊。
看到趙玉瑭回來,醜醜一個猛跳跑到院子裏,被趙玉瑭伸手撈起來,“我下午出趟門。”
她站在屋檐下掃落肩上的落雪,雪笙仰起臉看她,“你剛剛才出去過。”
趙玉瑭“嗯”了一聲,“還要再出去。”
雪笙就用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手上團着個雪球,他想了會兒,似是做出妥協,主動說,“我也去。”
他來到這裏就是爲了打探清楚那個融雪劑是個什麽玩意兒,跟着她總能知道點什麽。
趙玉瑭垂眼瞧他,哪怕在背光處,她眸子也總是亮亮的,像是能看透人心,雪笙被她這麽看着總忍不住要躲開視線,就在他以爲自己要被拒絕的時候,趙玉瑭居然點頭了。
她順手在雪笙腦袋上揉了揉,“行,你去多穿點。”
雪笙擡手摸了摸腦袋,因爲有靜電頭發都炸起來幾根,絲絲縷縷地黏着,他一低頭看到同款造型的醜醜,面無表情地把醜醜踢遠了點。
醜醜:“吱吱!”
壞主人!
它大耳朵一甩,蹦蹦跳跳地去追趙玉瑭。
雖然雪笙一直不搭理文軒,但文軒還是成了他的跟屁蟲,看到趙玉瑭要帶着雪笙一起出門,他也扯着嗓子大喊要一塊去,文蓮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了,給他戴上面罩把臉保護好。
“我們要去見大人物,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揍你。”
文軒狂點頭,“我一定聽話!”
他又好奇地想,什麽是大人物呢?像雪怪大人一樣的大人物嗎?
幾人到的時候鍾山和村裏的其他幾個工作人員已經在村口等半天了,見到她們帶着小孩也沒在意,隻互相聊着天。
“不過是研究所而已,用得着這麽大排場?”
“别小瞧人家,融雪劑都是他們研究出來的,咱們人類的未來就靠這玩意兒了。”
也有人不信,“融雪劑那東西有這麽神奇?隻是不存雪而已,低溫不還是一直存在嗎?咱們照樣還是得過這苦日子。”
鍾山出聲安撫,“慢慢來,别太急了。”
那人就不說話了,踩了踩地上的雪。
這雪一下就三年,人們的生活秩序完全被打亂,日子一眼望不到頭,心裏難免會煩躁。
“诶,來了來了。”
雪白的天地裏出現一個小黑點,經過改良的越野車逐漸駛近,在衆人面前停下,緊接着車門打開,下來兩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明顯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他身形消瘦,相貌斯文,但是身體不太好,沒走幾步就咳嗽起來。
“咳咳,大家好,我是張向遠。”
鍾山跟他握手,“張教授好,我是鍾山。”
張向遠跟幾個人自我介紹一番,然後把視線看向人群最後,微微笑着說,“玉瑭,好久不見。”
他一開口,衆人的視線都往趙玉瑭身上看,雪笙也仰頭,目光晦暗不明地瞧了眼她,絲毫不意外,但莫名地有些厭煩。
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嗅到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他永遠不會忘記的氣息——那個男人同樣有這種氣息。
他記起男人那張貪婪醜惡的嘴臉,無聲地嗤笑一聲。
趙玉瑭颔首,“張教授。”
盡管她對誰态度都很一般,但此刻大家也不得不承認,她對這位張教授的态度實在算不上好。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都不說話。
張向遠像是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笑容的弧度沒有變化,他慈愛地笑着道,“怎麽這麽見外,叫張叔就好了,我跟你父親可是二十多年的交情。”
他主動走到趙玉瑭身邊,邊走邊聊,“我無意中聽到你在這裏的消息,就想着過來看一看你,你當初不告而别可把我擔心壞了。”
看着趙玉瑭,張向遠歎口氣,“你父親是研究所的功臣,沒有他的手冊,融雪劑造不出來,你作爲他的獨女本應該繼承他的衣缽,被研究所厚待的。”
他一路走一路說,趙玉瑭半點反應沒有,安靜冷淡的模樣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根本沒在聽。
終于,張向遠換了話題,把目光投向一直被趙玉瑭牽着的小孩,有面罩包着臉看不清模樣。
他遲疑地說,“這是——”
趙玉瑭瞧一眼雪笙,突然笑了,是那種要捉弄人時微微狡黠的笑。
“我撿來的小孩,養大了當小夫郎的。”
張向遠:“……”
大家沉默得過分,文蓮先受不了這胡言亂語了,悶笑兩聲。
雪笙好半晌都沒吭聲,隻是走着走着險些平地摔,小臉繃得緊緊的。
小夫郎……
誰要給她當小夫郎?
(本章完)